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弱将军后(双重生) 第75节
作者:
宁占竹 更新:2025-10-13 12:47 字数:4476
杜毓文的模样是生的很不错的,他伸出手去,轻轻地放在了青年的脸上,平心而论,他长得并不很像宁王,但是宁王也是有一副又秀气又英气的光彩照人的好皮囊就是了。
他注视着杜毓文的脸,“把他锁到冷宫去。”他轻声说道,“那里不是没有人吗?也不要让任何人发觉了。”
然后他直起了身子,长出了一口气,他没来由的感觉呼吸通畅了,连今夜的月亮都格外圆了些。
然而他的舒畅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杜毓文不求饶。
不止不求饶,他甚至连呻吟都不愿意发出一声来。
他明明是个人生顺遂至极,一步登天得立奇功的天之骄子,他受过什么苦,他怎么这么能吃苦,李清祥感到了愤怒,“不拘你们用什么法子,朕只想让他求饶。”
然后他等了整整一年,终于等来了杜毓文的低头,现在看来不过是他以为的低头罢了,不过李清祥的心里其实也想放他出去看看。
因为那个青年从前可以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已经被毁掉了,他亲手摸过他的脉搏,他这辈子不要说动武,生活能够自理就已经很不错了,杜毓文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了。
而且在冷宫里被关了这些日子,和外面的世界已经彻底脱节了。
让我看看,你要怎么面对这样的自己,和余生,李清祥饶有兴致地想,也许会怨天尤人吧,或者,承受不住落差,去迫害别人?
那也不错。
然而他依旧没有等到。
杜毓文可能真的是上天派来捉弄他的,让他无法走出那段梦魇,无法走出那个人的阴影,他那阴魂不散的二哥,还在破坏着自己的人生。
李清祥想到杜毓文,忍不住心潮澎湃,咳嗽了一会,他平复着呼吸,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算什么,他是皇帝,是至高无上的皇帝,虽然不能折断杜毓文的灵魂。
那么至少可以折断他的身体不是么?
或者说,他突然想起了李青一,李青一好像愿意接受自己的和解,那么自己提出为她更换一门好亲事作为补偿也很合适啊,他想,找一位才貌双全的大家公子,李青一没见过这样的良人,等到她遇到一个,生活可以自理,还能保护好她的夫君之后,肯定不会继续愿意伺候这个废人了。
没错,自己还可以让杜毓文品尝一下被抛弃,被背叛的苦果啊。
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好像通体都舒服了不少,他甚至感觉到了倦意,他可以睡着了,睡眠可以修复他的身体,他会好转的。
然后他就可以去做这些想做的事了。
他是皇帝,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看来自己争取这个皇帝的龙椅,还真的没有争取错啊。
他沉沉地睡着了。
似乎过了很久,他睁开了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四周是一片安详的寂静,月亮安恬地挂在了天上,周围点着几点疏星,是个月明星稀的良夜。
他转了转眼睛,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简东山。
没什么问题,他是礼部尚书,而自己这病,估计是不可能在新年的时候康复的,那肯定有人负责主持祭天大典,他来问问,也是他的责任。
“陛下醒了。”简东山笑了笑,他拿起了一边的碗,“太医嘱咐说,陛下这一觉睡得又久又沉,醒来的时候一定饿了,说是陛下醒了,就把这碗参汤喝了。”
“用了老山参和乌鸡,好像还有虫草什么的,滋补的很。”他笑着说,竟然亲手将软枕垫在了李清祥的背后,扶他半坐了起来,然后拿起了汤匙,竟是要直接喂给他。
简东山将匙子舀了一勺汤,自己先尝了尝,像是试毒,又像是体贴无比地试试温度。
李清祥喘了口气,“简卿是朕的肱骨之臣,是治国安邦平天下的大才,这种下人才做的活,简卿来做,不合适啊。”他说道,他知道目前简东山在朝中风大,他琢磨着要不要暂时遂了他的意,将首辅之位给他,然后日后再慢慢削他的权势。
“没什么不合适的。”简东山的手靠了过来,将一勺汤喂进了他的嘴里,看着他咽了下去,然后又接着喂了起来。
“这不是屈折了爱卿吗?”李清祥在嘴里品了品,的确是大补的汤药,便喝了下去,如果简东山为了讨好自己能做到这个地步,好像接下来用他也未尝不可啊,他在心里想着。
“于情于理,都是合适的。”简东山笑着说,“从礼法上来说,君者,父也,您是我们天下人的父亲,父亲有病,自然应该尽心服侍,于情来说,陛下关照忧心臣多年,臣也是知道的。”
李清祥慢慢地喝着,简东山喂的很仔细。
“如果陛下怕臣觉得此事是折辱而怀恨在心,那大可不必,”简东山笑了起来,“臣和陛下就算不是君臣,陛下有疾,臣来服侍也是应当顺理。”
李清祥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向了简东山。
而青年的嘴角依旧噙着一抹谦卑有礼的微笑,他抬起了眼睛,看向了李清祥,李清祥突然觉得他和平日里那个老辣圆滑不甚正经的礼部尚书变得截然不同了,有什么东西被剥了下去,就像是浮在水上的油被撇去了。
“怎么了?”青年依旧是礼貌地笑着,“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五叔。”他亲切地唤道。
第95章
李开平是文通太子唯一的孩子, 可以说是在万千宠爱中长大的。
他们都说,从出生开始, 就注定了他此生不同凡响。
现在看看,的确是挺不同凡响的,别人也许几辈子都遇不到的事情,他短短三十年就遇到了一遍。
据说他母亲曾私下里给了先生些银钱,让那人说实话,他这辈子到底是吉是凶,那老者把一副养的颇为仙风道骨的胡须都捻断了几根,才憋出一句,大概不会很顺遂。
父亲闻言陷入了若有所思的沉默,二叔倒是笑了起来。
“不顺遂好啊, ”他把李开平高高地举了起来, “至少不凡。”
“一生顺遂是庸人。”李清懿笑着说。
“老话怎么说的来着, ”孩子在他的抛举咯咯笑了起来, “能耐天磨真好汉,不着人嫉是庸才。”
“做不做好汉也没有那么重要吧。”父亲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现在算不算好汉, 李开平想。
他度过了很快活的十几年,每天只要读书和跟着父亲办事就好了, 他那时太天真也太幼稚了,对暗处的目光无知无觉, 对人心也并无多思。
父亲总是觉得他还小, 他还有时间去理解x这些。
一贯思虑周全的父亲, 也总有大意和失察的时候。
更何况凶手一直就蛰伏在他的身侧,几乎可以称得上朝夕相见的度过了二十年,有个词叫做熟视无睹,如果每天都能看见, 那么很容易就放下了警惕,这个人对你来说就像一件家具,或者一个早习惯了的摆件,你不会觉得一个家具会突然跳起来攻击你的。
所以他想到了最好的藏身之处,就是在朝堂之中,他就呆在京中,呆在李清祥的身边,像个普通的官吏一样,工作,晋升,上朝,面圣。
这是你教给我的。
既然你成功了,那么我也试试吧。
闻言坐在对面的少年愣了一下,李开平被父亲安排投奔了九江简家,前朝时和李家素有仇怨的九江简家在乱世之中受创颇大,据说是招了山匪,全家上下死的只剩下了当时在外面办事的简老大人,和被孙子藏在衣柜里的重孙子。
当然,这不是什么不幸,而是李清祥的谋划,他本想用这件事在父兄面前立功,但是看到李清阳不计前嫌地接济了简老大人之后闭上了嘴巴。
他认为这件事没有人知道,父兄就算是猜到了,也不会告诉简家。
既然有这么一层关系,所以简小公子也愿意帮一下李开平,按照他的计划,他可以暂时将李开平留在府上,等到风声过去,送他远走高飞,或者有什么别的计划。
“我哪里都不用去。”李开平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简小公子偏过了头,看着他。
过了一会,他叫仆人送来了一份东西,然后他静静地将它们推到了李开平的面前。
“那,我把这个给你,你用得上。”小公子说道。
李开平打开了纸包,里面是一份写着简小公子名字的捷报,与礼部下发的中举文牒,简小公子来京城就是为了通过举监的考试,进入国子监学习的。
“我还没有去考,他们不认识我。”小公子说道,“你去吧。”
“我们之间只相差一岁,身高也差不多。”小公子说,“而且我们十几岁的人,一年一个样子,只要大体像个贵公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李开平愣了一下。
“这是你的功名,你的前程。”他说道,“总不能不要吧。”
“什么前程,”小公子平淡的说,“给你五叔,我的灭门仇人当狗的前程吗?”
“我只要他偿命,你能做到,你就收下。”他说道。
李开平闻言笑了一下,他笑的很是胸有成竹,让人看了可以放心的将身家性命尽数交付于他一般的自信和神采飞扬,“行,我碰巧也需要他偿命。”
他盯着文牒上的名字,简家小公子名叫简东山,不知道是简老大人的期许,还是什么原因,取的名字。
“我爷爷今年七十岁了。”小公子说,“希望他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仇人血债血偿。”
“一定会的。”李开平轻声说道,他已经不再发抖了,他得到了某种莫名的勇气,于是对接下来的事情甚至充满了期待,“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小公子眨了眨眼睛,“我就跟着你好了。”
“简家世代簪缨,”他说,“简公子自然是有人伺候的。”
“我就叫简明吧。”他想了一下,“是你的家生子。”
他最喜欢的时候就是夜尽天明之时,好像所有的肮脏与黑暗都一瞬间不复存在了,而当天黑下去的时候,也总有重新明亮起来的时候,他相信世间的一切都是这样的。
李开平伸出了一只手,握了握小公子的手,他拿起了文牒,翻看着,看着上面对简公子形貌的记述,对比着自己查看了一番,的确可以蒙混过关。
从此之后,他就叫简东山了,是九江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在考试的那一天,他走出了屋门,久违的阳光让他感觉有些刺目,但是他并没有遮掩,他从容地往前走着,正值国丧,他那一生戎马的爷爷过世了,他的好五叔在三次三让中登了基,他看着一片雪白的丧幡,国丧期间,白日禁乐,禁嫁娶,所以街上很是安静,安静得连春光融融里的一片花明柳暗都显得有几分寂寥。
他从容地从一片丧幡之中穿了过去,交上了自己的名牒。
“简东山?”国子监的官员询问道。
“是的。”他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九江的那个。”
“嗯,”官员盖了章,“进去吧。”
少年双手接过了文牒,笑得眉眼弯弯,“好嘞。”他恭敬有礼地说,然后走进了国子监的大门,考试当然很顺利,他甚至被评为了最优的一档,他无所谓遮掩自己的见识或者藏拙,因为背负了简老大人复兴一族的希望和多年亲自教导的小公子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寻常人物,刻意不引起人的注意反而是弄巧成拙。
而且五叔一定觉得,自己不会在他还在全力搜查自己的时候就锋芒毕露的。
简东山第一个交上了试卷,成功地给所有的老师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就说,你怎么有几分面熟。”高良臣咕哝着,“原来简家还有人啊。”
“当年高老师也曾去过简家吗?”李开平笑着问道。
“我是教过你父亲和叔叔们的。”高良臣笑了笑,“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啊,前朝所有高门大户的子弟大都来国子监读书,我还记得你父亲。”
“那我得叫您一声师公了。”李开平殷勤地给他倒上了茶,“我父亲,当年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笑着问道。
“他啊,”高良臣想起那些旧事,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活泼的很,就是那种无风要起三层浪的性子,见树都要踢三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