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作者:梦元九      更新:2025-10-13 11:20      字数:3316
  此间,书籍仍是贵重之物,多存于皇宫,多存于勋贵世家手中,还是前几任皇帝为捧科举,阶层流动,才大开藏书阁,放儒经入民间。
  是几任帝王持之以恒的坚持,与世家勋贵不到尽头的抗衡,让平民家的凤也能落入朝野里。
  地位不低,晏城在怀里翻出一本书,几张折叠好的纸来。
  因仍在黑夜中,晏城视力绝佳,但也经不起这番折腾啊。收入囊中,又继续翻找,从那里衣的夹层里,翻出枚玉佩来。
  玉佩,君子之物,常见于勋贵子弟腰间,初登朝野的官员都不曾有过。
  郭老六非龙非凤,怎会有如此贵重物品?
  脑浆与鲜血将这枚玉佩染得着实脏浊,腥臭的味道让人难以忍受,随行的侍卫为晏城戴上面巾,阻了不少的味。
  指腹在玉佩上研磨几番,熟悉的纹路让晏城一惊,他日日盘过的玉身,便有这龙纹。
  谢知珩赠与他的玉佩,大宗独有的身份标识,今日却在郭老六身上摸得一块,且瞧其手感,并非假物。
  到底是怎一回事?
  难道这拐卖妇孺的肮脏丑事,谢知珩也插手了?
  晏城顿时抓不清杂乱的思绪,他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高居朝野的太子殿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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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鬼,是俺想这么写的,俺的写作方式QAQ
  第31章
  夜间的花已凋谢如兰, 脱去淮阳巷道的热闹。青瓦砖石铺就的道路,晕黄的烛火,透窗的白炽, 高长不一的影子陷入其中。
  困意将遭受的磨难抹上迷蒙的水雾, 为收敛几局尸身, 钟旺已疲倦得不行。
  陶严脸上的笑意似被木匠捏住, 用刻刀刻在脸容上般,已收不回。可怕他人见之惊悚, 陶严于大春寒中, 摊开扇面,稍遮挡几番。
  他以前偏爱冬日展扇, 故作风雅,又南边春寒不及北边, 友人皆如此,无人敢批判他。
  直到晏城入大理寺,某日掩面嬉笑,笑他文人范起得不低,跟个附庸风雅的纨绔,毫无区别。
  “好冷。”
  钟旺舒展手臂,接连不断的搬负, 那些阴冷浸进她肢肉里, 稳站肩头的玄鸦, 又不断为她递送暖热。
  晏城不觉冷意,他只闻丑意。
  方死未几息的尸体不会立即腐烂, 可自体内淌出的鲜血却恶臭无比。每走一步,都好似能闻到他们欲望里的臭味,鞋底沾染的液体, 黏着无比。
  总被摧残的弱势群体,总被文字言语刻意贬压,长达数千年的一字一句,将她们束缚在他人圈好的牢笼里。
  青砖铺得紧密,工匠不敢以九族来试探劣性中的懒惰,哪怕落雨阴天,不见得有积水。
  四通八达的排水系统,润着整片土地,缝隙中开有不知名的小花。
  晏城蹲下身,着身的红袍平铺在砖道上,精绣的暗纹在月光的流转中,迎出更多的艳色来。
  花瓣的边缘都娇弱,指腹轻轻一抹,揉碎它的衣摆,随之,也娇跌在晏城掌心。
  好弱,可同时,它又是充满强盛的生命力。
  夜深露重,聚在草尖的露水滴在青砖上,晏城并未瞧见那滴水干涸在厚重的砖石上。在更加通明的烛火中,沿着缝隙,流入被砖石压着的,无法顶开的、更弱的花草中。
  晏城轻叹:“好娇弱啊。”
  就这般绽放在街道上,融入艳霞般的美丽。人来与人往,朝高看的人,只见高枝的梅花,不见鞋底碾磨的花泥。
  只顾低头的人,似不放过任何币帛般,掐草摘花,惹得路旁无花点缀。
  如何去拯救这株谁都能采撷,谁都能践踏的野花呢?
  晏城一时不知该为它们做些什么,他一步都走不出。作为受益的一方,他的拯救,有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感。
  倒不如,像谢知珩那样,不给与帮助,只是为她们提供一条道路,赐予资格。让她们在汹涌的海水里厮杀,以满身伤痕的勋章,夺取属于自己的权力。
  “孤能想到,你在注视着什么。”
  谢知珩的身影一直跟在其后,他未曾屈膝低弯,也未曾仰天高看,永远垂眸,那些不顾一切奔赴权高来的所有人,
  待晏城仰起头,微微湿润的眸眼浸透了清月的冷,谢知珩弯下膝来,泛青的衣袍遮拦此处的青砖,也遮掩所有的花草。
  谢知珩没去问什么,也没去点明什么,所有困惑都被平静覆盖。
  他只淡淡说了声:“可是困了?”
  出门前李公公往他怀里塞了好几个汤婆子,那时夜色不晚,还留有白日的余暖。
  当晏城侧身枕在谢知珩怀里时,微凉冷白的指腹下,谢知珩的腹中却由汤婆子暖得极热,经血与冷颤散开的发丝,一缕一缕被谢知珩裹在汤婆子的暖毛中。
  青砖道有些冷,哪怕有衣角垫着,晏城仍能感知其传到腿腹的寒。
  “好困。”晏城回,人寒会寻热,他偏头蹭了谢知珩掌心许久,似生热般,一刻比一刻的热。
  可嘴上说着困,贴着谢知珩手心的长睫却不断颤抖,一扫一扫,报喜的喜鹊也不曾有他这般激动。
  很微弱的触感,痒意沿着每条细纹散开,谢知珩不因痒而放开,而是完全遮掩晏城的眸眼,轻贴着他额头,气息轻微的送出。
  谢知珩:“想做什么,便去做,无人可斥责你。”
  似想起那块会使两人生隙的玉佩,谢知珩轻笑:“龙凤双壁宗室子皆有,你疑孤不曾予你。孤予你龙纹,可别又生疑生恨,若真这般,孤可委屈极了。”
  “我可没怀疑你。”
  晏城扁扁嘴,声音含混不清,又极低,似知自己不够完全相信恋人。
  谢知珩心知他的气弱,只因那片刻的疑惑,若是轻易放过,却显自己过于大度,或是不甚在乎。
  他侧过头,微凉的脸颊贴着晏城方暖热的额头,垂落的发丝插入他指缝里,敷上晏城眼帘,偶尔的移晃,会蹭痒晏城。
  “唔…好痒的。”
  晏城嘟囔着,嘴里念叨着不满,对谢知珩细微的动作,未推开过。
  没多久,他又低声抱怨:“殿下你太冷啦,别靠太近。”
  “可孤出门前,抱着好几个汤婆子,哪会冷。”谢知珩笑回。
  “明明就很冷啊,殿下自己身体不好,感知不到自己有多冷。”
  晏城将声音刻意压低,却仍被谢知珩听清,他轻笑一声,不再捂住晏城。指腹顺着晏城脸颊的弧线,轻缓,又夹杂难察看的微妙,晏城不适地偏头躲避。
  指腹微凉,轻缓中夹杂认不清的热意,晏城被贴得有些意动,满腔的情绪于此刻似要发泄般。
  未几刻,谢知珩不再拉扯,而是转瞬极下,受风甚凉的手心探进晏城高领,乍然来的冷意,吓得晏城颤抖许久。
  “呜哇,好冷!”
  好过分啊,晏城只觉满腔是被戏弄的怒语与笑意,本就冰凉的体肤,配之春意的寒凉,刺得晏城如坠冰洞,如进盛冬。
  可生气了,晏城蹦跳起,在谢知珩似是冷愣住,又盈斥纵容的笑声中,将人压在青砖上。
  汤婆子不小心自谢知珩怀中滚落出去,滚出他青袍,顺着每条砖缝滚出,而微鼓起的腹部因此扁了下去。
  眼不眨,注视全过程的晏城顿时呆愣住。
  不是,这场景,是否有些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谢知珩也瞧见,于此,他情绪的起伏不如晏城那般过大,只是圈扯垂落的披发,与晏城道:“想何处去了?”
  “汤婆子跑了。”晏城掌心贴着谢知珩的后勺,回。
  谢知珩:“无碍,它不会跑很远。”
  “?”晏城不解,抬眸环视四周,没瞧见李公公的身影。
  视线要转回时,却见李公公的衣摆停在汤婆子面前,他没弯腰,而是用脚尖抵住。
  眸眼弯起,与晏城投来的视线对上,那种冷笑,那种娘家人的不满,已经毫无遮拦,直白展示在晏城面前。
  老爷爷……
  作为新时代新风尚的接班人,尊老爱幼名词的代言人,晏城很轻松很简单忽视李公公的笑。
  晏城缓缓转回视线,不愿面对般埋进谢知珩颈窝处,虽仍有凉意,可散不尽的龙涎香,与裹挟来的安神意,让他不再那般情绪压抑。
  “好困。”
  晏城发出的声音很低,只有细微的气息喷洒在谢知珩脖间,似不愿让人察觉般。
  湿热的触碰,谢知珩揽住他肩膀,眸眼垂落,道了声:“嗯,回家。”
  “回家啊……”
  遥远却又不遥远的词,晏城的情绪融入探不进的阴影里,只觉浑身提不起力来。
  下半晌短暂的休息,在夜间散去他全部的神,此时晏城骨软无力,勾着谢知珩的脖颈不愿动弹,全部重量都倾泄谢知珩身上,
  谢知珩转眸与他对视,笑说:“可是,让我背你。”
  “嗯。”晏城点点头,鼻尖贴着谢知珩的耳后软肉,略有凌乱的发丝于他眼前乱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