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无疆 第30节
作者:石章鱼      更新:2025-10-17 19:44      字数:5419
  三室两厅的房子,还是十几年前装修的,不过家里收拾得干净整洁。顾厚义的夫人谢梅是东州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这几天去省城参加会议,没在家。
  顾厚义有一儿一女,都在省城工作,像他这样的年纪很多都是这种家庭状况。
  顾厚义让许纯良先坐,去拆了两包兴德胜的花生米,在生活上他一直都被老婆照顾的很好,根本不会做饭。
  许纯良买了半只鸭子,还有鸭翅、鸭头,下酒菜是足够了。他也不好意思看院长忙活,主动帮忙装盘。
  顾厚义见他手脚麻利,转身去沏了壶龙井,开了一瓶礼宾茅台。
  “小许,你有口福,尝尝我儿子送得酒怎么样。”顾厚义一语双关,一是表示自己对客人的重视,二是表明这瓶酒是儿子孝敬的,绝无腐败成分在内,因为新近发生的事情,他变得越发谨慎了。
  “好酒啊。”许纯良接过来,先给顾厚义把酒满上。
  顾厚义端起酒杯,又想起了一件事:“小许,我今天这种状况能喝酒吗?”
  许纯良笑道:“放心吧,绝无问题。”
  顾厚义自己都奇怪,怎么不相信他手下的那帮主任,居然相信一个没有行医执照的年轻人,他举杯跟许纯良碰了碰道:“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顾院,咱不是都说好了不提嘛,您当领导的可不能出尔反尔。”
  顾厚义哈哈大笑:“成,不提,都在酒里了。”仰首一饮而尽。
  许纯良也干了一杯,入口绵软甘醇,酱香醇厚,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也陪着爷爷喝了不少次,喝过最好的酒也就是飞天茅台,礼宾茅台显然要比前者高出一个档次。
  “小许,你学习中医多少年了?”
  面对这个问题,当然不能如实回答,许纯良道:“我从小就跟在爷爷身边,三岁的时候就跟着认中草药了,五岁就掌握了人体经脉穴道,耳濡目染的缘故,我对中医很感兴趣,因为太感兴趣了,所以我把一多半精力都投入到了这上面,连学业被荒废了。”
  顾厚义知道他只是个高中毕业,当初力排众议让他进入长兴医院,并为他争取编制,可不是看中了他的才华,而是看中了回春堂那块地。
  可以说许纯良是顾厚义管理生涯中为数不多的妥协,因为今天的事情,他开始反思现行的医疗制度,现在的医疗系统中学历是评价一个人水平高低的重要标准,同等学历的情况下才看他们的诊疗水平。
  曾几何时唯学历论将许多优秀的本科生拒之门外,任何行业都是讲究天赋的,一个人善于学习和考试,并不代表他能够成为这一行业的翘楚,所以才会有高分低能的说法。
  身为院长,顾厚义太清楚医院最近几年引进的高学历人才,有位外科的博士居然连最简单的疝气手术都做不来,时代变了,记得九十年代,外科有几位经验丰富的医生,手术可以从头做到脚,那时候医院的条件不行,医生的平均学历也不行。
  许多低学历的外科医生被人戏称为开刀匠,理论方面肯定比不上现在的这些博士生硕士生,可论到手术水平,这些后辈就算拍马也赶不上。
  外科如此,内科更是如此,过去内科大夫一个听诊器一支压舌板基本上能诊断九成的内科病例,可现在,门诊坐镇的那帮内科大夫,哪个不是大笔一挥先开出厚厚的一摞检查化验单?
  顾厚义并不是反对他们这样做,医院被推向市场,在不断加强药品监督,多数药品进入集采的当前,检查费用是医院的主要利润来源,而且高科技现代化的医学检查设备的确可以帮助医生更精准地诊断病情,可任何事都有两面性,检查设备越来越先进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医生的主动性,几乎所有的医生对辅助检查都变得越来越依赖。
  顾厚义时常会想,如果将长兴现在的专家全都放在九十年代的环境中,估计会看病的剩不下几个了。如果回到古代,恐怕除了中医科的几位医生,其他人都不会看病了,即便是中医科主任朱明远,他的诊疗水平也不敢恭维,自己已经亲身验证过。
  许纯良又向顾厚义敬酒,顾厚义这才回过神来,喝了杯酒道:“小许啊,你的中医水准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顾院谬赞了,我多少还有点自知之明,侥幸跟我爷爷学了点针灸和推拿的皮毛,在用药方面我还差得远呢。”
  顾厚义欣赏地望着他,这个年轻人不错,不卑不亢,身怀针灸绝技依然低调谦虚,只可惜他没有行医执照,不然自己倒是可以安排他去中医科。
  “有没有想过将来回归临床?”
  第45章 五步追魂
  许纯良摇了摇头,他没想过,甚至从来都没想过要成为治病救人的医生,之所以答应跟随爷爷学医,主要是为了更好的掩饰自己的过去。
  “难道你爷爷就没打算让你继承回春堂?”
  “他老人家倒是想过,可我对从医的兴趣不大。”
  顾厚义曲解了许纯良的意思:“喜欢行政管理工作,也好,条条道路通罗马嘛。”
  许纯良没有否认,目前他正在适应和探索这个时代,他还没有想好自己的下一步往何处去?现在的生活和工作还是让他满意的,短期内他需要蛰伏。
  过去他痴迷毒经和武修,皆因那是一个宗门林立高手辈出的年代,现在的世界表面看上去歌舞升平,像极了传说中的盛世华年,可不知为何,他的内心深处仍然存在着危机感,似乎仍然有一些看不到的敌人正在暗处偷偷窥视着他,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存在。
  虽然许纯良说可以饮酒,可顾厚义也不敢多饮,毕竟今天突发急病让他心有余悸。
  许纯良第一次登门,美酒当前也不适合开怀畅饮。
  他和顾厚义之间毕竟地位有别,两人都有所保留,在顾厚义家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许纯良就告辞离去。
  离开之前顾厚义主动添加了他的联系方式,按照通常的惯例,都是下级和晚辈主动添加他的联系方式,但是许纯良并无这样的要求,顾厚义反而变成了主动的一方,这个年轻人给他的感觉很特别。
  许纯良刚回到家里,就接到了爷爷的视频电话,老爷子不放心他一个人,专门打电话过来看他是不是在家。
  许纯良告诉爷爷自己老老实实在家里看书呢,问了一下老爷子在那边的情况,许长善告诉他一切顺利,后天就回家。
  挂上电话,找出爷爷之前的那些甲骨文的拓片,在灯下研究了一会儿,几乎能够断定,这些甲骨文所记载得应当就是《黄帝内经》中的《天养》篇。
  按照爷爷的说法,这些甲骨文现在应该在东州博物院,刚好明天歇班,可以过去看看。
  至于那位古文字专家白慕山,估计他应该没有成功破译上面的文字,如果他破译并发现了其中的秘密,这一学术成果肯定会轰动世界。
  网络是个好东西,很容易就能查到白慕山这些年的主要学术成果,其中并没有提及关乎于《黄帝内经》的任何消息。
  每日临睡之前,许纯良都会例行打坐,重修《通天宝典》,虽然苦练一月有余,可进展微乎其微,应当是穿越之后,身体发生了变化,经脉穴道也和过去不同,而且当今世界环境气候变化更大,空气远不如过去纯净,这对修炼也是一个很大的负面因素。
  一切都需要从头开始,《通天宝典》虽然是无上秘籍,但是在炼体基础方面并无太多的帮助,认清现实的许纯良开始产生了顺其自然的心态,不过每日修炼筑基,从未落下。
  室内灯光全灭,许纯良盘膝坐在大床之上,静静吐纳,感知着周围的世界,也在逐渐适应着周围的一切,修行的第一步必须要将自己的身心和世界融为一体。
  进入忘我之际,忽然闻到一股腥气,从气味上马上判断出有一条五步蛇就在附近。
  感知循着腥气在虚空中蔓延,形成一条无形的引线,帮助他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一条五步蛇,悄然沿着墙角游走,来到床边,沿着床腿攀援而上,悄声无息来到了床上。
  越来越近的五步蛇已经进入了攻击状态。
  许纯良虽然闭着眼睛,却能能够清晰感知到它的位置。心中有些奇怪,回春堂内怎会潜入如此剧毒之物?
  东州地处江北,蛇虫并不算多,如此剧毒之物,潜入回春堂绝非偶然,许纯良迁入这里之前,就专门观察过周围的环境,附近并无毒蛇寄居。
  许纯良睁开双目,黑暗中看到那黑黄相间的条索从床上立起,口中吐出鲜红的信子,如同火苗在跃动。
  五步蛇锁定了目标,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攻击动作。它感到一股无形的威压之势,这强大的气势就来自于近在咫尺的许纯良,瞬间就放弃了攻击的打算,只想臣服在对方的脚下。
  许纯良望着五步蛇,此蛇又名蕲蛇,尖吻蝮,是华夏大地最常见的毒蛇之一。
  眼前的五步蛇长达三尺,许纯良见过更大的,体长可达七尺,头呈三角形状,鼻孔和眼之间有一对椭圆形的颊窝,依靠这对颊窝,可以感知热量,等同于一对热感探测器。
  许纯良伸出右手,五步蛇的三角脑袋向后退了一下,然后低垂下去,凑近许纯良的右手,鲜红的信子轻轻舔弄着他的指尖,乍看上去,仿佛许纯良的指尖跳动着一朵火苗。
  突然,许纯良的身体软绵绵倒了下去,然后抽搐不停。
  一条黑影从敞开的窗口翻入,月光投射在此人的脸上,可以看到他头上套着黑色丝袜。此人身手极其敏捷,从窗台上一跃而下,宛如一片秋叶落地。
  望着床上抽搐不停的许纯良,黑衣人得意地摇了摇头,手中细细的竹棍儿在地上轻轻点了两下。
  五步蛇从许纯良的身边游走,无声无息滑落到了地上,来到黑衣人的面前,顺着竹竿爬上了他的手臂。
  黑衣人显然是一位驭蛇高手,瞥了一眼仍然在床上挣扎的许纯良,并无出手救援之意,环视了一下室内,确信房间内并无监控,这才打算离开。
  他刚刚转过身去,那老老实实趴在他肩头的五步蛇竟然向他发起了攻击,一口咬在他的面门之上。
  黑衣人剧痛,怒斥道:“小花,松口……”惊恐之下已经忘记了收声。
  小花乃是他给宠物蛇起得小名,小花哪里肯松口,死死咬住他的右颊不放,薄薄的丝袜根本阻挡不住小花的毒牙,两根长管牙刺入他面部的皮肉,将毒液注入其中。
  尖吻蝮的毒素是以蛋白质构成的溶血毒素,而这种毒素具有强烈出血性。
  通常受害者会出现伤口疼痛及出血的即时现象,继而会肿大、起泡、组织坏疽以及溃疡。
  黑衣人已经感到晕眩及心跳加速,他暗叫不妙,慌忙取出随身携带的抗蛇毒血清,如果不及时注射,恐怕今天自己的性命就要丢在这里。
  刚刚取出注射用的药瓶,冷不防一道身影冲了上来,一脚踹在他拿着药瓶的手上,那药瓶顿时脱手飞出,落在地板上叽里咕噜滚出很远。
  黑衣人吓得魂飞魄散,抬头望去,刚才还在床上挣扎的许纯良已经好端端站在他的面前。
  黑衣人顾不上对付许纯良,手足并用向前方爬去,他必须及时抢回血清,他的性命全都系在那个药瓶上。
  五步蛇的身体缠住了黑衣人的脖子,此时的它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除掉它的主人。
  许纯良从地上捡起黑衣人用来控蛇的竹杖,对准黑衣人背后第九胸椎处狠狠点了下去。
  此乃筋缩穴,属督脉,筋缩名意指督脉的天部水湿风气在此散热缩合,以重手法点中此穴,可让人全身肌肉筋膜僵硬,如同使了定身法。
  黑衣人先中了蛇毒,后被他点中穴道,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僵在了原处。
  灯光大亮,许纯良趿拉着拖鞋从他眼前走过,从地上捡起那瓶蛇毒血清,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目光落在那男子脸上,因为头上罩了一层黑色丝袜,所以看不清他此时的脸色。
  五步蛇用身体将黑衣人的脖子缠了数道,越缠越紧,照这样下去,黑衣人在毒发身亡之前要被它先给勒死了。
  许纯良用竹杖轻轻点了点地面,五步蛇放弃了对旧主人的继续攻击,攀援在竹杖之上。
  黑衣人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条五步蛇是他从孵化开始养至今日,为了驯化此蛇他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想不到被许纯良不费吹灰之力就给控制住了。
  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刚才许纯良中毒只不过是伪装,目的是要让他信以为真。
  许纯良伸手摘下黑衣人脸上的丝袜,这会儿功夫,黑衣人的右颊已经肿胀起泡,血水从被五步蛇咬破得两个血洞中汩汩而出,惨不忍睹。
  黑衣人望着许纯良手中的那管蛇毒血清,颤声道:“快……快……给我……给我……”
  许纯良笑眯眯道:“你害我之前,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下场。”他并不认识眼前的黑衣人,不知为何此人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以刚才的手段来看,此人死有余辜。
  “小子,识相的,马上给我血清……若是我有事,你们回春堂上下无一能够幸免……”
  许纯良叹了口气道:“死到临头,你居然还敢威胁我。”他扬起手中的玻璃瓶作势要摔在地上。
  黑衣人吓得哀嚎一声:“不要……我……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饶了我,饶了我这一次,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与你作对。”
  许纯良伸手摸了摸竹杖上的蛇头,五步蛇在他面前温顺如羔羊,鲜红色的信子舔弄许纯良的手指,以此作为对他的回应,黑衣人意识到自己遇到驭蛇的高人了,对方的手段不知比自己强多少倍。
  “你叫什么?为何要毒害于我?”
  黑衣人被五步蛇咬伤,距离毒性发作越来越近,他不敢再耽搁时间,老老实实答道:“我叫韩天池。”
  许纯良顿时想起,当初设计揭穿林业局范亚军的时候,他主动交代,手机失窃案的主谋叫韩天池,看来就是这个原因导致韩天池前来报复自己。
  韩天池乞求道:“许先生饶命,一切都是我的错,快给我血清,再晚就来不及了……”他感到周身发冷,一张面孔又麻又痒。
  被五步蛇咬伤之后,虽然没有五步必死那么夸张,但是短时间内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死亡的风险很高。
  许纯良从韩天池伤口的反应已经判断出这条蛇的毒性算不上太剧烈,韩天池一个小时内应当无恙。
  眼下并非过去动辄杀人的时代,许纯良决定入乡随俗,把这货交给警察,他给陆奇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抓住了韩天池。
  韩天池知道许纯良报警,他也无可奈何,以他现在的状况而言,就算被警察抓住也比中毒身亡要好。
  等候警察到来的期间,许纯良去拿了一次性注射器,给韩天池注射了抗蛇毒血清,虽然他的生死对自己无关紧要,可死在回春堂并不吉利。
  警方来到回春堂的时候,韩天池的状况已经稳定,陆奇把韩天池铐住,简单问了一下情况,许纯良只说以为家里进了小偷,抓住之后一问居然是利用菜花蛇偷盗的主犯韩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