第102章
作者:归远少爷      更新:2025-10-13 10:51      字数:3271
  次日,得知奚晏被劫走的摄政王.震怒,命晋北骑将晋京各个出口严防死守,禁军与晋北骑一并在城中搜捕要犯,务必将之捉拿归案。
  一时间满城风雨。
  奚晏被劫走自己也稀里糊涂,被安置在东巷的小院中时,对方并未对他有多客气,为首之人只说道:“刑部今日就会定下大人的罪名,我等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大人且安心住下。”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奚晏沉着脸说道:“你们是谁的人?”
  “这些大人就不必知道了。”黑衣人语气冰冷,再次重复,“大人只要安心住下就是。”
  随即便转身离开,奚晏本想追出去,却听见门口落锁的声音,他顿时慌了,用力推两下门,对外吼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外面只留了一个看守,且并不回应。
  奚晏只觉得不对,这些人不像是救他,反倒像是要把他囚禁在这儿。
  何况刑部迟迟未能定下他的罪名,就证明事情还有转圜之机,现在自己被劫走,岂不正是坐实了做贼心虚畏罪潜逃?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奚晏沉声。
  一片沉寂。
  奚晏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宫中的容靖也心烦意乱,奚晏从天牢被劫走,可这事儿不是他动的手,那到底是谁?
  曹伦从灵晖阁出来后,匆匆入宫来见容靖,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容靖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曹伦摇了摇头,“还没找到,不过晋京的各个城门已交由晋北骑把守,禁军正在城中搜捕,奚晏失踪,再想为其开脱就难了。”
  容靖蓦地站起身,沉着脸说道:“肯定是容瑟,贼喊捉贼!”
  “可天下人不这么想。”曹伦有些疲惫地叹气,“莫说天下人,恐怕连朝中官员都以为奚晏是畏罪,还有晋北骑……晋京城已被晋北骑围困,我看定北侯搜查奚晏是假,围城才是真!”
  容靖蓦地站起身,咬了咬牙:“他想造反不成?!”
  “现在还只是围城。”曹伦说,“恐怕是在威胁我们,不要再插手奚家的事。”
  安静片刻,殿中只有容靖倏尔粗重的呼吸声。
  容靖猛地扫落面前的笔挂,似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怒斥:“简直放肆!”他倏尔抬眸,冷冷道:“滇州兵呢,叫他们来是干什么的!”
  曹伦也无可奈何,奚晏做的事他知道,但凡是被打压的官员,或是获罪,或是下放,而真正留在朝中的为了前程,自然也不会揭露此事。
  偏偏摄政王不惜闹大也要处置了奚晏。
  “晋北骑尚无逼宫的意思,打着搜捕要犯的旗号,而奚晏的罪名非但没洗清,若是我们此刻与他交锋…”曹伦微顿,垂下眼说道:“天下悠悠众口,便会谴责陛下包庇罪臣。”
  容靖愣住,有些颓然地坐回龙椅,仍旧不甘心,“那怎么办?就没别的办法了?”
  余下沉默。
  曹伦半晌没吭声。
  “也不是没有破局之法。”
  良久,曹伦才说了这么一句。
  容靖猛地抬头,“舅父有何良策?”
  曹伦定定瞧着他,一字一顿:“静观其变。”
  “……什么?”
  容靖难以置信。
  “壮士断腕。”曹伦缓缓道,“摄政王一定要对奚家动手,不妨遂了他的意。”
  “可是……”容靖眉头紧皱,“此案牵涉那么多人,真要让容瑟这么查下去,咱们手中能用的可就不多了。”
  “陛下,这世上永远不缺想出人头地、升官发财之人。”曹伦意味深长地瞧他一眼,接着说:“奚晏自己无能,一个喻青州就能抓住他的把柄,何况他行事如此放肆,这些年扎根太深,也愈发不好掌控,他不过是一枚棋而已,陛下,臣教过你,当断则断,这步棋废了,那就换一枚棋子。”
  曹伦的确舍不得奚晏这个助力,只是奚晏行事的确荒唐,从长公主一事开始,曹伦就已经动过心思。
  既然是棋,就不是不可或缺。
  容靖自己不懂这些,也不太在乎奚晏的生死,他从一开始在乎的就是自己的皇位与权利,只是想到这一局还是要输给容瑟,就万般不甘。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容靖抿唇。
  “局入死路。”曹伦沉沉道,语气加重,“不破不立。”
  即使是曹伦,也对摄政王和定北侯这两人的联手而心惊胆战,一个有权,一个有兵,几乎立于不败之地,而这种局面,最开始是他为对付容瑟设计的。
  自从他成为先帝的心腹之臣,便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局面,甚至连他也曾觉得,皇位落在有曹氏血脉孩子的手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一切都变故都出在这个从前根本没放在眼中的九王爷身上。
  表现得再镇定,再沉稳,曹伦心中都有些慌。
  他隐隐觉得,真正在樊笼中挣扎的,已经换成了他们。
  第106章 天真
  回王府后,容瑟屏退左右,屋里便只剩下自己和梁慎予。
  “你昨天就知道有人会劫狱。”容瑟抱着肩,递给梁慎予一个“老实交代”的眼神,“说说吧,定北侯,怎么未卜先知的?”
  “此案牵涉官员甚广,其中不乏位高权重的六部官员。”梁慎予笑得一如既往温和,眼神满是无辜,“总归不是我手下人干的,王爷尽管放心就是。”
  容瑟审视一般微微眯眸,狐疑道:“不是你?”
  “自然不是我。”
  梁慎予从容不迫,然而眼底突兀多了几分狡黠,慢条斯理道:“最多……也只是给他们行了个方便而已。”
  “谁会那么蠢劫走奚晏?”容瑟顿觉荒谬,“这个时候奚晏畏罪潜逃,还有人公然劫狱,不仅坐实了他心虚,还罪加一等,这哪里是救人,这是生怕奚晏死得晚了。”
  然而梁慎予没再开口,只是笑盈盈地瞧着他。
  原本还疑惑的容瑟在他冷静淡定的眼神中,也渐渐平静下来,倏尔明白了什么,脱口而出:“是……有人想杀他?”
  梁慎予没有反驳。
  容瑟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有些难以置信:“可是……为什么?”
  梁慎予笑了。
  他所知的容瑟老谋深算,可真正相处这些时日的眼前人,梁慎予才更加了解。
  “王爷,你的确聪明,甚至有些时候……可以说是,神机妙算。”梁慎予伸出手,轻轻托起容瑟的脸,而他的神情也渐渐褪去温和无害,像是蛰伏的兽终于显露出獠牙,展示自己尖锐而锋利的一面。
  “但你总是保留着——天真。”
  他稍稍顿住了片刻,才说出后两个字。
  而容瑟感觉到他似乎是斟酌了须臾的用词,一时间无言以对,问道:“……什么天真?”
  “就像……你为什么会以为,劫走奚晏的人,就是为了救他呢?”梁慎予毫无保留地将算计坦诚在容瑟面前,轻笑道:“你认准了,那些人就一定会帮奚晏脱罪,却没想过,想要他死的人,可比想让他生的人要多。”
  容瑟无话。
  他的确觉得,无论是曹伦,还是那些曾和奚晏合作过,甚至奚晏提拔过的官员,一定会站在奚晏那边与他作对。
  却从没想过,除却他以外,还有别人想要奚晏的性命。
  太为难厨子了。
  容瑟叹了口气,却听见梁慎予笑出声。
  “不妨事的。”梁慎予捧着他的脸,目光缠绵至极地描绘着他的眉眼,轻轻说:“你可以犯错,这些事有我。”
  容瑟忽而有了底气。
  因为身后有梁慎予,而这个男人此刻温和地告诉他:可以犯错。
  “我希望王爷能一直做你自己,这样下去没什么不好。”梁慎予俯首轻柔地在容瑟额心啄吻,低低缓缓地说:“其余的事都可以交给我,那些事——”
  他眼中似有暗芒闪过。
  容瑟追问:“什么?”
  而后对上了梁慎予骤然温和下来的眼神,他珍视而缱绻地垂眸注视,仿佛在瞧什么需要悉心保护的珍宝,随即缓缓地开了口。
  “那些事,不该弄脏你。”
  容瑟隐隐明白梁慎予意有所指,沉默片刻后,伸手轻轻握住梁慎予的手腕,问道:“三郎,我不是易碎的瓷器,也不是需要庇护的雏鸟,也许在谋略我不如你,但……我想站在你身边。”
  他声音有些低。
  容瑟多少有点儿挫败。
  他真的一直在被梁慎予庇护。
  梁慎予微愣片刻,随即笑出声,低头与他贴着额心蹭了蹭,亲昵道:“能与我并肩的只有你,你并非是被我庇护着的,王爷,你是栓住我的那根绳子,让我……还能作为一个人而活着。”
  容瑟不解其意,顿住须臾:“…什么?”
  梁慎予像是自哂般笑了一声。
  “老实说……”
  梁慎予语气变得有些漫不经心,甚至是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