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者:
大熹呱 更新:2025-10-13 12:19 字数:3588
朱永贤明白爱人的意思,拍着胸脯答应了。
裘智想着殓房离得不远,今天骑了一天的马,不仅腰酸背疼,连大腿都磨破了,索性不骑马了,走路过去。
朱永贤向来以裘智马首是瞻,裘智说步行,那就步行,屁颠屁颠地跟上了。
秦仵作想到一会要验尸,就腿肚子转筋,不骑马最好,他恨不得一辈子走不到殓房。
裘智咬了一口馒头,反而觉得更饿了。
朱永贤见裘智吃得狼吞虎咽,关心道:还没吃晚饭吗?
裘智摇摇头,抱怨道:我今天水都没喝几口,别说吃饭了。然后随口问道:你吃了吗?
朱永贤可怜巴巴地看着裘智,嘟嘴道:我也没吃呢,想等你回家一起吃呢。
裘智瞬间脸色绯红,十分不好意思,暗想:去金家前就该让广闻去和朱永贤说一声,自己今天要加班的事,以免他饿着肚子等自己。
裘智把手里的馒头掰成两半,没要咬过的那半递给朱永贤,道:分你一半,先垫补一下,回家再喝点粥,晚上吃太多了不好消化。
朱永贤笑眯眯的接过爱人递来的爱心馒头,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裘智指着天上的月亮,微笑道:今晚月色真美。
朱永贤转过头,看着裘智,皎洁的月光照在裘智脸上,看得他挪不开眼,过了许久浅笑道:今晚月色真美。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后边跟着的侍卫、太监都不知这俩人打得什么哑谜,只觉气氛十分暧昧,不由面面相觑。
秦仵作一门心思都在待会的验尸上,不停地唉声叹气,根本没精力关注裘智和朱永贤。
几人来到殓房,朱永贤本来命众人等在门外,就他和裘智还有秦仵作进停尸房。
裘智一听就急了,立刻道:不行,都进来,一个都不能少。
古人讲究死留全尸,验尸只验外伤,不会解剖。卫朝法律规定,验尸时涉案人、关系人、家属一定要在场,感兴趣的百姓都可以来围观。柳管家虽是涉案人,但裘智可不敢放他出来,本来就是存了死志的人,回头看解剖受了刺激,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他不好收场。
金佑谦有秀才的功名,当着他的面解剖他爹,给他惹急眼了,回头把自己告到刑部、吏部,还得让朱永贤帮自己善后。
朱永贤是圣上册封的亲王,跟着的随从也都是有品级的,只好让他们做个见证了。
裘智看秦仵作一脸不安,叹了口气,安慰道:你别怕,不用你验尸,我来验。
秦仵作不敢相信,瞪大眼睛望着裘智,以为自己幻听了。除了朱永贤,其余人也倒吸一口凉气。裘智一介书生,堂堂七品居然要亲自验尸。
秦仵作急中生智,想到了个借口,结结巴巴道:下午。。。下午。。不是验过了吗?
裘智解释道:下午只是初验,现在要解剖。说完,就让秦仵作把工具都拿来。
秦仵作根本不信裘智懂得验尸,但还是依言取来工具。卫朝仵作无需解剖,只有些基础的工具。裘智看一眼,无奈叹了口气,又让秦仵作找来了锤子,锯,小刀等工具。
尸检一般从头部开始,这年代没有x光,拍不了CT,无法鉴定颅脑损伤,只能通过外伤来观察。
现在是夏天,金老爷死了这么多天,尸体开始腐烂,全身脱皮严重,就算有瘀伤也会被尸斑掩盖。裘智仔细看了一刻钟,没看出特别之出,于是拿起刀,开始胸腹部解剖。
朱永贤两辈子都没接触过尸体,不过他胆子大,属于有情饮水饱的那种人。只要裘智在,哪都是天堂,看到尸体脸不变色心不跳。
裘智本来打算用一字切开法,后来想想,还是改用了Y字形切开法,穿上衣服看不见伤痕,家属多少好受点。
裘智用刀划开金老爷的皮肤,二十年没动过手术刀了,但上辈子好歹干了十来年的法医,一上手就找回了感觉,越做越顺手。剥离完胸壁软组织和肌层,肋骨面完全暴露。裘智拿起大剪刀,剪断了肋骨,揭去胸骨,胸腔就完整显露出来了。
秦仵作整天和尸体待在一起,虽然害怕,倒还能坚持。文勉和另外两个侍卫毕竟是武人,还能撑得住。跟来的两个太监,早就跑到外面吐得稀里哗啦了,说什么也不敢再进去了。
朱永贤本来想夸一句,裘智好厉害,但看到下属一个个面有菜色,强忍住了心中的骄傲。
王典宝和刘典膳俩人瘫坐在院子里,过了大半天才缓过神。二人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惧意。
裘智这一手真给俩人镇住了,现在似乎还能听到裘智刚才剪断肋骨时嘎吱嘎吱的声响,还有剥皮时嘶啦嘶啦的声音。二人后背直冒冷汗。
裘智做完了尸检,左右胸腔各有少量深红色腐液,胃部亦有淀粉状液体。裘智不禁有些失望,辛苦一晚上果然没找到确凿的证据。
朱永贤见裘智脸色不对,宽慰道:金老爷都烂成这样了,没找到证据也正常,都怪他们报案太晚了。
裘智盯着胸腔取出来的腐液看了许久,叹息一声,调整好情绪,轻声道: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溺亡的死者两侧肺部会有充水现象,造成双肺肿大。金老爷的内脏已经开始腐烂,无法得知死亡时的状态,但肺部腐烂后,里面的积液会流进胸腔(注1.)。对于一个淹死的人来说,这个腐液似乎有点太少了,大概率是尸体腐烂所产生的液体。
只是这个结论不能说百分百正确,如果遇溺时胃部括约肌收缩,水不会进入肺部(注1.)。
在现代裘智还能有别的方法来判断,比如冲洗鼻腔、气管看是否有泥沙残留。可古代没有这些设备,他实在无能为力,相当于忙活了一晚上,还是确定不了死因。
裘智无奈只能给金老爷缝合好,因天色已晚,只简单看了一下金夫人的尸骨。金夫人骸骨纤细,生前应该颇为娇小。
几个侍卫出了停尸房,深吸一口气,感觉恍若新生。金老爷的尸体散发着恶臭,几人都想不通,裘智平日里看着文文弱弱的,怎么对着一具腐尸居然这么淡定,还敢下手解剖。
裘智看天色估计已经到宵禁的点了,不过他是县里主管治安这一块的,又是为了工作加班,心安理得的拉着朱永贤慢慢走。
朱永贤拉着裘智的手,柔声问道:累不累。
后边的侍卫和太监看着二人手牵走在一起,脸都吓绿了,心想:王爷,二爷的手可刚摸了死人,还给人家大卸八块了。
裘智忙活一天能不累吗,刚才要不是估计秦仵作在场,早就开始撒娇了,如今没了外人,立刻原形毕露。
裘智整个人靠在朱永贤身上,道:累死了。
朱永贤一听,立刻蹲下身,回过头看着裘智,道:我背你回家。
裘智歪头问道:离得远吗?他知道朱永贤急着来宛平县找自己,这几天肯定是风餐露宿,休息的不好,怕殓房离别苑太远累着爱人。
朱永贤不在意道:没多远,放心背得动。
裘智指指自己一身土,不好意思道:我衣服都脏了。
朱永贤笑道:没事,不嫌弃。
裘智欢呼一声,趴在朱永贤的背上,把头埋在朱永贤颈部,轻声道:回家。
裘智想着金佑谦的嫌疑还没排除,要派人去礼逊学堂里问询,这事不好找县丞衙里的捕快去。礼逊学堂在京里小有名气,不少文人大儒在里面教书,估计看不上张捕头他们,去了也问不出来什么,倒不如让朱永贤派王府的人去。
裘智用头蹭了蹭朱永贤的脖子,低喃道:求你个事啊。
朱永贤一听裘智找他帮忙,和打了鸡血一样,道:你说,肯定给你办到。
裘智柔声细语道:金佑谦是这个案子里的最大受益人,所以他有很大的嫌疑。你派个人去礼逊学堂问问,他平日里的表现,柳管家会经常去看他吗,还有案发时他在哪?
朱永贤马上打包票,放心,包在我身上。他王府里设有审理官,让审理去问,算是专业对口。
走了一刻钟,就到了别苑,裘智见牌匾上三个大字,不羡仙。朱永贤把裘智放了下来,叫门官打开大门。
朱永贤拉着裘智的手道:咱们回家了。二人携手一起跨进了大门。
裘智侧过头,看着朱永贤,心中暗暗感慨,老天待自己不薄,和朱永贤谈恋爱真是捡到宝了。不仅长得好,身份尊贵,对自己温柔细心,还经常搞一些仪式感,方方面面都没得挑。
朱永贤体贴道:今天太晚了,你也累了,明天散班早,再带你逛逛咱俩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