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作者:
小新茶 更新:2025-10-13 12:33 字数:4276
白衣青年撩起垂落的长发,微微一笑,想起了方才隔窗瞥见了那位少女。
他知道殿下是玉,只不过,那样金贵的白玉,可不适合他。
……
谢崚和苏蘅止吊上了一条将近十斤重的鱼,谢崚看着阳光下发射出清亮的鱼鳞,擦了擦汗,“真好,今晚可以吃烤鱼。”
苏蘅止拿出了胡椒和盐:“我带了调料!”
两个人玩着玩着,已经将午睡的沈川抛到脑后去了,满心满眼都是如何烤好眼前这条鱼了,一会儿在讨论加多少盐一会儿讨论加不加辣子,谢崚转身喊了一句季怀瑾:“怀瑾你吃不吃辣?”
季怀瑾仰头挺胸,“当然要!”
谢崚借助她的消息找到沈川的下落,她现在可是立了功,整个人嚣张了许多。
这鱼还没有开始烤,小书童带来了沈川的回信,有了公子的吩咐,小书童的表情恭敬了许多:“这位女郎,我们公子最近抱恙,需要一枚药引,若是女郎能够为他找到,他愿意面谢女郎。”
谢崚接过他手中宣纸,只见上面写着,“无根之水,无叶之木,不寿之花。”
季怀瑾跟在谢崚身后,一眼就看见了上面的十二个字,非常没有文化地道:“什么东西?”
书童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谢崚和他玩文字游戏,那他也回敬一个。
“无根之水是雨水,无叶之木……是枯木,至于不寿之花……昙花?”
谢崚缓缓解着谜底,前两者易得,只不过这昙花不易得,并州内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朵,还不能拼夕夕下单送来。
“不大可能是昙花,”苏蘅止道,“世上转瞬即逝的花不止昙花一种,何况临壑君让我们为他们寻药,这一味‘不寿之花’,很有可能是一种药材。”
“不如我们去问问县令?”
几个人转身去县令,县令一听这“不寿之花”,当即就想到了什么,道:“这不就是雪昙吗,生长在高山之上,形似昙花,不过是一味昂贵药材,一年当中也就只有这几天开花,说起来,花期只在这几天,女郎若是稀罕这话,那就抓紧时间去采,迟了可就没有了。”
“这花该怎么找?”
谢崚疑惑。
……
草庐内,一双手缓缓掀起纱窗帘子,眺望不远处的溪流。
谢崚一行人已经走了。
书童打着哈欠道:“公子这样戏耍人家可不好吧,要爬那样高的山呢。”
中午没睡好,有点困。
“要是人家真的费尽千辛万苦,将雪昙采回来,发现是被你玩弄,她准会找你算账!”
沈川转过身来,阴柔的面容渐渐浮现一丝笑,“何以见得?”
书童道:“公子教过我相面,那姑娘看着面目柔顺温婉,却偏生一双金眸,锐气逼人,俗话说眼为窗,看眼知人,生得那样锋芒毕露的眼眸,那女郎肯定是个不好惹的。”
沈川轻轻地笑:“她何止不好惹?”
他凝视着书童,道:“你走吧。”
书童疑惑:?
他还以为沈川是开玩笑,没想到不久之后,沈川又说了一次,“你和平湖,都走吧。”
沈川身边有一对童男,是附近村子里的人送过来的,说是做照顾他的书童,实际上是父母养不起,他顺手喂些米粮照看长大。
他们一个叫做平泽,另一个叫做平湖。
“那个女郎若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她是会不择手段的。”
“恼羞成怒起来,杀了我助兴也不一定。”
平泽瞪大眼睛,“那公子岂不是很危险!”
阳光透过窗扉,落在屋内,沈川回过头,阴影盖住了身后悬挂的字画。
“所以啊,才不能连累你们。”
……
按理说,雪昙花极其难寻得,但是谢崚也没有真的上山去找,她极爱剑走偏锋,用些歪门邪理来达成目的。
她直接去周围的村庄里走了一圈,向山民们高价收购,很快就得到了十几朵雪昙花。
枯木也很快就得到了,但是无根之水嘛……
“这里是并州,现在又不是雨季,想要雨水,恐怕很难。”
苏蘅止说道。
“那等等呗,先将雪昙花收集好,不过该怎么样才能保管好呢?”谢崚捧着花盘,凝视着晶莹剔透的花瓣,这朵花真好看,只不过感觉保质期太短了,才过了一夜,前一天收来的花外面一圈的花瓣都有些枯萎了,就算是放进了水里也没有用。
谢崚想着,既然是药材,那么当地的郎中肯定知道该怎么保管,得找个郎中来问问。
然而当地郎中一听到是雪昙花,一个劲地摇头,“女郎你有所不知,这花根本就没办法保存,采摘下来,就会不克制住地腐朽,过不了三日药效就会完全消失,成为没用的腐叶。”
谢崚惊讶,“那花期有多长时间?”
郎中说道:“也就十余日,快过了。”
谢崚瞅了两眼天空,晴朗的蓝天没有一朵白云,恐怕再过个十天半月,这里也不会下雨。
夏虫不可语冰,这不寿之花根本没有办法和无根之水同时获得,谢崚觉得自己的脑袋就是那块无叶之木,居然被他耍了一通。
再次回到草庐中的时候,谢崚是带着几分怒火的。
不愿意见她就不愿意见她,还打哑谜,害她白折腾一通。
回来的时候门前的书童已经不知去处,门虚掩着,谢崚没有敲门就进了屋。
映入眼帘的面容,却让谢崚整个人怔住了。
-----------------------
作者有话说:“瞻山识璞,临川知珠*。”——《抱朴子》
瞻望山峦,可识得美玉之质:临近川流,可知晓珍珠之华。比喻人应善于观察和学习,方能洞察事物本质。
查资料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这句话,觉得意境非常适合,所以挑了进来
阿崚:打包,捆走
第105章 “借智”
谢崚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一个弱小的她,没有办法护住家人。
被带到邺城那一刻,她就开始积攒力量。只是从哪里开始,她起初一片迷茫,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学鲜卑语,讨好鲜卑人,同时练习骑射,学着怎么和太后打交道。
记得在邺城和龙城时候的她,总是天马行空地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修律法、为民请命,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在朝廷上立威。
说起来,她当初还是太过莽撞。
那时候有个名叫阿蒲的戏子在她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折腾了一段时间,在她在龙城外出游玩的时候,坐在田埂上,靠在她的脑后,轻轻地和她说着。
“我相人可是很准的,殿下虽然有些小灵光,但是聪慧不足,与二位陛下相比,如若禾苗比之大树,永不能及,但是殿下好就好在,你足够听劝,比二位陛下都要好讲话。”
“这或许是因为你年轻,从小养在楚宫、养得又娇又单纯,但总的来说,还是一个不错的优点,殿下若也想分一杯羹,那就需要‘借智’。”
谢崚懵懵懂懂,咀嚼着他话中的意思,“借智?”
阿蒲点头,“殿下最不缺的就是名声,你的父亲是大燕帝君,母亲又是南朝独一无二的女君,你自小在南朝学习汉文儒法,而后又到燕国修习骑马射箭,啥都沾点,汉人胡人通吃,若将你的旗号打出去,天下名流自是归心。”
谢崚当时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想要自己走“开门迎客,礼贤下士”的路子。
当时谢崚只觉得他是随口一提,可后来她越寻思越觉得这条路真妙。
谢崚的母亲打天下,靠的是“偷”,在王朝最脆弱的时候一步登天,快速夺下帝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无人能阻止,她至今还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是“窃国者”。
因为出身太低,在她还处于微贱之时,只有谢家向她施以援手,她的“谢”姓便是由此而来,所以她重用谢家,眼里容不下旁人,就连王伦也是被她压着,偏生谢家这一代人才辈出,且不论冲在上头的谢芸和谢渲叔侄,就连那些堂的表的也是一个比一个好。
楚国其他士人若想要翻身,除非谢家这一辈人全部死绝了,但是谢芸年少成名,如今不过三十出头,如日中天,想要他死,起码还得等上三四十年。
至于谢崚的父亲夺江山,则是依靠血缘至亲,慕容律、慕容德,拧成一股绳。
虽然他也想着要用汉人士子,但是各要塞守将,尚书台、御史台等重要职位,全部都是昔日鲜卑五部中的贵族。
楚和燕的架构看似大相径庭,但是归根结底却是无比相似。
那就是——世家当权。
一个个门阀世家如参天大树,立在林间,挡住了所有阳光,下面的草木想要生长,就变得极为困难。大树愈发参天,草木就愈发难有出头之日。
在楚国,没有和谢家沾亲带故的,也就只能被排挤在外,在燕国,不是鲜卑五部的,终其一生也爬不到三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