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之后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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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够了捏 更新:2025-10-17 19:30 字数:4566
基层教学组未婚未育的老师就像是生产队拥有使不完牛劲儿的驴,教学成绩如简时衍这样的引进人才,仍旧逃不过因同事伤病而赶鸭子上架顶班的命运。
陶枝念知道简老师现在接手了三个班,一周加上竞赛指导,排了快二十节课,想必说话得说得嘴皮子冒火星,便识趣地没去打扰他。
结局是钥匙被搁置卡包,如同给简之之准备的礼物那样,听之任之成为低音调的尾声。
若未有主动提及,待最后一组和弦结束,末了失去联系。
时常想起,人的心境跟着变酸泛痒,左右和刚认识时相比,可谓态度逆转,她频繁地开始想他。
剩下未能行动的转合,凭借作为人民教师的道德良知,努力将其抛之脑后。说到底,她就是想见见他,哪怕和他搭上几句也好过,明面上却不愿承认。
语文组办公室和数学组理论上并不是正对门。完成本职工作,陶枝念对着答疑安排表捣鼓研究了好一阵儿,选择提早在办公区的转角等简时衍下班。
偶遇的手段略显低级拙劣,她初出茅庐缺乏实战经验,不想贸然冒进,只好通过推算对方的下班时间和行径路线,企图找出规律上演一场凑巧碰上的巧合戏码。
陶枝念还是低估了骤降冷空气的杀伤力,蹲点位置正处在穿堂的风口,躲在墙后等后续答疑工作结束。
可惜等到高三学生都晚自习放学,手中暖手的玻璃杯都换过两次热水也没看到人影出现。适得其反,人倒是被吹感冒了,月初的几天都是士气大伤的状态。
五班偷盗事件的风波原以为宣告无疾而终,前阵子安保科推进结果,值班队长说起调查出了头绪。
私底下陶枝念已经提前和年级组学管的领导打过报备,压下发现有过异常行为的学生。
作为班主任,陶枝念还是保护学生的心态,挨个和遭遇失窃的学生谈话,得到的回答模棱两可。住宿生们发现金钱失窃的时间点都很模糊,更久远些的,甚至提高在两个月前就丢了一次。
瞿清照是她最后谈话的学生,女生留着妹妹头的齐耳短发,显然早已听到流言蜚语,话中态度对此事漠不关己。
“老师,我的钱其实也被偷了。”瞿清照陈述事实,何时何地发现事无巨细,条理清晰。
“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呢?”陶枝念正色,停了手头上的文件,转身在桌下打开录音笔,记录谈话内容。
女生瞥见一闪而过的人影,懒散地微眯着眼,修改供词帮着圆谎,只关心何时可以回去自习。
“我下学期就得去h市艺考集训了,陶老师,您明白的,我妈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陶枝念哑口,没多说什么便放人回去。
几天过去,学生们奇异地接连翻供,说钱财都物归原主,抑或是发现只是丢在了某处。总而言之,每个人都以神乎其神的方式找到了。
介于此事在闹大前遏制了苗头,暂未有家委会的参与搅和,考前的小插曲最终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尽管猜出了大半前因后果,陶枝念作为局外人洞悉走向,一切竟在不言中,不想再去追究,还是逃不了手写一篇报告反馈跟进后续。
慢性感冒就像持久的拉锯战,打个喷嚏咳嗽几声不以为意,日复一日终归拖垮身体。起初也就是流流鼻子,严重些变成咽干喉痒,等到嗓子连下咽都泛着刺痛,夜里折磨得被迫失眠。
陶枝念借着扩音器勉强撑了两节早课,忍耐困到极致还要拿胶囊咖啡续命提神的日子。
好不容易回到工位,熬到午休打卡,陶枝念终于能够拖着虚软的步子回公寓补个觉。
随身的卡包里带错了钥匙串,类似的样式与锁孔匹配失败,她无能地踢了房门一脚发泄。
诚然,低烧惹人头晕脑胀,这阵子的工作折磨得紧,陶枝念只得认下连钥匙都会带错的臭毛病。
手中的物件和她闲置的u盘串在一起,挂着毛绒玩具的小猫挂件。
小猫咪嬉皮笑脸,咧着简笔画样式的笑容看着她,就连线圈球都在嘲笑她丢三落四。
下午公休,学生进行走班的数理模拟测试,她没力气走回教学楼办公室,再去放满学生待批作业的桌面上,找到那串正确的钥匙扣了。
女人蹲在地上,自暴自弃式地向上级起草请假请示,难得产生了极端的罢工情绪。
陶枝念现在肚子空荡食欲萎靡,早饭啃过玉米的热量早在课间消耗殆尽。人耷拉脑袋倚着门,头晕的难受劲儿在组长关切的表面客套中有所冲淡。
目前这境遇并非无解,可以待会儿等底下的管理人员吃完午饭,碰碰运气去借个备用钥匙。
陶枝念坐在地上,单纯地想歇息会儿,光是一眼看去,都尽显凄凉,透着股弱小无助的可怜模样。
她百无聊赖地翻着软件,专门设了个与简时衍有关的相册,屏幕里的页面于各处切换。
最近患上了爱翻简时衍朋友圈的恶习,借此置身于无光的灰暗里,阴湿地品味对方生活痕迹里有过的光辉事迹。
开放的朋友圈无设限,本不丰富的内容在年岁积累下,勾画出预想的轨迹。他似乎去过很多地方,没有定位,亦是不知目的地是何方。可无论是北国雪山,或是异国落叶,还是陌生城市的风土,都会被他记录。
简老师名字里的样式组合,时衍时衍,繁荣衍生时来运转,结合此男成功人士样板的人生踪迹,想不鸿运当头都难。
如今互联网发达,陶枝念绝非故意视奸,单纯在搜索页面里刷到a大当时保研心得的采访帖子。
公众号的推送主图里,男人样貌谦逊温和,给学弟学妹的建议亦是恳切,陶枝念的注意力却被某段校队的篮球比赛视频吸引。
那时候简时衍的头发稍短,露出半个额头的模样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少年英气,本就骨相周正,身姿颀长,走位飒沓如流星,又似千里快哉风。
保存不了原视频,陶枝念没忍住录了屏。现下无事,重新回想起这号好几天没联系的人物,回味起原先珍藏慢放的片段。
“怎么蹲在门口?”
陶枝念带着耳机,听不太真切。等到对方再度凑近,才发觉身侧来人。她先是手指轻颤,紧接着息屏手机后,意识到不妥,赶忙站起了身。
早些年保存的竞赛材料随着搬房间时,一同带到了五楼,今日交接同事提起,简时衍顺道回趟公寓楼取盖过章的文件。
“拿错钥匙了。”
陶枝念抬手,不确定他有没有看清屏幕里的内容,有气无力地将东西物归原主。
感冒确有一半那夜吹风受寒的功劳,尽管简时衍并不知情,自然更无需为她的健康负责。
明知简老师近来的工作安排非常紧凑,陶枝念该说体恤的话,出口又变成了麻烦人的请求。
女人神情恹恹地垂着眼卖惨,捏腔拿调,“简老师,帮我到管理员那边借份房间的备用钥匙,好不好。”
语气不算扭拧,大抵是嗓音因伤病染上鼻音,陶枝念压根没意识到眼底因困倦泛起水雾,怪罪是走廊的哀风吹得人头疼。
“来我房间将就一下吧。”
隔壁的房门出人意料为她打开。
陶枝念开始认怂,后脑勺那处突突得头疼,稀里糊涂间,行动比嘴上功夫来得诚实,垂眸缓缓踱步,跟在了男人身后。
简时衍反手落锁,关门声很轻,倒更像是二人男女之间,独处密闭空间内的警示。
“怎么将就。”她吞咽口水,稍感紧张。
床铺换了新的四件套,短短几天变化甚大,除去书桌仍是原样,其他地方再次打扫过,透着许久未住人般冷清肃杀。
——流露出一个信号,房间主人或许随时准备离开。
若非陶枝念多心,恐怕会多想是不是她短暂那夜在这个房间停留借用浴室,让房间所有者感到冒犯。因为洁癖,彻底清扫过房间。
“周中刚换过新的。”注意到女人的视线所及,简时衍泡了杯感冒冲剂,出言解释,“人不舒服就躺下睡一觉吧,自习前我会来叫你。”
她顿了顿,“睡哪?”
“睡我的床。”
过刚易折,兜个圈子不比直接下楼取钥匙来得方便。
那夜偶遇失败,陶枝念难免受情绪驱使低迷挫败,她连冲剂都没接,别过脸对冠冕堂皇的提议不以为意。
“简老师这么忙,还是不麻烦了。”
简时衍明显感受到了陶枝念对他的冷淡,亦摸不清缘由和症结所在,“是为了什么事情在不开心?”
陶枝念自省并且故意,对方好脾气问了,自然得给个台阶,“你的答疑还是排在周二吗?”
“最近接手了新的平行班,答疑表里没再安排固定时间坐班答疑了。”
搞半天乌龙一场,陶枝念恍然大悟,更觉得那晚在风中吹凉风的行为,像个自我感动的傻子。
“亏我还等你下班在楼道站了半个小时...”
她想说的还有很多,比如想问简时衍知道那天晚上的风有多冷吗?再比如,想认真地说,她是真的特别想见他,和他多待一会儿,再说说话。
感情是最难以启齿的东西。面对简时衍,她所有不轨和羞耻的想法,在关系亲近或是独处时不断放大,沦为异常情绪的产物。
对方从来无需感同身受,她迟钝地在两性关系里的烈火,伴随着初恋患得患失的感受,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某天简时衍在其中添柴加火,回以缠绵的拥吻,让陶枝念无法继续当缩头乌龟,躲在埋藏多年臃肿的躯壳里装死,逐渐变成进退两难。
进之,万一人家只是想玩玩;退之,她还看不清自己对简时衍的感情,就此打住难免心生遗憾。
她从来不觉得,对于任何人而言,会和那句惊鸿一瞥的文字内容那样,是礼物般偶然地降临。
简时衍的出现,才更契合老天给予的礼物,是触手可及或许很快也会转瞬即逝的馈赠。
病态的感情在男人时有的关怀和肯定中如大火燎原,她的心情因而开始起伏动荡,怎样都找不到合适的解药。
陶枝念想和简时衍发展成能够具有不可替代性的关系,在他心中独占鳌头。
她只能颓唐地在夜里得出结论,自己还是太普通了,要用什么才能把他留住。
第29章 .做人不能这样,亲完就得负责任
陶枝念用近乎微妙的眼神盯着简时衍,探究起那人话里的意思。
哪会有人会邀请别人午休睡自己床上的。
青春期是常年湿热的漫长雨季,陶枝念从未体会过纯洁无瑕的情窦初开,转眼间推动着已经到了陈淑文口中该谈婚论嫁的年纪。
揣测人性的时候一般要按照先懒后蠢再坏的步骤,她从小生活的环境沉闷守旧。陶正病后树倒猢狲散,陈淑文将亲近的小儿子带在身边贴身养着,女儿则当成碍事的皮球丢回娘家。
陈淑文因扶不起的丈夫和家里决裂,早年间关系闹得僵,所有人都不待见陶枝念的降生。
长年碎语说得最多的就是,生米彻底煮成熟饭,女人生过孩子,这辈子的二次人生就此定型。
老一辈们对婚姻早有预言会发生烂摊子,若干年后灵验,丢过来拖油瓶的不速之客。老人见到外孙女未能发展成隔代亲,反而滋生恨铁不成钢的迭代效应。
陈淑文是村里小有名气的大学生,岁月磨平了她的书卷气。美貌里人如其名的书卷气,生活加之刻薄地打击,终究抵不过市井的摧残。留下的市侩嘴脸,皆是承担养家重责后的操劳神伤。
陶枝念的妈妈,本也不是现在这般催着她早些结婚生子,快些定型人生的女人。
陶枝念至今仍记得那时候的场景,妈妈牵着她往里屋走,她的学籍在知会陈家二老前办好了全部手续,已经转到了镇上的本地小学。
生活实属不易,她是新环境下最受人青眼的麻烦。不怪他们势利眼,要怪陶枝念跟着陶正姓陶,还是个硬骨头倔脾气的女娃娃。
长辈间向孩童传递着不友善,只要不合心意做错了事,外婆时而会用戒尺抽打她的手心,伴随着火辣辣的刺痛蔓延扩散,陶枝念很早就明白了得到偏爱是奢侈的假象。
外公是县城里的资深教师,退休后在家里开了学堂式的补课班,收益可观。陶枝念坐着补习班淘汰下来的旧椅子,在摇摇晃晃的书桌里遭人冷眼,羡慕其他女孩子能够有可以亲昵地嬉笑打闹的小伙伴。
同龄人是不会亲近她的,因为她是补习班凶老头的外孙女,好像那时候只要她出现,就是大人堆里派遣过来的人形摄像头。
他们天真幼稚地以为,陶枝念是学生阵营的叛军,每天的任务就是在放学后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如果发生不好的行为,她一定会私下偷偷打上小报告。
陶枝念学不会讨喜,逐渐养成了哑口无言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