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姝色 第86节
作者:
照青梧 更新:2025-10-13 11:55 字数:3527
萧邺捂住胸口,重重一咳,像是伤得特别严重。
姝云从里间冲出来,推开沈昭,“别打了。”
萧邺衣冠凌乱,嘴角流出血来,脸上一圈淤紫,姝云眼睛红了,扶着他的肩膀,关心他的伤,“哥哥你怎么样?”
萧邺捂着胸口咳嗽,伸手胡乱摸索,终于是握住姝云的手。
“我不痛的,云妹妹。”
沈昭看见那张跟母亲极为相似的脸,认定了她就是失散的妹妹,拉住她的手,让她回了头看他,“妹妹,我才是你阿兄。”
沈昭:“阿爹阿娘都很想你,妹妹。”
姝云眼睫轻颤,“阿兄。”
她知道家中有位长兄,而怀里的男人是假的哥哥。
姝云热泪盈眶,央求道:“阿兄,不要打他了。邺哥哥他看不见了。”
“邺哥哥?”沈昭皱眉,低喃道,显然对这称呼特别不满意。
沈昭恨铁不成钢,视线掠向妹妹怀里的男人,“妹妹,他是仇人之子啊!”
姝云不敢迎上兄长锐利的眸,目光闪躲,“可是……可是他也有帮沈家。”
第55章
姝云沉默着跟沈昭回了沈府,一切都是陌生的,堂中父亲儒雅不失威严,母亲跟她像极了,泪眼婆娑望着她,还有一抱着孩子的端庄妇人,想必是阿兄的妻子。
周夫人十八年没见女儿,一把将人搂在怀里,细瞧女儿,哽咽道:“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阿娘。”姝云眼睛红了,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抱紧了亲生母亲。
周夫人抱着女儿,那纤瘦的身躯弱不禁风,她若是十几年前执意留在京中,不寻到女儿不罢休,不会是今日的局面。
周夫人:“是母亲对不起你,今日才把你找回来。”
姝云摇头,拿着锦帕擦拭母亲脸上的泪,“阿娘别这样说,我都知道的,阿娘当年也是无奈之举,倘若女儿没走,还不知能不能活下来。女儿不怪阿娘,不怪任何人。”
“爹,娘,阿兄,还有阿嫂。”姝云泪眼婆娑的目光逐一看向堂厅里的亲人,“我最高兴的就是回了沈家,认祖归宗。”
一向不轻易落泪的沈宴之眼角湿润,朝姝云走来,搭上女儿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孩子,受苦了。”
沈宴之道:“过去的事,不提了。”
一家和乐,母女两人慢慢敛了泪。
沈昭给姝云介绍道:“妹妹,那是你长嫂,柳思锦。”
柳思锦莞尔一笑,“妹妹。”
“长嫂。”姝云盈盈一拜,看向柳思锦怀里的孩童,小小的一团,黑黑的眼睛亮晶晶,正冲着姝云笑。
姝云问道:“是小侄子,还是小侄女呀?”
“小侄儿,一岁四个月。”
“真可爱。”姝云扬唇,襁褓里的侄儿望着她,笑容就没停下,小小的手伸出来,想要她抱。
姝云有些无措,“我、我不会抱孩子。”
柳思锦道:“妹妹,你是不知,这孩子见了生面孔就往我怀里躲,妹妹还是第一位他见了不躲反而笑的。”
姝云笑容浅浅,那她还挺讨人喜欢呐。
周夫人带着姝云回房间安置下来,沈家的孩子,沈家养,侯府里的东西统统不要了,往后有他们沈家来疼。
“娘一直等着将你寻回来,你爹爹每迁任一处新地方,我们安了家,总是留出一间屋子给你住,娘终于把你等回来了。”
周夫人说着,这十八年太过心酸,不禁又红了眼眶。大喜的日子不兴哭,她低头拭去眼泪,紧紧握住姝云的手。
“娘,知道身世后,我一直在寻你们。女儿去了南州,在津阳县看到了爹修的廊桥。”姝云和周夫人坐在榻上,屋中布置得雅致,有书案、有琴台,春日的花插在花瓶里,生机勃勃,好似一直都住了人。
周夫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指着道:“那书案是你哥哥做的。”
“哥哥的手艺真好。”姝云感叹道,她倚靠着母亲。
“当年你哥哥不在娘身边,事后从牢中出来,知道娘给他添了个妹妹,喜笑颜开,可喜欢了,但偏偏造化弄人,没寻到你。”
周夫人轻轻拍着她,像是在哄小孩。经司琴之口,他们都知道姝云在萧邺身边经历了什么,都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件事。
窗户半开,有些凉的风从外面吹入,周夫人抬手揉了揉有些疼的头,一旁的嬷嬷忙去窗边关窗户。
周夫人摇摇头,示意不用。
姝云不解,“阿娘,怎么了?”
嬷嬷道:“夫人有头疾,吹不得凉风。”
“春日的风还带着寒气,把窗户关了吧。”姝云伸手,指腹揉着周夫人的额角,“云儿给娘揉揉。”
周夫人拍拍姝云的手背。
在屋子里待了许久,到了晚膳的时间,母女两一起去了饭厅。
菜肴琳琅满目,父母兄嫂很是疼爱寻回来的姝云,轮番往她碗里夹菜,碗里堆成了山尖,姝云都快吃不下了。
吃罢晚饭,兄妹二人在阁楼里谈心。
姝云看见沈昭腰间佩戴的圆环玉佩,忽然想起她也有,将一直戴在胸口的玉坠子拿出来,“他说,这是阿娘的玉佩。”
提起萧邺,沈昭皱眉,“这是阿兄留给妹妹的玉坠子。”
他取下随身携带多年的环形玉佩,那玉坠子刚好能放在玉环中,“两块玉,同根同源。我知道母亲有身孕后,特地挑的,一块我戴着,一块给妹妹。”
是萧邺跟他一起去玉器店挑选的,萧邺还帮他参谋了一番。
当初小小年纪不懂事,误交了玩伴。
萧邺他爹害得沈家好惨,沈昭不会再与萧邺交好了,也绝对不会让妹妹跟那人再
有瓜葛。
今日那几拳头,还是打轻了。
姝云小心珍视着玉坠子,将它放回衣裳里。
天色渐晚,姝云回了寝屋,大抵是新床睡不惯,她半晌没有困意。
不知萧邺伤势如何了,他的眼睛看不见,这次换扶风给他处理伤口,也不知他习不习惯。
姝云跟萧邺纠缠了这么久,一开始与他虚与委蛇,再后来又与他撕破了脸,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在南州,她逃了几次还是被他寻到,所以在他失眠后,她累了,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试着与他好好相处,同时也与自己和解。
萧邺为了救她,身负重伤,连眼睛也看不见了。
姝云叹息一声,心里堵堵的,在床上翻了个身,还是没有睡意。
更夫打更的声音传来,已是三更天。
……
翌日一早,姝云被丫鬟叫醒,梳洗打扮一番,随父亲去了祠堂。
她拜了沈家列祖列宗,正式认祖归宗。
姝云的名字是根据萧家的姝字辈取的,沈宴之去掉姝字,最后还是留了一个云字,沈云。
姝云没想到那张过所上取的假名字,会是她以后的名字。
这厢,一行人从祠堂出来,门房前来通传,“老爷,公子,安陆侯带了东西,登门致歉。”
“他登哪门子的门,我们没找他算账,他倒送上门来,不见。”沈昭对萧邺极为不满,挥手吩咐道:“赶走赶走,以后他再出现,不必理会。”
门房瞧了眼家主的脸色,沈宴之颔首,示意他照做。
“小的明白了。”门房离开了。
姝云袖中的手交握起来,心里闷闷的。
是啊,他们是仇家,爹娘、兄长都不会萧邺的,就连她自己的心,也开始动摇了。
春日的气温反复无常,白日里还是大晴天,到了晚上,冷风簌簌,下起了雨,气温也沉降下来。
这一场降温猝不及防,周夫人染了风寒,病倒了。她倚在榻上,身上盖了厚被子,满脸疲惫虚弱,没什么精神。
姝云侍奉在身边,从丫鬟手里端过药碗,服侍母亲用药。
周夫人苍白虚弱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虚弱道:“都是老毛病了,不打紧的,让我的云儿担心了。”
姝云道:“云儿的身子骨也弱,换季时常常生病,以后女儿在娘身边,就让女儿来照顾娘亲。”
周夫人用了药,渐渐困倦了,姝云扶她躺下,将被角掖好,轻手轻脚退出了屋子。
柳思锦抱着儿子来找姝云,关切问道:“妹妹住得可习惯?”
姝云浅笑着点头,“一切习惯。”
姝云拿起拨浪鼓,逗着笑呵呵的小侄儿,孩子白白胖胖的,憨态可掬,像极了年画娃娃。
小娃娃伸手,软乎乎的手指抓住拨浪鼓垂下的小圆珠。
嫂嫂和她两人在花阁里坐了半下午。
沈昭下值归来,今日他朝廷上见了萧邺,失明的人已经复明,想将姝云养在侯府的猫还给姝云。
一只猫而已,姝云若是想养,他这个做亲哥哥的,自会买给她,沈昭拒绝了萧邺将猫送来沈家,也是因为见了萧邺,心情特别差。
萧邺对姝云做了那么对混账事,竟还敢来招惹姝云,萧邺以前欺负姝云没人护着,眼下他们沈家是云儿的底气,不怕萧邺的。
沈昭回府得知娘染了风寒,正好借此机会断了姝云的一丝同情心——
什么叫萧邺也帮过沈家。若非萧邺的父亲陷害沈家
沈昭去了姝云的院子,姝云给他斟了一盏茶。
沈昭道:“娘今日生病了。”
姝云看着他,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用意,等着他往下说。
“妹妹,娘生下你以后官兵就到了沈家,娘刚生产完就入了大牢,从此落下了病根,这样的生活,娘过了十八年。还有爹,好大的前程就这样被毁,被贬南州,在小小的县城里待了了两年,又辗转多地。”
沈昭语重心长道:“妹妹,你不能对萧邺心软,他是仇人的儿子。哥哥以前跟他是好友,该断的,早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