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作者:
小新茶 更新:2025-10-13 12:33 字数:4257
谢崚说道:“要纯金的。”
她青葱的指尖将珠花摘了下来,绕在指尖把玩,金色眼眸凝视着珠宝上面的华光。
金的好,金的方便融了换盘缠。
即便已经到了邺城,谢崚还是没有放弃回建康的想法。
今夜庆功宴,皇宫之内鱼龙混杂,应该……很容易偷溜出去。
她转身又问道:“话说,爹爹知道我让你查这些吗?”
她眯了眯眼睛:“或者说,这次话就是爹爹让你来特地说给我听的?”
杏桃将一支金钗插入谢崚的鬓边,金色的流苏落在她的耳垂边上,笑容滴水不漏,“殿下你猜?”
……
暮色四合。
星河殿的穹顶镶嵌着无数颗夜明珠,大大小小,星罗棋布,汇聚成一条银河的形状。
这座宫殿是虞朝天子修建,聚天下明珠,掬一汪星河,宫殿名叫星河殿,当年,虞天子至邺城游玩,携带数位美人,与大臣在宫殿上笙歌燕舞,宫乐彻夜不止。
时隔多年,邺城皇宫两度更换主人,夜明珠光华依然,为燕国的君臣照亮长夜。
谢崚来得晚了一些,本来想着悄无声息地找个位置坐下,可她刚出现在夜明珠的光亮下,就感觉到无数目光朝她投来。
龙城陷落,鲜卑旧时的世家贵族投奔慕容徽,如今都聚集到了邺城中来,出席宴会的,有着慕容氏的郡王、郡主,还有贺兰部、段部、宇文部的贵族们。
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在谢崚登车随慕容徽入城的时候已经见过了谢崚的,只不过谢崚这几天将所有拜帖都拒了,他们对谢崚还保留有好奇心。
谢崚火红的裙裾被灯火照亮,比起前几日的打扮散漫,她今日的装饰着实亮眼。
两道流苏的金边划过她的面颊,显得贵气又骄傲。让人赞叹,不愧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谢崚叹了口气,心想是低调不了了,那就落落大方地迈进大殿。
端坐在高位的,是慕容徽和太后。
慕容徽没有皇后,后宫都是太后代为打理,谢崚越过宫殿,先朝太后行礼,“儿臣拜见太后、父皇。”
她的礼节向来周到,太后认真打量着她的仪态,眼里浮现了一丝欣慰的光,心觉谢崚被养得还是挺好的,虽然她不会鲜卑语,但其他方面还过得去。
只不过她的满意向来不会流露在外,脸上依然保持着端庄沉稳,“起来吧。”
慕容徽大抵是和大臣们酬酢的时候喝了酒,脸上染上了艳色,朝谢崚挥手,“过来,到父皇身边来。”
谢崚并不想在他身边,他的位置太明显,连吃东西都不方便。
慕容徽看出她的小心思,并没有拉着她落座,只是握着她的手道:“此乃朕与楚帝之女,今日已认祖归宗,诸君还不见过公主!”
帝王一言,百官响应,谢崚很快就听见了排山倒海的身影,喊着“公主千岁”的群臣拜倒,光影错落,地上的黑影起伏又凝聚,成为统一的跪拜形状,谢崚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一时间觉得风寒似乎还没有好,眼前泛着晕眩。
慕容徽道:“阿崚,爹爹说过,会补偿你的。”
他的声音有些哑,像是攀比一样道:“你娘给的,爹爹也一样会给你。”
公主的身份,锦衣玉食的生活,不用看任何人眼色生活,甚至更多。
“所以,为什么还要回去呢?留在这里不好吗?”
谢崚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毕竟,她正是要准备离开了。
众人礼散,谢崚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在自己的座位旁边看到了苏蘅止。
苏蘅止今天的衣着也是令人眼前一亮,锦衣墨发,蟒带袖靴,和平时随性的淡色长袍格外不同,额头的朱砂痣让他显得贵气逼人,连夜明珠的光华也被压退三分。
谢崚斜眼,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一遍,笑道:“呦,小君侯今天怎么舍得穿这样好的衣裳了?”
“别叫我那个称呼,靖远侯是你娘封的,在燕国,我就只是阶下囚。”苏蘅止无奈笑笑。
自从进入邺城之后,他便和谢崚分开了,谢崚身为公主,入住皇宫,而苏蘅止被留在了宫外,慕容徽没有亏待他,将他安置在了一出赵国旧贵族的宅邸中。
因为苏令安在临死前的托付,慕容徽对苏家人照拂有加,苏家兄弟被委以重任,苏蘅止的二叔父苏令城被委任为彭城令,利用苏家多年来在徐州经略的余威,替慕容徽镇压徐州豪族,而三叔父苏令超则作为参谋被委派随军去北方平叛。
得知苏蘅止也来到燕国的消息,二位叔父虽然不能亲临,但是在彭城的二叔父当即将苏蘅止的堂兄妹以及林夫人都送往邺城,与苏蘅止团聚,这些苏家人正好在庆功宴前一日抵达。
苏蘅止道:“今
日,是林夫人给我准备的赴宴衣裳。”
谢崚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苏蘅止平时穿着打扮,的确是太过普通散漫了,这也符合他的性格,似乎对什么东西都不上心。
林夫人到底是他的半个母亲,能够照顾他的起居。
谢崚拍了拍他的衣摆,道:“还挺好看。”
“话说,你这几天在干什么呢?”
慕容徽知道他们两个人感情好,所以特地将他们两个的座位安排到了一起。
谢崚说完这句话后,苏蘅止却没有接话,两人忽然间不知为何,就缄默无言。
这几天,其实苏蘅止想过要进宫找谢崚,只不过都被宫门卫拦下,说外臣不得随意进宫。
自从定下婚约,他们似乎就没有分开过,同住在皇宫之中,只要想见到对方,立刻就可以找到彼此。他们早就习惯了相互陪伴的日子。
可现如今,好像有些东西,不同了。
谢崚先要见苏蘅止,必须得出宫来找他,而苏蘅止想见她,连入宫的门道也没有。
苏蘅止想起了慕容徽让贺兰絮说的那些话,试探性地说想要将他收为义子,实际上不过是想要断了他和谢崚的婚约。
婚约是谢鸢定下的,慕容徽一直都是反对的那个,苏蘅止还记得,当初在下邳城,慕容徽得知消息时气得砸了杯盏。
何况现如今他已经没了父亲,联姻的价值失去了大半。
苏蘅止虽然找借口回绝了贺兰絮的话,但没关系,慕容徽还有一百种可以让他们分开的办法,这里毕竟是燕国,慕容徽一手遮天的地方。
先是将苏蘅止隔绝在宫外,然后再慢慢将他送走,再也不能和谢崚见面。
久而久之,谢崚就会忘记他的。
事实上,这种循序渐进已经是慕容徽投鼠忌器做出的最温和的方式,他也害怕乍然将苏蘅止送走,谢崚会失去玩伴,担心她会伤心难过,所以要等谢崚在燕国结识新的同伴后才将她送走。
两人互相瞪着眼睛,最终,还是苏蘅止先打破沉默,“殿下,你当初承诺我的,我是你唯一的正夫,这话是否还作数?”
“作数呀,”谢崚见他脸色和平时不大一样,眉头微微皱起,“我爹爹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谢崚猜测慕容徽应该是找苏蘅止说了解除婚约相关的话。
慕容徽本来就不同意这桩婚事,以前他拗不过谢鸢,现在他有能力,当然是不能放任婚约继续持续下去。
“我去找爹爹说!”谢崚脸色一变,转身就要走,却被苏蘅止拉住。
漆黑眸色漾动白色微光,苏蘅止忽而笑了,“作数就好了。”
喜欢?苏蘅止并不奢望。
无论是不愿意违逆母亲定下的婚约也好,还是想要和他捆绑求他帮忙的目的也好,只要她还愿意让他做她的夫君就好了。
他想要的,其实并不多。
谢崚看着他清亮的眸光,心口某个地方微微一颤。
从前谢崚觉得这婚约可有可无,可现在,她看着少年明媚的眼眸,倒是希望这婚约能一直延续下去。
因为苏蘅止,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就在这时候,苏蘅止在桌子底下递给她一个包袱,小声道:“殿下,我知道你能用得上。”
谢崚没有看那是什么东西,只是凭借双手摸索,摸到冰冷刀鞘那一刻,她眼神一亮。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东西?”慕容徽对谢崚看管得严密,自从上次看见她杀人以后,再也不给她碰兵器。
苏蘅止言之凿凿:“我心里想着,今日宴会,人多眼杂,守卫看管不过来,是个绝佳的逃跑机会。”
谢崚:“你怎知我会逃?”
苏蘅止明亮的眼睛转了过来,“逃不逃是殿下的事,我只是想着,殿下如果选择逃了,多一个武器防身,肯定要安全一些。”
谢崚高兴地扑向他,“还是蘅止最懂我!”
裙摆飘带覆面而来,苏蘅止的脸被她的皮肤挤了一下,顿时满脸绯红,“放开呀殿下!”
谢崚却要偏偏搂住他的脖子,悄悄凑到他耳边,问道:“话说守卫为什么没有搜身,你怎么带进宴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