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作者:元竹con      更新:2025-10-13 11:59      字数:3295
  要不是听见了后头侍女的惊呼,有巫师发狂在先,她都要以为这种奇异的事情是宫中祭典的保留项目了。
  飞鸟似乎被祭品吸引,在空中盘旋,发出刺耳的鸣叫,难听至极。想时间,如今也快向晚了。
  浮舟听见那个女性踏上了他们所在祭台,台面如鼓皮,震荡以其落点为圆心,稳稳传达到浮舟这边。
  咚,咚咚。
  里梅的足音和台中摩挲声共鸣,她听见一道陌生的女声:“没事,有我在,你不孤独!”
  啊?
  浮舟抬起了头,无意识地开始用嘴呼吸,这曾经被宿傩称为[很蠢],如今却又下意识这么做了。
  孤独什么的--难道是在说宿傩?
  浮舟凝神静听,接下来的事情不过发生在片刻间,她忍俊不禁的轻笑也是。
  边上里梅一挥手,不速之客就退到了一边。
  “贱婢,退下!”
  而那个女子还在说话:“……如果是我的话,绝不会让他露出那般寂寞的眼神。”
  他们并非只有言语上的你来我往,空气里有坚冰和热血。
  咒术师的比斗,浮舟自知她不配说话,然而这一切的缘由,实在是……实在是可笑。
  一声清脆悦耳的笑意从她唇边逸散,如此轻微,本该消隐在烟气中。然而,却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制止了勾唇的动作--刚才还被击落台下的女人一瞬间又近在浮舟身前。
  那女人听起来很是年轻:“你同样不配站在他身边,在笑什么?”
  浮舟猛然又被吓了一次,这个咒术师好快!
  她心中吃惊,想这个陌生的咒术师分明不认识他们,却像是对宿傩一见钟情。里梅不能奈这人怎样,宿傩就不说了,一向是不好指望的。
  浮舟无意成为眼中钉,又害怕这个不拘一格的不明人士闹出什么事情来,便后退了两步,低下头,不言语。
  然而对方似乎盯上了她,也跟着她行动向前一步,旁边的宿傩里梅就跟死了似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那女人口中逼问:“你为什么还不说话,看你是个奴婢,能听懂话吗?”
  浮舟发现自己的总能在低谷时更落一层,现在都被不认识的家伙真情实感的疑惑伺候人的能力了。
  被这问法刁钻的家伙步步紧逼,她停了后退的脚步,敛起衣袖说:“天生爱笑。”
  浮舟接着就听见那人平淡又失去兴趣的声音:“不是咒术师啊。你还不如唐菓子有意思。”
  她没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在困惑前,直觉的恐慌先一步压到了浮舟头上,她的思想防御被瞬间冲破。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命中她的肩膀,推搡着让她后仰。
  危机感顷刻间像密集的鼓点袭来,在浮舟身体里炸开。警戒线随着血液流淌到每一条管道,效力显现于竖起的汗毛,最终反馈给大脑。
  所有的细节拖长了,历历在耳。
  浮舟听见台下的窃窃私语,雷霆一样的弦乐,巫师伏倒地面却又被神明附体那样骤然仰头悲哭,高跃的双腿蹬地如羚羊腾跃。
  然而和腾空迷乱的一切杂音不同,浮舟却是向下坠落的。
  “救……”不管是谁,她踉跄的动作在他们眼中绝对是缓慢的。不管是谁,至少拉她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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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新尝祭舞台,有胆你就来
  浮舟:臣退了,为什么退--因为笑不活了。
  赶明儿浮舟就学聪明了,后退一步,撤!
  第35章
  浮舟在高台边上失了重心,徒劳稳固的动作宛如惊慌失措的幼鸟。
  然而没有一个人拽住她。没有一个人说话。
  她在失重的感觉中吐出了短促的音节:“救我--”徒劳而匆忙,旋即就淹没在咚的一声坠地响中了。
  她从台上掉下去了,是失足坠落。
  台上的你来我往还在继续,围绕一个男的引发的血案--
  但浮舟像他们漠不关心一样,也不甚在意了。
  她想,那女人果然是个乱来的疯子。
  这是在做什么?本该是庄重严肃的场合吧?
  官员呢?神职者呢?
  他们都去哪里了……哎,大概只不过没人敢站出来,触怒不好惹的两个乡下人吧。只有她运气不佳,被牵扯。
  斜阳均匀涂抹在地上,也浸没浮舟的衣裳。
  热气透过绢绸温暖了眼窝,但着地的后脑勺疼痛难耐,痛苦在背光处大肆铺张。
  忽然间,浮舟听见乌鸦先生的声音,循循游说--他与日光余辉一同前来。
  其毅力恰如引导消费的售货员,话术却高妙。
  他只说了三句话:
  【只要宿傩用反转术式,定然能治好你。】
  【但他也一定会问你为什么笑。】
  【你知道的,他从不温和。】
  疼痛并未让浮舟失去理智。
  她反而抽离出此身不幸而感到好奇:乌鸦莫非盯梢了很久?
  不然,缘何在一次劝说不成后,第二次就切中要害,给出了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不必多问,乌鸦先生告诉她这些,是想带她走。
  浮舟的确不想承担这一切不知所云的事情。
  她也不多问,小声直说:
  “头好疼。”
  “我讨厌他们所有人。”
  她朝上伸出了手。
  说完,浮舟的呼吸减弱渐缓,灵魂沉入黑渊。
  朦胧中,她还能听见那名咒术师亦被击倒在地。
  但对方不知道是身体很好,还是脑袋比较疯,不喊痛,不咒骂,反而痴迷地呢喃“太棒了。”
  周围还有人纷纷呼喊其名前去援救。
  那些人称呼她为万大人……是叫这个啊。大人呀,也是,吃得起精致点心的人,身份怎么会卑贱。
  但,万依旧是神经病。有什么好喜欢的,宿傩那种人。
  *
  浮舟魂归锈湖之后,自觉地走到旅馆厨房,为自己找起吃食,对平安时代虽久却新的经历不置一词。
  【你的头还疼吗?
  】乌鸦难得关切。
  浮舟根本不搭理他,以为对方和先前台下看戏的旁观者们无甚两样。
  她安静快速地用完了餐,然后捂着脑袋回房里浴缸清洗去了。
  遇到了晦气的事情,依照传统,理应祓禊、濯洗身体,以消除不祥。
  然后躺在柔软的床上好好睡一晚,把其他所有抛在后。
  *
  浮舟在笑什么呢?这个问题她自己当然是知道答案的,笑一场荒诞的独幕剧,骤然插入的痴情演员,还有一个被她认为不需要爱的男人。
  这也不难理解,宿傩不会不清楚旁人对他的感观的,他只是不在乎。
  莫名其妙的因为【孤独】而误解了乍见的武人,万才是那个比较好笑的人。
  浮舟笑她痴迷幻想中的人,也不晓得孤独的到底是谁。
  反正只听说寂寞的人会幻想朋友的--
  但这些隐晦的想法宿傩都不曾知晓。
  因此他不得其解,并好奇着。
  无法获知的回答伴随浮舟脆弱的死亡,愈发挥之不去地萦绕在他身边。
  脆弱得像飞鸟,但未曾听闻鸟类坠亡的新闻,想来,应当更似落花。
  那天她穿着淡黄的外褂,迷迷糊糊地坐在房间里恭送他们。宿傩觉得有趣,心血来潮就带上了满脸不情愿,但嘴上不说一句不好的她。
  并不是看不出浮舟的昏昏欲睡,只是觉得她紧张起来,担忧又不敢声张的样子也别具风情。
  然而日暮的插曲搅乱了情致。
  宿傩起先没对万动手,在质问浮舟的时候也冷眼旁观。
  他见一贯柔软的浮舟停下后退,嘴巴里也有些顶撞意味地回应时,心中涌动一阵愉悦。
  只要相方不是他,浮舟怎么不客气都只会让他高兴。
  尤其是,她阴阳怪气又故作卑微的样子,值得玩味。
  隔岸观火,有趣至极。
  恐怕浮舟在为万的称呼而恼怒吧?
  她看着柔柔弱弱,不胜风吹的样子,实际倔强起来毫不通情。他与之来往起来,也有被浮舟冷漠的一面弄得沉默的时候。
  虽然好像是宿傩自己把人弄得心怀怨憎。
  至于她的坠亡……这就是意外了。
  浮舟的动作不快,万也是,宿傩长了四只眼睛,四只眼睛都在发挥功能。
  他看得出来万既没把浮舟放在眼里,也没带上咒力,轻轻一推,盲眼的娇弱女人就栽倒了。
  再次,他当然是可以移到台边接住她的,不过先前也应允了配合,不便离席。
  固然,再退一步,也不是不能够让里梅接住她。
  宿傩清楚,甚至不需要多说一句话,只要他念里梅的名字,对方就会立刻明晰他的意图,并且保护浮舟。
  但……前尘往事挂怀。
  因此他没说话,眼睛也没抬一下,眼睁睁斜觑着无翅的她惊慌失措,金色的夕阳照她如落花,裙裾载着身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