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作者:归远少爷      更新:2025-10-13 10:51      字数:3285
  见他如此,容瑟也莫名其妙地冷静下来了。
  “杀了郑福吧。”梁慎予轻轻地说,“之前是怕打草惊蛇,可眼下蛇已不安分了,不如釜底抽薪。”
  容瑟沉默,却摇了摇头。
  梁慎予去羌州势在必行,因他是定北侯,而梦中所见显然不是冬日,西北冰天雪地,火估计也烧不起来。
  若梁慎予此行必死,容瑟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去,但现在一切未有定论。
  几番思量,容瑟抬眸,轻声说:“你去羌州万事小心,京中的事,不必担忧,我可以处理。”
  梁慎予蹙眉,“不杀郑福?”
  “他们有郑福,我还有太后呢。”容瑟勉强地笑了笑,又认真道,“我不是初来乍到如履薄冰的那个我了,纠缠这么久,总得有个了结,我和他们的恩怨,正如你与匈奴,都没法善了,何况你去前线,后面不能没人,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些事,也不会让你与晋北骑重蹈覆辙。”
  容瑟指的是当年粮草武器不足的事,他既然在京中,那就不能成为梁慎予惴惴不安的牵挂。
  他要成为后盾。
  梁慎予欲言又止,看似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说道:“好。”
  容瑟伸手揽住他的脖颈,轻轻靠过去,阖眸低声:“千万谨慎,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句哥哥呢。”
  梁慎予笑着与他贴了贴脸,语气不像是要奔赴生死莫测的战场,轻松道:“记着呢,等我回来。”
  .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朕?”
  容靖脸色极其不好看,阴沉得眉眼间乌云蔽日一般。
  曹伦站在不远处,说道:“消息先传到摄政王那,他召集群臣议事,我本想着让侯培虎跟去,若能立战功,未尝不能夺了定北侯的权。”
  容靖咬了咬牙,“既然如此,舅父为何又松口了?”
  “陛下,臣告诉过您,凡事三思,越是急躁,越难成事。”曹伦淡淡看着他,喜怒不辨,神色看似与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此番匈奴压境,定北侯带晋北骑离京,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至于侯培虎……他的战功,自然也少不了。”
  他说得太过笃定,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容靖倏尔察觉,他这个舅父似乎做了不少事,一时间面露探究,犹豫道:“舅父,这次的事……你是不是……”
  “陛下。”曹伦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后宫无主,于江山不利,须得尽快立后,如此玄机营方才能彻底稳固。”
  提起这个,容靖更郁郁,缄默了片刻后,才说道:“总之梁慎予现在要带兵出去了,那京中就只剩下禁军,舅父,你之前那么多次都说要等,这不就是咱们一直在等的机会吗?先将容瑟拉下来,这江山就是朕的囊中之物,还何须女人来稳住玄机营?”
  容靖越说越兴奋,哪怕匈奴来犯,可那不是还有定北侯呢么?只要有定北侯,匈奴就进不了中原,至于容瑟……
  没了定北侯护着,正是将他铲除的好时机!
  这么一想,哪怕没人告知他边陲局势这件事,容靖也没适才那么生气了,反倒愈发激动。
  然而曹伦还是摇了摇头,“陛下,莫急。”
  容靖腾的一下站起来,脸色终于彻底变了,“舅父!这么好的时机,你难道还想让朕等着不成?!”
  “是,要等。”曹伦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诡异莫测的笑,“不用等太久,陛下,除夕之前,必定会有个结果。至于立后一事,礼部已在筹备,陛下无须多言。”
  容靖攥起了拳,再不甘愿也不敢忤逆曹伦,垂下的眼中尽是冷色,却低低地应道:“朕明白了。”
  曹伦点了点头,“陛下识得大体就好。”
  容靖扯着嘴角笑了笑。
  不止是容瑟,他想做万人之上真正的帝王,那就不能有任何人,能踩在他头顶上。
  哪怕没了容瑟,也还不够。
  第132章 封后
  腊月初三,因边陲之乱,定北侯率兵离京。
  摄政王亲送到城门口,分别后,便登上高嵩城楼,驻足于此,任由寒风拂面,他极目远眺,还能瞧见晋北铁骑黑云似的影。
  “王爷。”云初轻声,“都走远了,咱们回吧。”
  容瑟攥了攥指尖,望着远处的眼神犹如静水。
  云初也瞧不出他的喜怒,但就是觉着他此刻有些难过,低声安抚道:“王爷放心,定北侯与匈奴打了这么些年,定能成功退敌、凯旋而归的。”
  “是啊。”容瑟的轻声融在风里,尾音太轻,显得有些飘渺,像是在回应,但更像在说给自己听,“他是战神嘛。”
  云初附和:“是啊,定北侯久经沙场,不会有事的。”
  容瑟沉默片刻,说:“我知道。”
  说完,他面色平静地转身,神情遽然坚毅威严起来,仿佛顷刻间为自己套上坚不可摧的外衣,从容且义无反顾地逆风而行。
  “走吧。”
  容瑟知道,梁慎予去做他该做的事,而他也有自己该做的事。
  桐县地动不到半月,京中时局还需要靠他来稳住,在梁慎予归来之前,晋京不能出大乱子。
  没有梁慎予,容瑟无人可指望,堆成山的奏折也只能自己瞧,好在有梁慎予这段时间手把手的指导,容瑟已经能从最开始连“已阅”两字都要斟酌许久的菜鸟,进化成如今能辨析官员意图及其所提之事合理与否的成手。
  直到看完最后一本奏章,容瑟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抬头看向摆在桌面的纸灯笼。
  夜明珠在灯笼里散发着柔和的淡光,透过明纸,将上面的字迹照映清晰。
  梁慎予离开的第一晚,容瑟将这灯笼摆出,这上面写的是他的相思,也是为离家人留的灯。
  只要它在,远行之人终会归来。
  之后的几日,容瑟照常上朝下朝,又或是与朝臣议事,边陲暂时没有新消息传来,但京中倒是有大事发生,曹伦称中宫无主,故天灾频发,借桐县地动,要给容靖立后。
  人选便是兵部尚书娄奎的外孙女、侯培虎的亲妹妹,侯青夏。
  玄机营看似是听从曹伦指令,可其中也有其余世家子,曹伦这么做,正是外戚夺权的先兆,但容靖同意,他也的确到了年纪,旁人如他这么大,孩子都会满地跑了。
  不得已,容瑟也只能同意这桩婚事,但以边陲动乱与桐县地动为由头,命令封后大典一切从简。
  那日他也瞧见了侯青夏这个将门女,的确庄雅贤淑,又生得貌美大气,配得上皇后之位。
  只可惜她嫁的那个人。
  侯家的算盘注定落空,而容靖自然也不是什么托付终身的良人,容瑟甚至有点可惜这姑娘,瞧着是个好姑娘,实在是可惜。
  如容靖的命令,封后大典极其简洁,连帝后的服饰做工都不如以往奢华精贵。
  但也根本没人重视这场仪式。
  他们都只是需要侯青夏这个皇后,只要有了这个名位即可。
  当夜,宫中再次设宴,排场要比以往都寒酸,容靖娶了个贤妻,却是千般不甘愿,他不喜欢女人,任何女人,甚至于他的母亲。
  曹太后,曾经的皇后,他亲眼看见父皇如何同颜霜那个荡妇亲密,也曾见母亲偷偷养着的几个面首,至今想来他都觉得作呕。
  哪怕侯青夏再如何漂亮,与她并坐时,容靖都觉得如坐针毡,但还要维系着笑面,席间终于忍不住向容瑟敬酒,话里话外意味莫名:“此番大喜,还得多谢皇叔成全。”
  容瑟心想这算什么大喜,喜事办得压抑如丧事,连笑都懒得敷衍,轻轻点头,举起杯示意:“君子有成人之美,恭贺陛下了。”
  随即轻轻抿了一口酒,态度散漫到了极致。
  容靖盯着他,眼神中涌动着恶意,说:“今日乃良辰吉日,皇叔也尚未成亲,朕为晚辈,甚是忧心,不如趁此吉日,也为皇叔择一王妃,如何?”
  他倒是想看看,梁慎予得知容瑟娶妻后,还能不能像这样一心一意地帮着他。
  此言一出,群臣不约而同地想起前段时日摄政王那个要求,纷纷不作声了。
  根本没有摄政王要的那种意中人!
  容瑟自己也漫不经心地一笑,回绝道:“不必了吧,本王还没这个心思,再说——”他讥诮地瞥了眼容靖,低低一呵,“本王又不是天子,娶不娶妻同国运天灾也没关系,若是娶妻便能让大晋风调雨顺,本王娶他十个八个也无妨,不过既然没用,那也不必白费力气,免得耽搁了好姑娘。”
  一番话夹枪带棒,就差点名容靖说他瞎折腾了。
  容靖脸上挂不住,还想再说什么,容瑟已自顾自地站起身,也不行礼,淡淡道:“时辰不早了,本王可不像陛下,无暇享乐,府中还有公务,先行告退。”
  说着就这么当着官员们与容湛这个宗亲郡王的面,大摇大摆地走了。
  容靖的脸色一时间难看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