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都在引诱清冷夫君 第95节
作者:凝微      更新:2025-10-13 12:44      字数:3961
  年初过了生辰后,她如今十九,而她十八岁才离开崔家前往盛京。人生的前十八年,皆是在崔齐的漠视、姚氏的薄待、崔峻的欺凌下度过。而他们却突然全死了。
  崔宜萝不是没想过杀了他们。但他们被送走后,她也懒得费这个心思,乍然听到他们的死讯,竟久久未回过神来,她甚至和荔兰又确认了一遍。
  “吩咐底下人去宁州置办丧事吧。”
  话虽如此,但崔家人走得突然,丧事她可以派人置办,可有些事只得她亲自处理,过些日子她躲不过要回宁州一趟。
  程义闹事那日,荔兰也在场,她问道:“姑娘,是大公子动的手吗?”
  崔宜萝摇摇头,“不是他。”
  守在外头的护卫们并未听到打斗的声响,足以可见对方派来的人身手有多强,竟杀人于无形。
  而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普天之下唯有一人。
  崔宜萝垂眼看着书册上的小楷,但目光却未聚焦一处,她低声道:“是皇帝。”
  只是她是和琼贵妃达成共识,琼贵妃在皇帝面前扮着失忆,不可能将这事告诉皇帝,皇帝为何派人把崔家人杀了?而且崔家人早就回到宁州,皇帝既不选在路上动手,也不选在他们刚到宁州时动手。
  而恰好,二十多日前,她去找了琼贵妃,表明自己不会揭露与她的关系。若人是在那时派出,从盛京到达宁州,再将人杀了,时间间隔刚好吻合。
  崔齐是证明琼贵妃身份的唯一人证,因此江昀谨才派了那么多人手护送,而如今却轻而易举地被皇帝的人杀了。
  -
  江昀谨按时下值回府后,照常问了句仆从夫人在哪,得知崔宜萝还在房中未去膳厅后,便大步往房中去。
  门扇开合,他掀起绣帘,见到的却不是崔宜萝如往日般坐在窗前看书或看账册,而是径直与人撞了个面对面。
  崔宜萝站在绣帘后,无甚表情,看不出心中所想,但即便如此,那水润漂亮的双眸转眸看向他,还是依旧的摄人心魄。
  他克制着没有上前与她亲密,这些日子崔宜萝说要守他的规矩,除在榻上,不许有任何亲密之举,即便是碰个手。
  “在等我?”
  崔宜萝看着他眼中因她等他就泛起的几分笑意,心中忍不住笑了声,但有正事要谈,她正了正神色道:“崔家的事,你知道了吗?”
  其实她都收到信了,江昀谨肯定也早就收到了。
  江昀谨嗯了一声,眼中笑意消失,也正了神色道:“过些日子我陪你回去。”
  面上丝毫不见任何心虚之色。
  崔宜萝点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理了理披帛便准备往外走,“去用晚膳吧。”
  江昀谨显而易见地怔了瞬,他本已做好了准备回答她,怎料她却连问都未问。
  他神色间甚至有一分摸不清她态度的紧张。
  崔宜萝自然知道他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但面上只装不知,毕竟她从很久之前,就未把崔齐当作她的父亲,而她也相信,江昀谨不可能伤害她。
  她主动去拉他的手,“不走吗?”
  他显然未想到,手指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生怕赶不及般地迅速包住她的手,再将手指插入她的指缝,十指紧扣。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地做完,江昀谨低咳了声,幽邃的眸定定看向她,“不是说要守规矩么?”
  他已许久未牵过她的手了。
  崔宜萝轻轻嗤笑一声,“夫君说得对,阿萝还是守些规矩为好。”
  说罢便要甩开他的手,却被男人牢牢牵住了,分毫动弹不得。
  江昀谨义正辞严道:“怪我坏了你的规矩。”
  这话耳熟得很,分明是她从前常说的,而如今却由当初那个死守规矩的人口中说出,崔宜萝忍不住勾起唇角,另一只手放肆地用食指指尖划过他的喉结,再顺势向下在他心口打着圈,引起一阵酥麻。
  江昀谨喉结微滚,眼底登时晦暗不堪,牵着她的手不由自主更紧了些。
  “夫君说这话,倒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崔宜萝含着盈盈秋水的双眸如蕴藏着一把弯钩,极富侵略性地勾着他的心神,让人忍不住想将那团水雾撞散。
  男人眼底更加晦暗,上前一步,英挺的面容便要覆下来。
  崔宜萝诶了声,原本在他心口打着圈的手立刻张开掌抵在他的胸膛上。
  她板起脸正经道:“江昀谨,不准得寸进尺。”
  他腰腹间的那把匕首已经抵上了她的小腹,极有存在感地跳了跳。
  江昀谨盯着她几息,如盯紧猎物绝不放手的猛兽,几乎让崔宜萝以为他就要撕破这段时日的守礼假象时,他又撤回了身子。
  他平复了阵呼吸,试图让匕首撤去,而这中途,崔宜萝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他。
  直至消下一半,并不明显后,他才握紧她的手往外走。
  “走吧。”
  -
  崔家人丧命的事在外人眼中是一桩意外,深夜盗匪入府行窃,不慎被崔家三人发现,遂杀人灭口,宁州县丞已将这伙盗窃捉拿归案。
  崔家只剩下外嫁到盛京的一个女儿,但崔家姑娘听闻父母死讯后悲痛欲绝,卧病在床,又远在盛京无法赶回,只派了人先行置办丧事,将父母和弟弟厚葬。
  崔家乍然之间没了人,一时之间,宁州当地百姓皆唏嘘不已。
  事情似乎就这样解决了。但将石子投入湖中,虽看似泛不起涟漪,但湖面之下却是暗潮汹涌。
  几日后的深夜,崔宜萝正在房中阅书,烛火时不时微微跳动一下,令人心神也随之跳动
  ,难以安宁。
  窗外的雪化了,正是万物复苏之时,但夜间仍旧泛着寒意。
  百鸟戏花照壁后,忽而绕出一个着雪色锦袍的人影,脚步匆匆地朝卧房而来。
  崔宜萝忽地手一颤,书册砸在坐榻上,她却没管,而是站起身来迎上前去。
  只见男人眉目之间黑沉得似化不开的浓墨,崔宜萝心中一个咯噔,她知晓开春之后,一向身子骨健朗的皇帝不知为何染了风寒,随后便偶而缠绵病榻,有时上朝都免了,只能在寝殿之中隔着屏风与大臣议政。
  而崔齐等人死后,萧铮似没了顾忌,行事越发乖张,议储之事又被频频提起,直到皇帝发了好大一通火,才消停几阵,但到底难掩朝局动荡。
  而今夜江昀谨行色匆匆……
  下一瞬,果真听江昀谨道:“宫中出了事,我需得进宫一趟。”
  他说罢,便去柜中拿了套玄色衣袍,在屏风后换上。
  离去前,他忍不住将她抱入怀中,埋入她柔软的颈窝,似是眷恋,又似是担忧:“阿萝,我将护卫都留下了,照顾好自己。”
  崔宜萝立刻道:“我在府中能有何事?你让护卫跟着你吧。”
  江昀谨只轻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并不言语,显然态度坚决,随后便要转身。
  在他踏出房门前,崔宜萝忽而开了口:“夫君,明日早膳做了你爱吃的莲子粥,我等你回家用膳。”
  江昀谨身形一顿,有一瞬似乎要转身走回,但被他克制住了。
  他低低应了声:“好。”
  崔宜萝看着他身影消失在院内,才去将床前的琉璃灯点上。
  她知道她今夜不可能睡着。
  江昀谨很少穿玄色衣裳,他只在去宁州时穿过。因玄色是染了血后最难看出的颜色。
  夜色低垂,崔宜萝在房中坐了一夜,也未阅书,只是望着那盏琉璃灯,望得双目灼痛,便看向别处歇息一阵,一边用手轻拨着琉璃流苏。
  夜色沉至最暗之后,才缓慢而艰难地迎来日出。晨光熹微之时,院内再度有了响动。
  崔宜萝几乎是撞入男人怀中,江昀谨甚至被她撞得身形一晃,反应过来后迅速将她往外推。
  崔宜萝被血腥气熏了个满鼻,也感觉到他衣裳上沾着的还未干涸的血沾在了她的衣裳上,但她仍不顾他的推阻,也不知哪来的那样大力道,紧紧地抱着他。
  她眼中发涩,就要落下泪来,一边在他身上摸索着伤口,“你受伤了。”
  “没有,都是别人的血。”
  崔宜萝闻言,这才将泪收了回去,但声音仍带着鼻音,闷闷的:“我不信,你把衣服脱了。”
  发端之上传来男人的一声极轻的低笑,“好。”
  似是见她实在担心,他也不似从前褪衣那般不自在,回房后三下五除二便将衣裳除去,露出衣裳下仍紧绷着的肌肉。
  江昀谨习武,身上自然有些旧伤,崔宜萝前前后后将他翻来覆去看了个仔细,确认他确实没受伤,他皮肤冷白,若受了伤便格外明显,此前她在他身上留下的道道抓痕便是如此。
  他衣裳上的血,的确都是别人的。血腥味浓重,足以可见昨夜情势激烈。
  从江昀谨口中,崔宜萝才大致了解昨夜事情全貌。
  萧铮声称皇帝生病是萧靖暗中下毒,与琼贵妃里应外合,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发动宫变。江昀谨不再辅佐萧靖,却也是朝中重臣,护驾是为臣本分。宫中陷入兵荒马乱,直至黎明前夕才恢复平静。
  两方人马都想借机杀了皇帝,顺势上位。但未曾想,竟是一向低调,韬光养晦的三皇子带人将皇帝救下。
  成王败寇,大势已定,其他皇子年幼或是势力不敌,皇帝似乎只能将皇位传给三皇子了。
  “所以,陛下的病……”
  江昀谨答道:“是琼贵妃下的毒。不过萧靖也知道此事。”
  皇帝最为信任的人是琼贵妃,也只有琼贵妃才能让皇帝中毒。而萧靖隐而不发,也无非是想等皇帝身子衰败,再借机夺权。
  萧铮与萧靖已被关了起来,怕是要落得赐死或流放的下场。唯有琼贵妃,只是被关在自己宫中,派人重兵把守盯着,其中甚至有几分放过的意思。一时之间,让人猜不出皇帝会如何发落这个专宠近二十年,却给自己下毒的宠妃。
  崔宜萝心头发沉。
  只见江昀谨抿了抿唇,他并不想将此事说出,但到底尊重她的意见:“琼贵妃说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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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这章主要是剧情过渡,下章就是xql甜甜甜了[黄心]剧情进展快,是因为这本主要是写xql谈恋爱,所以宫变就不细写了。
  第81章 两心同
  清晨,旭日东升,盛京城百姓依旧如往日般晨起用膳,仿佛昨夜盛京中并未发生一场激烈的厮杀,也并未发生权位更迭,一切宁静如常。
  “贵妃娘娘。”
  琼贵妃正坐于殿中,满头珠翠似是在宫变时晃落些许,原本的交相辉映转为眼下的凌乱,鬓边也散落了些许碎发,华服微乱,披帛也布着褶皱。
  琼贵妃最为受宠,殿中堂皇富丽,如琼贵妃此人一般光华夺目,可如今她坐于一片珠辉玉丽中,却带着无法掩盖的颓然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