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作者:小新茶      更新:2025-10-13 12:33      字数:4236
  
  周围人声嘈杂,他们俩人之间却特别安静,他看着下面的人搬动箱匣,大着胆子捏了捏谢崚的手指,“殿下从多久之前开始准备的?”
  这场盛大的订婚仪式,谢崚一定是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筹划。
  谢崚忽而转身凑上来,鼻尖几乎要碰到他身上,“忘了多久,一年,两年,或许更早,我总觉得,当初的订婚太过仓促,肯定要给你补一个。”
  “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或许不在意这些形式上的流程,但是我想要大家都知道,我有多珍视你。”
  苏蘅止对她的欲望多一分,就会越觉得自己难以以她相配,他的心中会生出许多妄念。
  谢崚唯有一次又一次坚定朝他靠近,才能将他的执念扫清。
  那样炙热而真诚的目光,宛如火花,一旦点燃,势不可挡,苏蘅止浑身浴火,他眼圈有些红了。
  他摇了摇头,“不是的。”
  他很在意。
  在意谢崚的心意。
  ……
  远处,慕容徽和林夫人远远看着苏蘅止和谢崚。
  少年少女的喜爱之情是骗不了人的,慕容徽收回目光,让人端上聘书,“你家孩子对这桩婚事也挺满意的。”
  林夫人接过聘书,“妾虽非郎君生母,却自小抚养郎君,郎君父母罹难,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妾便做郎君的高堂,代郎君接过这封聘书。”
  林夫人跪下,朝着慕容徽的方向拜了几拜。
  六合相应,双方长辈各自交换信物。
  慕容徽准备回去的时候,看见谢崚还在和苏蘅止聊天,没有打搅,叮嘱杏桃,“记得叮嘱她多穿衣,不要让她在雪里站太久。”
  杏桃答应:“诺。”
  “还有,回宫后,派人到宣室殿中来,朕有东西要交给她。”
  杏桃一一应下,慕容徽上了马,穿过风雪离开。
  ……
  谢崚待到夜里才回宫。
  侍女们点燃烛火后,她很快就看见了书案上摆放的礼盒。
  她初时以为只是普通的礼盒,疑惑地打开,发现里面躺着一支白玉簪。
  岫玉温润,打造得光滑细腻,握在掌心,就不舍得松开了。
  长辈给及笄的女孩子送发簪,是祝福的寓意,谢崚及笄礼上,收到了许多支发簪,连养病的太后也托人给她送了。
  不过为什么独独这支发簪延后一天才送过来?
  谢崚问道:“谁送来的。”
  杏桃想起了慕容徽的话,眼一闭一睁,道:“陛下说,这是莫名其妙飞来的,要是不喜欢,赶紧丢了。”
  谢崚皱了皱眉,慕容徽已经给她送过簪子了,不可能再送一次。
  而且如果真的是慕容徽送的,他说一句就好了,为什么要
  她“不喜欢就丢了”呢?
  兴许是被风雪冻傻了,片刻后谢崚才反应过来,五指收拢,颤抖着将簪子簪在发髻上,来到镜子前。
  这是……
  娘亲送来的。
  白色的玉,和她相配。
  谢崚想起小时候,谢鸢曾经说过,她的肤色白,若佩以白玉,则更显气质出众。
  她吸了吸鼻子,一股泪意涌上心头。
  她曾经想过,谢鸢会易容,会乔装打扮,或许今年冬天,也会易容成某个人,悄悄出现在她的及笄礼上,远远看她一眼。
  于是及笄礼那天,她目光扫过每一个宾客的脸,想着她娘会不会也在,会不会是这其中之一。
  收到这根发簪,谢崚才知道她没有来。
  如果她来了,她才不会通过慕容徽给谢崚送礼。
  谢鸢这些年写给谢崚的信,全都被拦截了,若非慕容徽良心发现,这根发簪很有可能到不了谢崚手里。
  她看着菱花镜中肖似母亲的面容,死死咬着双唇,捂住镜子中的金色眼眸,随后,深深将镜子拥入怀中。
  及笄、订婚。
  谢鸢都没有看见。
  她以为自己已经释怀,可依然那么难过。
  无法抑制的悲伤涌上心头。
  她好难过。
  ……
  谢崚这天又失眠了,只好起来看军务。
  贺兰初是个劳模,军中负责她管的她管,不需要她负责的,比如说给军队讨粮等等,她也管了,直接代替谢崚去和户部掰扯,所以落到谢崚身上的事务就变少了。
  谢崚很快看完了东宫的军务,又开始翻阅从宣室殿里抄录过来的朝政。
  这部分政务慕容徽已经处理过了,谢崚翻阅政务,也是学习慕容徽治国的手段。
  慕容徽的治国风格和谢鸢非常不一样,楚国世家盘根错节,谢鸢打得一手好太极,四两拨千斤,大多时候都是在糊弄群臣,且有一半时间都在搞党争和政斗。
  而慕容徽则擅长快刀斩乱麻,直来直去,哪里出了问题,就将负责人提起来,该斩就斩,该流放流放,虽然效率搞,但避免不了刚愎自用。
  谢崚在纸上画了个圆圈,又画了个三角形。
  谢鸢是被打磨过的圆,太容易被拿捏,而慕容徽棱角分明,过刚易折,谢崚想,那她自己算是什么?
  她应该成为什么?
  “殿下。”
  谢崚回头,季怀瑾捧来了奶茶和点心,“我看夜深了,殿下还没睡,担心殿下会饿着,不妨吃些东西吧。”
  谢崚夜里没胃口,捧起茶杯,只是用温奶茶暖手,并没有喝,“怀瑾,你的家人,还在吗?”
  第114章 大雪
  季怀瑾的眼神躲闪,露出片刻的慌乱。
  “殿下,你查我了?”
  谢崚摇头,“没有。”
  对于季怀瑾的家里人,谢崚并不感兴趣。季怀瑾进宫那么久,从来没有和外面有过书信往来,她的十五岁生辰也是在宫中度过的,过得非常平淡,甚至有些简陋。
  谢崚藏在书案下的手挪动,拿出一根紫玉簪。
  “孤是想着,你的及笄礼,也没有家人为你加簪,送贺礼,若是不嫌弃,孤可以为你加簪。”
  其实谢崚是在季怀瑾的生辰前一天才得知是她的生辰,谢崚没来得及为她准备贺礼。
  后来她在库房礼挑了一块紫玉,让人送去找工匠打造,成了这支孔雀簪,簪子的一头是紫色宝石,好似雀鸟的眼眸。
  这些天她为自己的及笄礼、订婚礼忙碌,这支簪子完工好几日,被她忘在案角,等一切结束后,她才想起来。
  季怀瑾盯着谢崚手中的紫玉簪,双唇蠕动,谢崚不太清楚她是感动还是难过。
  屋外大雪,灯火寂寥,谢崚忽而发觉,这个场合似乎有些简陋了。
  她清了清嗓子,“其实,要是今天不合适,改日也行。”
  季怀瑾沉默片刻后,摇头,“不,今天可以的。”
  ……
  谢崚带着她,坐在梳妆镜前。
  季怀瑾的发髻是自己绾的,她的手艺显然不怎么好,发髻歪歪斜斜,谢崚从来没有自己梳过髻,也梳不好,顺滑的长发好几次从她手中溜走。
  杏桃见谢崚严阵以待梳了半天,还没有绾髻,主动请缨:“殿下,奴婢来吧。”
  有了杏桃帮助,谢崚将季怀瑾的长发梳成高髻。
  谢崚取过紫玉簪,在季怀瑾头上固定好,烛火映照下,菱花镜下少女的面容生得落落大方,有一种英姿勃发的美。
  谢崚很早就注意到了季怀瑾的外貌特点,她的美,是很大气的美,不过总是畏畏缩缩的,显得撑不起这副五官,紫为贵,这紫玉,合该配她,为她的容貌点缀。
  谢崚学着段氏的动作,将发簪穿过她的发髻,凝视着镜子中贵气的面孔,称赞道:“阿瑾好像五部里出来的世女。”
  季怀瑾死死咬着唇,还是一声不吭,谢崚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就在这时候,她出声道:“殿下就不担心,我是一个骗子?”
  谢崚愣了愣。
  “我接近你的目的,我为什么想要来燕国做你的女官,你就不怕我是贪图富贵,你就不怕,我是一个彻头彻尾背信弃义的小人?”
  谢崚说道:“孤不在乎。”
  “孤当初许诺,只要你替孤找到沈川,孤许你官位,你已经做到了,孤就没必要将手伸得那么长,去查你的来意。”
  季怀瑾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谢崚。
  谢崚疑惑:“怎么了?”
  季怀瑾笑了,“就是觉得,阿蒲说得对。”
  “他跟你说了什么?
  季怀瑾没有回答,径直朝谢崚行礼,“微臣谢过殿下赐簪之恩。”
  ……
  今年寒潮比往年都要凶狠,连绵的大雪从长安一直下到了建康。
  建康宣室殿,谢鸢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文书,忽而,周墨推门而入,朝谢鸢行礼。
  当初被谢崚强行拐来的医者,如今已经在建康成婚生子,官至太医院院正,比起九年前那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而立之年的周墨蓄了长须,看上去沉稳持重,是饱受帝王信任的杏林高手。
  谢鸢丢下书,探问病情,“尚书令今日可有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