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风物志 第107节
作者:
怪诞的表哥 更新:2025-10-13 11:51 字数:2809
“就得攒着给你娶,我说的算!”
“别吵了。”张小刀嚷道:“吵累了你们得吃更多。”
顾经年没掺和他们这些事,饿得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再次梦到了那夜被凤凰带着翱翔天空的感觉。
他醒来时,张家兄妹还在小声争执,他便过去,比划了几下。
张小芳看懂了他的动作,问道:“你要纸笔?”
顾经年点头。
“要纸笔做啥?”张大石道,“你写字我们也看不懂。”
张小刀灵机一动,问道:“阿丑要写家书吧?你家里是不是很有钱啊?”
顾经年解释不清,干脆点了点头。
张小芳便道:“那大哥去换粮的时候,跟半瞎子借纸笔吧。”
半瞎子是个村子里的一个算命先生,算是村里少数几个与张家兄妹关系不错的人之一。
夜里,张大石换了些粮食回来,四人凑合吃了个半饱。顾经年等张家兄妹都睡了,在院中借着月光写了封短信,出了院子,摸黑去了张富贵家。
他绕到后院,爬进院墙,悄然行走,透过一个个屋子往里瞧,寻找那两个差役。
忽见有间屋子里亮起烛光,他便凑到窗缝处往里瞧。
里面是个女子,正撩起袄裙往夜壶里解手,显出白花花的双股。
顾经年见过她,那是张富贵的女儿张翠花,前两日还用指甲抓破了张小芳的脸。
哗啦啦的声音才响,张翠花竟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忽然回头,看到了窗边的人影。
“啊!”
尖叫声顿时响彻了院子。
“爹,有人偷看我尿尿!”
院子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顾经年迅速躲进暗处,反而借机看清了两个差役住在哪里。
他们与张富贵还吵了两句。
“娘的,你什么意思?怀疑我们?老子睡得好好的,没兴致看你那丑闺女撒尿!”
“张富贵,警告你,你要败坏老子的名声,让我婆娘知晓了,那走着瞧……”
顾经年等他们吵过,重新安歇了,遂到那差役的门外,把一张纸条塞了进去。
他也不做别的,原路离开,回去睡觉。
次日,他天不亮就醒来,跟张小芳去挑水。
张小芳一向不在白天挑水,免得遇到村子里的人挑衅,忍不住与他们打起来。
两人挑了水回来,天色微曦,顾经年对着她比划了一通,嘴里哑声说着什么。
“你说……想见半瞎子?”
张小芳如今竟颇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顾经年点了点头。
于是这日上午,张家兄弟出门打猎之后,他们就去了村里那算命先生的家。
半瞎子年纪很大了,头发都已花白,左眼没有瞳孔,一看就是瞎的。他混得也并不好,屋中十分破败,除了多些书籍,比张氏兄妹还要不如。
“借的纸笔还给你。”张小芳道,“谢了。”
“别客气,比起你爹以前帮我的,不算什么。对了,这是?”
“阿丑,大哥救回来的……”
顾经年听着两人寒暄,更放心了些,提笔在纸上写道:“村正有难,先生助之,可挣一笔。”
半瞎子低头一看到纸上的字,独眼中当即流露出了惊讶之色,很快,惊讶就变成了兴奋与喜悦。
看着顾经年那张烧焦的脸,他看到了那双眼睛中蕴藏的笃定与平静,心道这阿丑必非一般人。
他也不说话,提笔写道:“何以助之?”
第86章 村居(二)
这日,张富贵觉得很倒霉。
先是夜里,县衙来的两个差役偷看了张翠儿撒尿还不承认,然后一大早,他们竟反过来问张富贵有没有窝藏逃犯。
“什么?”
张富贵就连那逃犯是谁都不知,只看文书,还想着那女娃子能犯什么大事。
他认定这两个差役是因偷看张翠花撒尿所以吓唬他,于是东拉西扯,说的都是些不相干的事,反倒加重了他们的怀疑。
“那走,带我们去你的田舍看看。”
差役这般一说,张富贵方才怀疑是否有谁在他的田舍窝藏了逃犯,遂带着他们去了他在溪边的田地。
田边确有一座小屋,原是供给佃户住的,暂时却是空置着。
打开门入内,并没有什么异样,可差役们搜查了一遍,却在窗边的地上捡到几缕彩色的羽毛。
“是吗?”
“有点像。”
他们拿起海捕文书看了看,当即板起脸来,向张富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富贵顿时就吓坏了。
他虽不知详情,却能感受出来县衙对这次的搜捕很重视,海捕文书上那个逃犯肯定是很凶残或犯了很大的事。
“问你!怎么回事?!”
差役这么一喊,张富贵脑子里顿时空白。
如果再给他一会儿时间,他大概也能反应过来,给出回答。
可此时,却有人道:“官爷有所不知,这个田舍,并非村正的,而是张大石的。”
张富贵如蒙大赦,转头看去,见是半瞎子举着个“指点迷津”的幡子站在门外,独眼里满是智慧的光芒。
“哪个张大石?”差役们便问道。
“猎户,我刚看他往那边林子去了。”
“走,去问问。”
两个差役当即迈步走去,张富贵正要跟上,却被半瞎子拉了一把。
“村正且慢。”
“瞎算子,你说这事……”
“我知道,我知道。”
半瞎子掐着手指,喃喃道:“村正你是遭了小鬼啊,将有血光之灾。”
“什么灾?”
半瞎子低声道:“这是大事,处置不好,只怕全家都得……”
他做了个割喉的动作,吓得张富贵脸色煞白,连忙拉着他,问道:“该怎么办?”
半瞎子却不答,拄着那幡子往外走,嘴里喃喃道:“我得去算命了。”
“慢着慢着。”
张富贵连忙塞了钱到他手里,请他相救。
半瞎子这才道:“虽然我方才说这片田地与田舍都是张大石的,可他必会说一直是被你占了,据我说知,田契虽还是张远山的名字,可契书还抵在你家里吧?”
“是。”
“趁着那对兄妹还不知事态严重,把田契给他们,也就是把罪名栽给他们。”
“这能行吗?”
“若不想破财,哪能消灾?”半瞎子道:“张远山以前欠了钱,前些年,这田里的收成是归大家的,但去年钱已经还完了,借条也销了,今年这田舍就已经还给张大石了,发生什么,可与村正无关。”
“借条也销了?”
张富贵还在犹豫,半瞎子踱步便走,讥笑道:“晚了,这烫手的东西,张家兄妹可未必接。”
“别走啊,我也没说不行,这事,还得由你经手……”
这句话一出,半瞎子遂经手了此事。
张富贵拿出了田契、借据,但依旧不安,一整天惶惶不已。
待到傍晚,他终于坐不住了,去了半瞎子家中询问。
半瞎子正坐在屋中喝酒吃肉,摆手道:“村正放心,都已经解决了,两个官差已经回县里去了。”
“这就解决了?”
“不错。”
“那张大石……”
“村正不必理会他,且回去酣睡吧。”
半瞎子送走了张富贵,自饮了一口酒,贼兮兮地笑了起来。
整件事在他这里非常简单。
阿丑见县衙在搜捕人犯,便告知了差役“人犯在村正田舍中”,借机把田舍与那些田地要回来。
至于放在田舍里的彩色羽毛,那是从张大石以前猎到的锦鸡身上拔的。
差役一找到张大石,张大石就承认了那田舍就是他的,并把剩下的鸡毛都拿出来给他们看。
“我之前在那杀了鸡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