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作者:青竹酒      更新:2025-10-13 11:09      字数:3306
  “他们一定有要出去报信的,孟虎,带人截住营帐出口,出来一个杀一个。”
  火光在夜色中异常显眼,营帐嘶喊声不绝,很快便有信号烟升起,凌夜寒并不恋战,今晚的目的也不是和西蛮正面冲突:
  “撤。”
  这一波尖兵从后山绕过来,放了一把火就脚底抹油的溜了。
  信号烟升空,在夜色中格外醒目,那萨仁一直隐隐觉得不对的预感终于在看到信号烟的时候被证实,如鹰一般的目光此刻狠厉懊恼:
  “中计了。”
  他太大意了。
  这边的兵力一扯,在山里窜了半宿的葛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终于松下了一口气,望着头顶上一颗接一颗的信号烟他就知道凌夜寒得手了。
  天色已经将明,这里毕竟不算是他们的地盘,他没有犹豫带着兵将回营,他刚刚到营帐,便见凌夜寒也回来了。
  葛云今天可算是出了一口窝囊气,进了营帐干了一水壶的水:
  “今天真是痛快,那萨仁那小子不知道看到被烧的营帐是何感想。”
  凌夜寒也终于坐在营帐内缓了口气,他本就从京城急行军而来,昨日到后连觉也没睡上一刻便召集将领商议,晚上带兵奇袭,这会儿胡子拉碴,眼下都是青影,忍不住给葛云泼了点儿凉水:
  “别高兴的太早,同样的当那萨仁不会上第二次,这个法子只能占这一次的便宜,这下那位西北狼也算是恨毒了我,下一次就是硬碰硬了。”
  他烧了他们的麦田,他烧了他们的粮草,一来一回也算是扯平了,后面就是真刀真枪了。
  半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凌夜寒与那萨仁几次交手,真应了他之前的话,双方都没有什么便宜可占,每一次黄沙都会被血浸染,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伤兵营便已经住满了人,凌夜寒也挨了两记刀伤,好在未曾伤及要害。
  这辈子的葛云还未曾受过凌夜寒这疯子一样打法的洗礼,整日心都悬着,这日他眼见着凌夜寒手臂上又硬抗了一刀,心都到了嗓子眼,回营之后连一身是血的衣服都没换下来就匆匆到了他的营帐:
  “侯爷?怎么样?”
  凌夜寒露着半边臂膀,左边大臂的地方已经缠上了纱布,他发髻凌乱,发梢还染着已经干涸的血,整个人瞧着瘦了一些,正靠在榻上养神,见他进来才睁开眼睛:
  “没事儿,小伤,记着规矩啊,给京城的奏报中别提。”
  早在七天前凌夜寒第一次受伤的时候就和葛云立了规矩,给萧宸的奏报中不准写伤势,葛云其实也纳闷,这年头守将受伤不更是要多写吗?沙场流血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这才显得将士用命,就是陛下瞧见也会有些嘉奖,慰劳,偏这位侯爷报喜不报忧。
  “记着呢,记着呢。”
  凌夜寒包扎好伤口便挣扎起来给萧宸写信。
  算算日子,那人再有一个多月便要生产了,他恨不得立刻结束战事飞回京城。
  临到生产,萧宸身子越发懒怠,夜里腿上时常抽筋,又频繁起夜,根本睡不上一个安稳觉,白日便更是没什么精神,看一会儿折子都会头晕,难受的狠了便更想身边有个人,难免对那个不在身边的不省心的主生出怨怼。
  总是休息不好也不行,青离便在他药中加了安神的药,这夜萧宸早早睡下。
  眼前的画面似乎是在军营,他随着进进出出的人进了军帐,地上全都是血淋淋的血点子,里面的榻上躺着一个人,四周都是军医,他心中恍惚间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心口跳动加快,一步一步走进去看里面那人的脸,就见躺在榻上的人赫然就是凌夜寒,他衣衫大敞,胸口处插着一截断箭,血顺着伤口的间隙往外冒,似乎怎么都止不住。
  他奔到榻前,想要开口,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他只能这样生生看着他的身上的血一点儿一点儿往外流。
  那股恐慌和害怕顷刻间便将他淹没,他用力想要去触碰那个人,想要发出声音:
  “凌夜寒!”
  随着声音终于出口,萧宸瞬间睁开眼睛,眼前的军营不见了,往外冒的血水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暖色宫灯映照下的床幔,胸口剧烈地起起伏伏,脸色青白,浑身都被汗水浸湿,很快,腿上的抽痛便袭来。
  张福听到声音立刻进来:
  “陛下?”
  萧宸神色昏聩间甚至抵不住这会儿剧烈的抽痛,忍不住闷哼出声,张福立刻去传太医。
  第87章 前世死亡真相
  萧宸眼底的惊恐还未褪去,方才在噩梦中的颤感还在,听到自己的声音他才恍惚间知道方才是个梦。
  太医鱼贯而入,萧宸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的身子,尤其是这种时候,这些日子以来若是腿上抽筋了他也不会让太医按揉,他抬手挥退了太医,闭眼忍过这一阵抽痛,手在腹部安抚了一下里面躁动的孩子,等到那阵抽痛过去才睁眼,声音有些嘶哑:
  “侯爷今日的信到了吗?”
  张福少有瞧见当今陛下这般神色惶恐的模样,他上前奉了温热的清茶回道:
  “回陛下,还未到。”
  “西境的军报呢?”
  “也还未到。”
  萧宸再也睡不下,方才的梦境太过真实,他甚至能闻到军帐中血的腥味儿,但愿是他白日惦念,晚上才有做这样的梦,他没有再躺下,而是靠在迎枕上缓着精神,军报一刻不停歇地送过来多数是晚上,或许,就快到了。
  孩子似乎是受了他的影响,这会儿有些不老实的在肚子里动,月份大了,孩子的力气也大了,胃脘都被顶的难受,有些呕意,这样坐久了腰上又受不了,张福小声劝道:
  “陛下还是躺下歇歇吧,军报一到奴才便叫您。”
  萧宸耐不住腰上还是侧躺下来,他第一次发觉夜里的时辰过得这么慢,好在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了声响,张福立刻出去:
  “陛下,是侯爷信到了。”
  萧宸立刻拆开信件,他怕凌夜寒报喜不报忧,第一眼去瞧上面的字迹,笔锋并未有太大变化,说明写信的人应当是没事儿,悬着的心这才终于安定了一些。
  凌夜寒在信中对他与葛云设计烧了西蛮粮草一事,大书特书,都是他如何英明睿智,如何把那萨仁刷的团团转,隔着纸萧宸都能想象到他那股得意洋洋的模样,他知道这事凌夜寒有意在宽他的心,但是他越是这样他便越是担忧。
  那萨仁可不是软柿子,他即便人不在西境,也清楚凌夜寒是占了偷到北境的便宜,又利用那萨仁报仇心切的心理,这样的便宜只能占一次,下一次就是硬碰硬,算着从永州到京城用最快的马途径驿站的800里加急也需要两日半,这封信已经是三日前的消息了,那如今,是不是已经开始厮杀了?
  这样想着,这封信非但没有让他放心,反而更加悬心,后半夜他几乎没怎么睡下,一早便召了兵部的人进宫,看了兵部最近调往西境的粮草和药品。
  “陛下,今日葛将军的奏报中所要的药品比从前多了三成,臣估摸着,西境战事焦灼,侯爷应当是准备与西蛮放手一搏了。”
  萧宸坐在御案后眉眼凝着,气色越发差了下来:
  “按着他要的送往西境,抽调附近州府驻军的半数军医前往永州。”
  “是。”
  如今的永州也确如萧宸担心的那样,双方似乎都杀红了眼,像是啃着一股劲儿一样连日交战,战鼓声从天亮擂响到天黑,三日下来,军困马乏。
  看着不断有人被抬下来,饶是葛云这样打过硬仗的都不禁眼眶发热:
  “侯爷,我们这样硬拼恐怕不是办法,我们战马数量不及西蛮,这样下去战损太大了,有没有从周边州府调兵?”
  站在沙盘前的那人脸上还有未及擦干的血迹,胡子长出来没时间刮,发髻乱了没时间理,凌夜寒这几日来几乎没睡一个整夜觉,听到这话他侧过头:
  “撑不住了?”
  他眼底都是蛛网一样的血丝,寻常瞧着能玩笑的人,此刻多了两分孤注一掷的疯狂,葛云这么瞧着都有些怕,他动了一下嘴唇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凌夜寒却笑了,干裂的唇上沁出细密的血珠来:
  “你撑不住了,西蛮也要撑不住了,我大魏立朝不过三年,周遭不省心的邻居可不止西蛮一个,还有北边的北牧虎视眈眈,一旦调集北境军难保不会腹背受敌,援军会有的,但不是这个时候到。”
  上辈子他经历过比这还难的仗,那时麟儿才继位一年,西蛮欺大魏主弱,与北牧联手,那时的西境,北境都被扫入战火中,与那时相比,如今已经好了太多了,他手里还有萧宸给的底牌,那就是用来把西蛮最后的精气神打掉的杀器。
  听他这么说葛云也不好再多问,凌夜寒说有援军,那就应该是真的有援军吧。
  推演了一遍沙盘之后,凌夜寒去收拾了一下自己,梳洗,束发,给身上的伤口重新换药包扎,换了一身干净的战袍去巡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