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作者:青竹酒      更新:2025-10-13 11:09      字数:3371
  青离这几日午膳都会到陪萧宸一块儿用,眼见着他用的一天比一天少不说,还常在用膳的时候走神儿,比如现在,眼前的那块儿酱板鸭他已经加起来放下,放下再夹起来三次了,实在没忍住开口:
  “担心小侯爷也不要这样这么鸭子,给它个痛快吧。”
  萧宸这才回神儿,从前哪有人敢打趣他,这会儿面上有些没胃口:
  “他又不是第一次出去打仗,我担心什么,是孩子顶的没胃口。”
  青离但笑不语,不过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
  “按着现在的战事,你生产的时候他回得来吗?”
  萧宸晚间睡不好,白日气色也不怎么好,叹了口气:
  “说不好。”
  “你算一算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产了,好在小侯爷走时留下的血够用,近日我就会唤醒金蝉,金蝉以血藤花的叶子为食,一直养着直到它脱壳留下蝉蜕,那蝉蜕待你产后入药可恢复气血。”
  凌夜寒想起那人背着他留的血微微皱眉:
  “他流了那么多血,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青离慢条斯理地喝汤,眼底有一丝揶揄之色划过:
  “他年轻气盛的,亏的那点儿气血几副药剂就补回来了,寻欢作乐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倒是你,上次我把脉就看你肾气有亏,悠着点儿。”
  这话音一落,整个殿内针落可闻,就是大总管张福都恨不得立刻找个窟窿把自己藏进去,虽然他需要较大点儿的窟窿。
  萧宸几时被人这样揶揄过,脸色几经变换,但凡眼前换一个人他都要给他贬到三千里外去。
  青离也懂得见好就收,喝完了汤,推说头疼要歇个午觉就立刻回了偏殿,徒留萧宸在原地一股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这样的拉锯又过了半个月,永州的兵将和西蛮几乎都到了一个极限,西蛮这几日开始避战,永州大营也歇了口气,前几日交战的时候凌夜寒身上挨了两刀,有一刀在下腹,不浅,躺了两日脸色都还白的厉害,牵扯之下就疼的浑身冷汗,葛云急得团团转,抱着往京城的折子面如菜色:
  “侯爷,陛下来的谕旨中特意问了你有没有受伤,我这要是撒了谎就是欺君啊。”
  他可没有凌夜寒那么硬的脖子,他怕呀。
  凌夜寒刚服用过药,药中有止疼的成分,这会儿脸色虽然难看,但是也能缓过一口气:
  “别说,日后陛下问罪你就说我按着你的手不让你写。”
  葛云现在真的想直接跪地上给他磕俩:
  “侯爷,我的大侯爷啊,你以为谁都是你吗?抗旨的罪名都能硬抗,我没有一个做陛下的哥啊,我害怕。”
  凌夜寒心里着急,算算日子,萧宸再有半个月左右怕是就要生了,这个时候要是因为他受伤的事儿受了惊,担惊受怕那身子哪受得住?他抬眼看向了葛云,微微眯眼,这目光吓的葛云向后退了一步。
  “来人,把葛将军扣住,不准他动笔。”
  他身边带的是府中亲卫,只尊他一人令,当下也不管葛云是正二品的边关守将,真就上去将人拿下了。“
  而葛云一点儿反抗都没有,扣住他好,扣住他日后好和陛下交代,他主动伸出手:
  “把我手绑上,吃饭的时候给我松开就行。”
  凌夜寒...
  凌夜寒瞧出西蛮这是想抻长了时间打,但是他没时间再陪他们耗了,他用萧宸的令牌提前调了一万玄甲卫骑兵,不能再拖了。
  紫宸殿中,萧宸额前都是冷汗,孩子一动,腰间便抽痛的厉害,这几日几乎下不得榻,晚上也是靠着大量的安神药才能睡着。
  这几日他总是断断续续做着梦,隐隐约约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但就是不真切,只要醒来梦中的画面就像是浮了一层雾一样看不真切。
  他尽力想要看清楚,这一次的画面终于不似从前一般模糊,眼前的场景不是军营,也不是永州,竟是凌夜寒的侯府内宅,他缓缓走近,鼻息间甚至能闻到一股腐肉和药混在一起的味道,终于,他再次看真切了眼前的人。
  那个靠在榻上的人他几乎认不出来,他的年纪比现在要大一些,消瘦的厉害,眉眼间再也没有现在的张扬朝气,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疲惫和暮色,整个人几乎形销骨立,他衣襟敞着,他一看便看到了他的下肋,那里的伤口早已溃烂,这是旧伤复发,萧宸不知在军营中看过多少这样的伤口,最后的人无一例外都会死于溃烂复发的伤口。
  榻上的人似乎都自己的情况半点儿也不恐惧,他看着眼前不知如何回话的太医扯了一下苍白的唇角开口:
  “我的身体我清楚,没人能熬过这样复发的旧伤,只是下月是陛下的生辰,我想陪他过完,望诸位尽力。”
  萧宸心底震动之下骤然睁开双眼,眼角都是红意,旧伤复发,凌夜寒上辈子是死于旧伤复发,他竟骗他,心口惊悸难掩,几乎立刻撑着身子开口:
  “来人,着周景持金牌传旨,召靖边侯立刻回京,不得延误。”
  第88章 回京见面
  连日的交战让西北的风中都似乎残留一丝血腥气,凌夜寒披着一件外衣靠坐在主帐的桌案后面,脸色有些发白,但是精神一直很好,仿佛不知道累。
  “侯爷,兵部的药品和粮草今早到了,已经着人如数清点。”
  “嗯,伤兵营那边怎么样?床铺还够吗?”
  “让轻伤的都回到营帐休息了,又扩充了三个营房用来安置伤兵,暂时是够了。”
  凌夜寒听出底下人的话头,这样打对西蛮是消耗,对他们同样是,他起身换了铠甲出声:
  “再挺挺,援军最迟明早便到。”
  一屋子的将领闻言都抬起头来,眼睛一个个和铜铃一样期待地看着凌夜寒:
  “是陛下派兵来了?北境的驻军吗?”
  凌夜寒剜了他一眼:
  “北境的兵这会儿能动吗?不是北境的,陛下私兵。”
  葛云眼底微亮,他是听说玄甲卫有一部分不算边军,而是陛下私兵,难道是这部分?若真是玄甲卫,那就没有那么艰难了,不过转念一想他又犯了难:
  “现在西蛮明显有点儿避战,他们若是一直这样缩头下去,也不是法子啊,我们得找个法子让他们再次冒出头来。”
  一边的一个副将也拧着眉出声:
  “对啊,现在那萨仁成了油老鼠,轻易不会上套的。”
  凌夜寒瞧他笑了一下,葛云现在很怕这位侯爷笑,他一笑他总觉得阴恻恻的:
  “侯爷,您有什么话就说,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
  凌夜寒走到沙盘前手指拨弄了一下象征西蛮驻地的旗子:
  “已经入冬,我们有朝廷供着粮草,他们可没有,他们比我们更怕拖,那萨仁现在缩了回去不过是野狼在寻找时机罢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们制造一个这样的时机,比如,我军主帅重伤。”
  “侯爷,那萨仁都上了一次当了,这一次他能信吗?”
  凌夜寒转了转手腕:
  “信不信的就要看咱们演的像不像了。”
  第二日一早,一万铁骑悄悄到了永州,葛云等人在看到玄甲卫那一刻心顿时就落地了,现在就看能不能引出那萨仁了。
  做戏做全套,凌夜寒安排了人在战场上装扮成西蛮人的模样,冲着他射箭,箭头是钝的,而他提前在身上藏一根箭头,只要够快,战场那么乱,谁也瞧不出来。
  当日的战场上,凌夜寒表演的极其卖力,中箭,落马,吐血,踩踏,演了个遍,力求让更多的西蛮将士看到,而他这番表演底层的兵将并不知道,都以为他真要不行了,杀红了眼过来救他,本来七分假,如今瞧着这群兵的模样反倒坐实了。
  “快救侯爷。”
  “撤,鸣金。”
  “快走。”
  “他们那个侯爷中箭了,追。”
  “杀了靖边侯赏百金。”
  “杀...,射箭...”
  战场上乱成了一团,凌夜寒嘴里的鸡血还在不断往出流,那模样谁看谁觉得没救了。
  就在西蛮反扑,永州军露出破绽的时候,忽然远处尘土飞扬,玄甲卫犹如一片银色的浪潮一般冲着战场碾压了过来,马蹄踏在地面,连大地都跟着震颤。
  这一日的厮杀直到日落方休,永州第一次在这样大规模的交战中占了十足的上风。
  葛云下了战场就立刻跑到了凌夜寒的营帐中,营帐里都是药味儿,军医拧着眉看着榻上的人,凌夜寒中的这一箭虽然是假的,但是落马却是实打实的,身上原本快要愈合的伤口都重新撕裂开了。
  葛云进帐还不等出声,就听外面信兵快步来报:
  “侯爷,将军,陛下圣旨到,传旨的周统领已经快到帐外了。”
  周统领三个字让凌夜寒心一紧:
  “你说传旨的是谁?”
  “周景周统领。”
  凌夜寒顾不得还没包好的伤口,扯上衣襟连鞋都未穿就这么衣冠不整地冲出了营帐,满脑子都是上辈子见到周景时他说的话,陛下病重,萧宸有什么不能在信件中说要让周景亲自来传旨?是不是他已经生了?是不是状况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