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作者:
九光杏 更新:2025-10-18 15:44 字数:3123
其后是培育过程,以鲜活五脏六腑豢养,用未凝固血液浸泡,每隔一日一换,九九八十一天后生吞服下,自此与天地同寿。
笔记中特别注明,奇书要求以人血为佳。
经过一番混乱与四处打听路数后,徐家当家人找到了一个稳定的供货源。
靠近城郊的城隍庙。
坐拥一条穿过整座城市河流以码头货运生意为主的芳原城,经济繁华,人口流动量大,夏季临近,会有许多附近城镇的无家可归者前来寻求一方庇护。
其中,几乎无人供奉的城郊城隍庙是再好不过的临时住处。
流民们均未登记在册,府衙对此管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发生恶性案件,基本不管理。
即使事后不小心东窗事发,依照徐家在芳原城内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不是不能压下去。
一顿权衡利弊后,记述回到了之前日常货物流水记载:
五月初五,晚,派人带足量蒙汗药前往城郊城隍庙,进展顺利,已用之。
......
六月初七,晚,派人前往城隍庙归途中,被一过路人惊觉,幸而蒙汗药剩余,进展顺利,前者已用之,后者暂关,待三日后使用。
......
六月廿五,知情人告知,京城欲下派转运使至芳原城监察,城隍庙内流民逐日被登记在册,近几日小心行事。
这是最后一个记录日期,后面是大片空白。
数数日子,远没到八十一天,是被谁给打断了吗?
之前他从杜楼主口中得知,徐家当家人被砍头之日大概是在六月廿八或廿九,因头颅是在六月廿九上午被发现。
或是死在廿八深夜,或是死在廿九凌晨。
徐家、太岁、六月廿五的最后日期,那么,笔记主人八九不离十是徐家上任当家人徐觅?
他为了所谓长生不惜派人去杀人,最后在他儿子口中是夜遇过往仇敌,落得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不过,笔记与太岁为什么会在奚自手中?
难道他是徐家少爷口中的徐觅仇敌?
之前两人第一次见面,他交予他项链后,运轻功飞上屋檐,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声无息,云星起不会武功,亦能看出他轻功一定不差。
他记起对方曾对他说起过,“本来是准备用来救我女儿的药。”
他以为太岁能救他女儿,所以偷走了太岁?
按照徐府对太岁的重视程度,断不会轻易示人,他是如何知晓徐家有太岁,且不声不响偷走?
若有所思翻回笔记前面几页,是关于每日药材的进出货。
徐家是芳原城有名的售卖药材商户,奚自和他说起过,他多年奔波所图不过是一副能救他女儿的药。
是不是奚自救女心切,疑心药商徐家私藏秘药,偷偷潜入宅邸,意外撞破了取活人五脏六腑豢养太岁一事?
奚自曾双目直视他,信誓旦旦和他说起过,包裹里的东西对他或许有用。
是什么地方的用处?
笔记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实在看不出别的东西来,视线禁不住缓缓转移到放至桌面黑乎乎的一团上。
它......是太岁吗?
第40章 来找他了
摸出之前小刀, 小心翼翼切开一片,手下质感和普通生肉相差不大,截面类似带细红丝的黑色大理石。
拿起切开的一小片, 捏了捏, 有弹性, 和生肉差别不大。
放下手中切片,观察起桌上物体,随时间推移,他的眼睛逐渐睁大。
大理石表面缓慢长出一层灰色薄膜, 薄膜慢慢鼓起,长为之前形状后, 灰色转为黑色, 恢复成了尚未切开的样子。
什么鬼东西?
一股粘稠似泥浆的恐惧兜头泼来,吓得云星起头皮发麻,双手霎时间松了劲,太岁咚地一声摔在桌上,小刀铮地一声插进木地板,好悬没插在脚上。
身下椅子发出刺耳摩擦声后挪, 他人当即手撑桌沿站起后退几步, 直直站立注视着眼前这一奇怪存在。
即使是一般活物,伤口痊愈也没有这么快。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在复原。
想起笔记上记载, 这玩意真是太岁的话, 岂不是之前用活人五脏六腑与鲜血豢养过?
顿时错感一缕不可见的诡异气息自太岁上方散发而出。
为什么奚自要送给他, 完全是个烫手山芋。
处理都不知该如何处理。
扔了吧, 不太好,剁碎处理了,跺不碎, 会自个长回去。
难道要他收着,等以后年纪大了像笔记主人似的,花费大力气绑架无辜路人炼制长生药吗?
这种缺德事他才不干,何况一个人活到地老天荒有什么意思。
窗外黑暗已悄悄蔓延开来,白日的热闹与喧嚣被吞噬大半,四下光线渐渐暗沉,房内边边角角犹如进入混沌,看不分明。
正午时分他未下去大厅,午餐是喊人送上来的,转眼已是傍晚。
与桌上太岁无言僵持一阵,最终从一边行李箱里摸出一条黑布一扔,给严严实实盖住了。
眼不见为净,顺手掏出身上火折子,点燃了一边烛台上的蜡烛。
一星明亮火光在房内展开,照亮了云星起周身空间,一个想法随之猛地钻进了他的脑海里:他是不想长生没错,可他想知道徐府一案的真相。
所以奚自送了笔记和太岁给他,因为它们是徐府的真相?
不对,它们是之前芳原城失踪人口的真相,笔记主人徐觅为何被杀的真相他尚不知情。
根据之前猜测,不会真是奚自误闯徐府,不巧撞上豢养太岁的残忍一幕,于心不忍,因而杀了罪魁祸首徐觅?
他说他详细查过,此药对他女儿的病没有用,太岁在笔记中记载效用是长生,对疗愈病症无多余记载。
如果是奚自出于正义杀的徐觅,又为什么要把死者头颅放在府衙门匾上方?
纯挑衅吗?
或是为了引起京城下派转运使的注意?
笔记中说起过,徐府在芳原城内的人脉可以压下案件影响,但若是京城转运使前来,估计是不抵用了。
看样子,若不是徐觅头颅被人立在了府衙门匾上,一下闹得满城风雨,他儿子徐怀是断不会去报案的。
甚至不惜在之后坚定提出撤案,要不是他家在芳原城有点威望,这一出早被拖下去打板子了。
是不是知府也参与了其中?
记得之前去府衙给燕南度做人证,知府态度敷衍,十分痛快地结了案。
之后几乎可说是迅速的,城内一下解除封城,大家伙喜迎七夕。
他对长生之道是不感兴趣,不代表另外一些人不感兴趣。
然而带着答案想过程,得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现在的他是想破脑袋想不出个好歹来,不自觉一低头,一点金属反光闪了他的眼,一下看见了之前不小心插进木地板的小刀。
把客房木地板给弄坏了,会不会让他赔偿啊......
先把小刀抽出来再说。
一只手去拔,没拔动,不是,掉下去插这么深的吗?
捋了捋袖子,双手一使劲,拔出来了,用力过猛人一下跌坐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等等,奚自是怎么知道他想要知道徐家一案真相的?
他一边归刀入鞘一边盘腿坐在地板上沉思起来。
清楚记得,第一次遇见对方,是在他走出池玉露家后一时好奇心起去往徐府,为躲避轿夫躲进巷子里无意中听见了深处传来的歌声。
他与奚自见面交谈不过两次,没有一次提起过他想要知道芳原城徐府前任当家人断头一案的真相。
难道说,奚自第一次遇见他的时间,不是他第一次遇见他的时间?
抬头望向窗外,一侧深灰天幕快速转为浓黑,一侧天际晚霞正浓,对面街景隐入朦胧,晚风微凉,一缕缕吹进房内,他侧对窗口而坐,吹得他发丝浮动。
想起来了,之前有一次同样是在傍晚,他与燕南度并肩走在黄昏街道上,询问自府衙出来的对方知道多少徐家一案的内情。
在他说出他知晓徐家当家人头颅被放置于门匾上后,燕南度脸色霎时变得严肃,周身氛围顷刻间变了,扭头张望,就好像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人在窥探他们。
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所以在燕南度拉他走的时候,一声不吭跟着走了。
是那时候吗?
假设那人是奚自,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在街道上窥探他?
难道他在京城见过“侯观容”?
“云星起”当然没名气,可“侯观容”不一样。
以前在京城,他一画成名后,宴席邀约如落叶般纷至沓来,有些实在不好拒绝,从早到晚酒席吃得数不胜数,有人单方面对他印象深刻,不是没可能。
但他说起自个会画画时,奚自脸上的惊喜不像是提前知晓的。
楼高风大,一阵风透过未关的窗户强势刮进房内,将剧烈跳跃的烛火倏地吹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