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作者:归远少爷      更新:2025-10-13 10:51      字数:3299
  不容任何人窥探觊觎。
  某些时候,梁慎予很偏执,不展露时便是温和的深潭,一旦被触及,立刻会掀起滔天巨浪。
  譬如此刻。
  梁慎予身上的寒意几乎散尽,他毫不客气将容瑟整个圈在怀里,鼻尖埋在容瑟颈窝,呢喃道:“该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
  容瑟并不反感梁慎予超乎寻常的在意,像安抚大型犬一样摸了摸他的后颈,半真半假地笑说:“那怎么办?侯爷不如直接嫁到王府来,到时天下人都晓得你在王府当家。”
  原本是一句玩笑话,谁成想梁慎予猛地直起身,目光灼灼,一口应下:“好啊。”
  容瑟微诧,随即笑说:“那可得好好操办,否则怎能配得上大晋战神。”
  言罢,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对视良久。
  梁慎予轻轻道:“这话该是我说,应当请天下名士观礼,要此间天地为你我证婚,堂堂正正,千秋辉映,如此方才能配得上你。”
  容瑟听出他的认真,也意识到梁慎予当真是动了心思的。
  在这种迂腐封建满是规矩教条的人间,梁慎予所思所想都离经叛道,也都与他有关。
  .
  接连数日早朝,不少朝臣们都战战兢兢,都是被梁慎予在折子上训斥过的官员。
  但他们哪里晓得背后落笔的是定北侯,都以为是摄政王所为,自觉惹怒摄政王,生怕落得奚家和前几位罪臣的下场,一个个都缩成鹌鹑,安静如鸡。
  于是摄政王府也多了几天清净。
  只是坊间却流传起了有关摄政王的传闻,多是摄政王喜好男色,有断袖之癖,于是久留王府且英俊潇洒的定北侯,便也一起跟着被传出许多旖旎的传言——实则都是实情。
  梁慎予和容瑟之间的确不明不白。
  可容瑟的出身始终是污点,哪怕颜霜的名声有所改变,但毕竟出身风尘所,侍奉过两任君王也是实情,于是在流言传开时,世人对定北侯尚且算是包容,但对容瑟便多了许多亵渎之辞。
  诸如摄政王流着风尘女的血,在榻上如何妖娆妩媚,放荡不堪,又是如何靠身子将定北侯迷得神魂颠倒,如此言辞不计其数。
  哪怕有蓝莺云初等人拦着,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话还是必不可免地传入容瑟的耳朵。
  “王爷,可要属下将此事处置妥当?”云初脸色不好看,一点笑意也没有,冷着脸的时候比起常年板着脸的云稚还要沉郁。
  容瑟正研究浮生楼入秋后的上新菜谱,头都没抬,不以为意,“随他们说去吧,说得也没错,我和梁慎予本就是这种关系,行的正坐的直,随便他们。”
  云初沉声:“王爷,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您应当晓得哪怕只是流言蜚语,有足以叫人身败名裂,这些人不会在意王爷与侯爷之间的感情,他们只要知道你们是两个人男人,知道王爷的出身不高,便可以借此肆意诋毁。长久以往,对您的名声不利。”
  “从前我不在乎他们指责我是暴君,现在自然也不怕他们骂我放荡。”容瑟终于抬起脸,神色自然,难辨喜怒,“是非功过都只能留给后人说,我哪里管得了别人的嘴,云初,我自己问心无愧就是了。而且……”
  容瑟顿了顿,眼神突兀柔和了些。
  “至少这里有部分是真实的,比如梁慎予和我,从放出风声那时我便知道,迟早会有今日局面,我不怕。”
  从前摄政王与定北侯的关系便有不少人猜测,只是连朝中每日早朝都能见面的官员们都猜不透,亦或是根本不敢相信摄政王和定北侯走到这一步。
  从梁慎予怒斥那些往王府送人甚至求亲的官员后,容瑟便命蓝莺将自己与定北侯的关系传入坊间。
  所以今日局面,也算是容瑟亲手促成。
  “可王爷。”云初蹙眉道,“您好不容易才扭转名声,现在……”
  “现在我依旧是摄政王。”容瑟从容接上话,“没人敢在我面前堂而皇之地说起这些,云初,我最不在意的就是别人如何评价我,那是他们的事,我只要做我的事就够了。”
  毕竟容瑟当年也是做美食up主的,最开始上传视频的时候,总有不足之处,便常常被挑刺甚至谩骂,容瑟早不在乎别人那几句不痛不痒的评价,否则岂不是要直接气死自己。
  云初无言以对,有些无力道:“您是为了定北侯吧?”
  容瑟坦然点头,神情都细微地柔和了一些。
  “也是为了我自己,晋京中倾慕定北侯的女子也不在少数,如今好了,满城都晓得定北侯是本王看上的人。”容瑟说到这儿,忍不住笑了一声,慢悠悠地拖长音调:“总不会有人敢同本王抢人吧?”
  这叫什么,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云初彻底无言以对,沉默半晌,才叹道:“……属下明白了。”
  王爷此举,大概也算是某种……宣示主权的意思吧。
  确定容瑟的态度后,云初也就不再多说,临走时,容瑟还吩咐一句:“告诉灶房那边,买肉回来,猪牛羊都行,多买。”
  “是。”云初犹豫须臾,“王爷要做什么?”
  容瑟再扫两眼定好的菜谱,说:“再有一个月就入冬了,做点肉脯。”
  云初应声退下。
  .
  京中近日的流言,梁慎予也有所耳闻,结果在晋北骑中也听见不少冒犯摄政王的言辞,于是大发雷霆,狠狠惩治了几个嘴里不太干净的以作警示,杀鸡儆猴。
  一整日,定北侯的脸色都阴沉沉的冷,仿佛乌云蔽日一般,操练下手也比平日狠,甚至亲自出手对战,将几个随军而来的羌州将狠狠收拾了一通。
  几个将领鼻青脸肿地凑在一起,对巫孑大吐苦水,而巫孑神色淡淡,冷声道:“小惩大诫而已,别忘了今日这顿为何挨的,手底下人的嘴都捂严实了,再敢胡言乱语对摄政王饶舌不敬,侯爷动怒,谁也救不了你们。”
  沉默须臾后,有人低声说:“咱们都是跟着侯爷出生入死打出来的,那摄政王算什么……哪里值不急当侯爷为他动这么大的气?”
  巫孑脸色一沉,面上的疤痕便更显出凶戾,沉声道:“既然是跟侯爷出生入死过来的兄弟,就不该让侯爷为难。摄政王乃天潢贵胄,也是你们能比的?”
  几个将领缩了缩脖子,没讨到好,被巫孑轰了出去。
  刚进门的松言也听说今日军中的事,皱眉道:“这些人有什么毛病,爷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做主了,还敢让爷从他们和摄政王之间选一个,真就不要脸了。不过巫孑啊,听说这两日也有人要给你说亲——”
  见他说起来就要没完,巫孑掏出糖袋子,眼疾手快塞入松言口中一块酥糖,成功让他闭嘴。
  “巫孑——”松言口齿不清道,“下次等我说完话再给我。”
  巫孑沉默须臾,吐出一个字:“吵。”
  松言:“…?”
  巫孑睨他一眼,“没有说亲的。”
  松言矜持点头,惜字如金:“哦。”
  巫孑:“……”
  第110章 事端
  立冬前两日,晋京飘了场初雪,堂内温炉煮酒,梁慎予吩咐卷帘而起,恰能露出茶室外瑞雪飘飞,皓色漫庭。
  容瑟身披烟墨色大氅,犹如皑皑水墨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匆匆进门后才放下兜帽,露出秾艳眉目,墨玉挽青丝,发间饰幽兰。
  梁慎予上前帮他将大氅解下来,容瑟也任着,仿佛早已习惯,怀里还拎着用皮毛袋护着的食盒,吸了吸鼻子感慨道:“晋京怪冷的。”
  他从前也生活在北方,但冬日里可没冷成这样,才入冬多久,风卷寒意,刀子似的。
  梁慎予轻笑,“今年是冷,我幼时还在晋京见过这么大的雪,不过许多年没回来,见惯了羌州的急雪回风,再瞧晋京,倒是还好。”
  容瑟将食盒里的几道下酒小菜摆上小几,随口问道:“宁王快到了吧?”
  儋州宁郡王容湛,也是如今除了自己和容靖以外,容氏唯一的族亲。
  自一个多月前,曹伦便想请钦察营来,结果时隔这么久,对方才慢悠悠地给了个回信。
  “这两日便该到晋京了。”梁慎予挂好大氅,顺道将卷起的帘子放下隔绝风雪,这才坐回小几前,轻声道:“但钦察营没来。”
  也就是说,容湛是自己来的。
  容瑟将温着的米酒倒出,不似青梅酒和荔枝酒澄澈清亮的金黄,米酒清白,配天青色的酒盏——这套天青色瓷器出自元洲瓷窑。
  “钦察营没来,可晋京不是多了个玄机营么?”容瑟冷哼。
  自奚家倒台后,容瑟在朝中大刀阔斧地整顿一番,但柳叙被革职流放,他来时带了滇州的半数兵力,这些滇州军并未回滇州去,而是被曹伦留在晋京,重新整编,冠了个玄机营的名号。
  玄机营的都统便是曹家旁氏一子,名为曹旬。
  说是由兵部管,可实际上就是给容靖弄了一支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