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弱将军后(双重生) 第74节
作者:宁占竹      更新:2025-10-13 12:47      字数:4073
  因为在春雨之中裸露出来的棺材里,放着一具少年的尸骨,但是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这绝对不是李开平,这不会是李开平的。
  李开平还活着。
  不知道藏在了世界的哪个角落里,等着来砍他的头。
  他突然有了新的目标。
  他不会让李开平把他的头砍掉的,而且如果他这个侄子还活着的话,他要让他看着自己的名声盖过他的父亲,他要做本朝最有功绩的皇帝。
  要彻底宣布他们的失败,他们在青史上留下的名字都会因为自己而变得暗淡无光,他们会彻底被遗忘,尘封在历史的角落里。
  这才是他的完全胜利。
  父皇因为受了两个爱子接连去世的打击,很快就卧病在床了,他坐在床头看视着,想着要不要快点解脱掉他的痛苦。
  说实话,李清祥对自己的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他太忙了,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看过自己几回,甚至他的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好像都没有在家。
  当然了,他母亲出生低微,不过是个姬妾罢了,没有道理要求老爷为她从战场上回来。
  李清祥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好像一直以来在他人生中扮演父亲这个角色的,都是李清阳。
  他为他斥训捧高踩低的奴x仆,他给他找老师开蒙,甚至连他第一次写自己的名字,都是这个大哥握着他的手写下的。
  “我们这辈人是清字辈,这个祥是单独属于你的字。”李清阳笑着说。
  “这个字,好吗?”他听见年幼的自己问道。
  “当然好了。”李清阳笑道,“这个祥,是吉祥的祥,代表着祥祥来到我们家,我们家一定会兴旺发达,事事如意的。”
  李清祥从回忆中醒了过来,看到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昏睡中醒了,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脸。
  “父皇?”他说道,维持着孝子应有的态度。
  “祥祥,”父亲轻声说道,“没想到我们全家,就剩下我们父子两个了。”
  “祥祥,”他说,“你是不是恨我啊。”
  “父亲何出此言啊?”李清祥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
  “我仔细想了想,”父亲慢慢地说,“自打你出生以来,我好像没为你做什么。”
  “甚至到了现在,我发现我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父亲缓慢地说。
  李清祥感觉自己背后发凉,寒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
  “父亲戎马一生,全都献给了天下苍生,”他说道,“儿子也顺利长大了,自然也理解父亲的不易了。”
  “更何况,”他几不可见地咽了口口水,“大哥待儿子极好,如父如君。”
  “这样啊。”父亲轻声说,“阳阳,是个很好的孩子。”
  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又有眼泪在眼角聚集。
  “他应该待你不薄吧。”父亲说道。
  “是的。”李清祥点了点头,“所以父亲不用内疚,儿子这辈子也没受过什么苦。”
  “嗯。”父亲应了一声,他微微地转了转头,看向了窗外熹微的晨光,“我大概是活不到早晨了。”
  “不要这么说。”李清祥连忙道,“需要儿臣去叫太医吗?”
  “不用了。”父亲叹了口气,“你就是大夫,这些事,你比谁都懂。”
  父亲转过了头,看向他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宛如快要烧尽的炭火爆出的火焰,“我问你一个事情,你要如实回答我。”
  李清祥点点头,“您讲?”
  “宁王,是你杀的,对不对?”父亲开口说道,声音沙哑而微弱,然而却似在李清祥的耳边炸起了一个响雷。
  “父亲在说什么呢?”他连忙说道。
  然而父亲依旧凝视着他,“木已成舟了,你但承认无妨。”
  “我快要死了,而这阖宫上下,已经都是你的人了。”父亲说道,“你就告诉我吧。”
  李清祥没有说话。
  父亲静静的看着他。
  他终是失望的闭上了眼睛,“我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父亲静静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以您恨我,是么?”李清祥低声问道。
  父亲沉默了一会。
  “我更是怕你。”父亲说出了令他意外的答案。
  父亲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你为什么想当皇帝?”他叹了口气。
  “我没有想当。”李清祥本能地反驳道,但是好像也的确是他的真心话。
  “所以我更害怕了。”父亲说道,“你都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就做了这些事。”
  “若是你觉得自己比他们强,我不传位给你,是偏心,是屈才,我反倒没那么怕了。”父亲说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那样的话,我知道你这种杀戮和疯狂就到此为止了,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然而,你现在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啊。”他叹息着,深深地看着他的脸,“我不了解你,是父亲的错,但是现在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如果我还来得及为你做点什么的话,大概只剩下了这点忠告吧。”父亲说道,“你能从这杀人的罪孽的血渍和阴影中走出来吗,他到底是你的包袱,还是你的垫脚石呢?”
  李清祥愣住了,他没有再反驳,他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但是发现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东方既白,父亲的脸色灰白了下去,胸口也不再起伏了,他都没有再成功说出一个字来。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两具尸体到底是压在自己头上的两座巨石大山,还是自己的垫脚石。
  他让人来处理父亲的后事,之后就是例行的一系列事情,他一贯擅长压抑自己的情绪,所以无论是先帝的葬礼,还是他自己的登基,他应该都表现的绝对完美无缺,任何人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他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是疯了。
  因为在父亲说了那些话之后,他第一次感到有活着的实感,是因为李青一。
  他凝视着这个女婴,她可能是二哥唯一的孩子的这个事实让他兴奋了起来。
  他竭力地从她的眉眼中找到一些二哥的痕迹,但是这不过是个婴儿而已,她那么小,那么脆弱,张着手却不知道到哪里去找自己的保护者。
  二哥和他的女人想让这个孩子活下来,一定废了不少心血吧,而他如今只要轻轻动动手指,他们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或者,让她活着受苦怎么样?
  他发现他的心又一次开始跳动了,说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欢愉。
  “你原本会成为世界上最命好的女人的,我都不敢想象做我二哥的孩子会有多么幸福快活。”李清祥伸出手来,用一根手指抚摸着或者说划着女婴的脸,他发现自己的脸上始终带着近乎于扭曲的笑,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他竭力弹压着这种感觉,让她自生自灭吧,只要每年对比一下她远不如自己的女儿就好了,他想,而且他的那股疯狂的心火已经有了一个出口了,他应该可以当个好皇帝了吧。
  他开始勤勤恳恳的上朝,控制他的臣子,经营他的国土,并且研究如何建立一份能在史册上压过自己那位二哥开国打下半壁江山的武勋的功绩。
  他的目光落在了北方,因为前朝的无能丢失的广袤国土,如果他能把这个收回来,他的手久久放在那块沙盘上不能挪开,那么他一定就会被赞为一代雄主了。
  在二哥的武功面前,也毫不逊色了。
  只是高良臣和几位老臣总是说自己想要对那里用兵的想法太过急躁了。
  他无奈,但是也只能忍耐着。
  直到有一天,高良臣和自己说,想要引荐一个年轻人给他,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如果想立非常之功,那么如今他算是找到了非常之人。
  他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高良臣这个人他了解的很,他说能成就自己想要的功绩的人才,多半是堪用的。
  他坐在御书房里,等着那个青年的到来。
  而当他看到那个人在日光下投下的影子的瞬间,他差点叫出了声来。
  第94章
  杜毓文, 小杜节度使,他眯起眼睛看着这个青年, 庆功宴的青年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穿着一套绯色的衣服,好个鲜衣怒马的少帅啊。
  他本来以为自己痊愈了,他已经很少去想那些已经过去的事和人了,而如今他感觉心中的那股邪火似乎又烧了起来,甚至于,煌煌燎燃,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尽数煮得不得安生。
  “我将来吗?”青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乘槎于江海就好了。”他的目光看向了茫然的虚空,“其实没想好, 只是觉得自己该做些事, 现在事情好像也做得差不多了, 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是啊, ”高良臣在一边说道,“人这辈子总得什么都试试。”
  “闯祸也行吗?”杜毓文笑了起来。
  “祸就别闯了吧。”高良臣笑道。
  李清祥感觉自己的心火越烧越盛了, 烧的连带着他的眼睛,鼻腔都一并地疼痛了起来, 像是要流出血来,杜毓文今年才二十三岁, 还是二十四岁, 比当年二哥平定天下的时候还小一岁呐。
  想到这里, 他感到了恶心。
  他本以为只要拿下了河西和燕云,有足以彪显史册的功绩,他的心就会平稳下来,他就不会再痛苦了, 他就可以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然而杜毓文却好像是上天派来继续折磨他的,他一想到之后这个青年会拥有荣誉和爱戴,会封妻荫子,甚至会做到二哥没有做到的周游天下,潇洒自在,就感到了牙酸。
  他还要亲眼看着这些,甚至于,这些都是他应该给予的。
  他深深地x吸了口气,冬日里的空气很冷,让他发胀的头脑平复了一下,然而回笼的理性并没有帮他按耐下这个念头的意思,反而热情而周密地帮他谋划了起来。
  如何让这个青年一瞬间从天宫跌到地狱里去。
  他放任自己构思了下去。
  他突然发现,有个办法了。
  杜毓文的底细他当然查过,不过是个小官的孩子,而他父亲也是科举入仕的乱世孤儿,可以说无亲无故,没有党羽,也没有亲戚,而且他的确如他所言的那样,觉得自己此生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全然解除了兵权,也没留什么亲信。
  那么,自己只要说,他病了,在府上静养就好了。
  没有人会一直关心他的近况的,他很快就可以让这个人被淡忘,被完全捏在自己的手心里。
  这个想法让他激动的浑身发抖。
  毁掉李青一未免太无趣了,那个少女什么都没有拥有过,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但是杜毓文很有趣,他几乎就相当于自己的二哥,如果他露出什么丑态来,李清祥感到了一阵快意,说明他二哥也就是个不过如此的人物。
  他留下了那个青年,杜毓文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还是服从了命令。
  他亲手为他斟了一杯酒。
  青年接了过去,一滴不漏地喝了下去。
  药效发作的很快,他看着那个青年似乎感到了什么不对想要告辞,然而在话说出口之前,就绵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他走了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青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