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作者:九光杏      更新:2025-10-18 15:44      字数:3141
  眨眼间四周陷入了浓稠黑暗,他欲扶桌站起重新点燃蜡烛时,咚咚咚,门外传来了三声沉重而清晰的敲门声。
  敲门声来得猝不及防,吓得他浑身一悚,什么太岁徐府奚自,统统被他抛至脑后。
  “是谁”二字含在舌尖,几欲吐出之际,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抢先在门外响起。
  “云星起,你在吗,我有事要找你谈谈。”燕南度停顿了一下,音量压低些许,“是关于昨晚的事。”
  来了来了,他来了,他要和他谈昨晚的事了。
  虽说一味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可云星起实在不知该谈些什么。
  思绪陷入了另一个领域的混乱,他一时害怕去面对门外人。
  想跑跑不了,房间在四楼,不能像在河洛客栈时故技重施;翻去隔壁,隔壁是燕南度房间,另一个隔壁窗户没开锁。
  心底一阵兵荒马乱下,他决定装死。
  感谢妖风,在人敲门之前,把烛火吹熄了,可以完美装作他不在屋内。
  内心里认可,行动上实践,他放下了扶桌的手,安安静静双手抱膝坐于地,不动不说话,连呼吸都放缓了,静待门外人离去。
  燕南度从楼梯上走来,远远瞧见云星起房间内一豆烛火辉映,待他走至长廊,蜡烛悄无声息熄灭了。
  知道他要来,提前把蜡烛给熄了?
  他仍然是上前去敲了敲门,明显能感觉出屋内有人,可惜不给他开门。
  当然,他不一定要屋内人规规矩矩给他开门。
  他有几种不规矩的手段可以进去。
  比如直接把门给徒手卸了,比如叫杜凉秋派人拿来楼内客房通用钥匙,再比如从他房间翻过去。
  闭了闭眼,收敛起眼中凌冽刺人的光。
  平复下心情后,深深地望了一眼里头漆黑一片的房间。
  他不会想看见他强行闯入的模样的。
  实际上,俩人认识没几天,他便察觉出少年多多少少是有些害怕他。
  对于他这种常在江湖中闯荡的人来说,很正常。
  经过他多日来的克制伪装,少年逐渐将他当成了好兄弟,戒备之心渐渐消失。
  结果,昨晚上控制不住心绪亲了一口,一切似乎前功尽弃了。
  或许是月色迷人,或许是酒意上头,当他清醒过来,已经被少年推坐在地。
  看人跑了,他收起了笑,摸起一侧微微刺痛的脸颊,禁不住又笑了起来。
  笑够了,他昏昏沉沉意识到要去追人,喝醉了酒的他到底比不上平常,使了轻功,紧赶慢赶没赶上。
  一踏进白芦楼,打眼看见站在楼梯扶手那探头探脑往上看的杜凉秋。
  一见他回来了,杜凉秋即刻看向他:“诶,你和小云兄弟怎么了,我看他脸刷红刷红的。”
  不知为何,瞧见好友,他脑子冷静了,轻咳一声,强装镇定,就是口中的话不太镇定,“刚才在河边,我没忍住亲了他一口。”
  听得杜凉秋是目瞪口呆,“不是哥们,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要看人家愿不愿意,这就亲上去了,亲哪了这是?”
  沉默一会,他老实交代,“亲嘴上了。”
  杜凉秋也搁旁边沉默了,半天吐出一句,“那你是真厉害。”
  走上前揽住人走到角落,“你不是说人当你是兄弟吗?”咋个就直接亲上嘴了。
  “我不知道。”说得燕南度心下懊悔起来。
  闻言,杜凉秋拉远两人距离,好好端详了他一阵,“你还不知道了,亲都亲上了,要么你俩彻底完蛋,没进一步发展关系了,要么保持原样。”
  “只有这两种选择了?”
  说得杜凉秋无言地抿了抿嘴,“反正我看人小云兄弟对你没有一点更近一步的想法。”
  行,那就徐徐图之。
  两人几番推拒下,由杜凉秋先上楼去看看云星起情况。
  情况嘛,良好,顺便给他带了一个池晴方希望和他比试的口信,和一个今晚云星起没看见他的消息。
  今日,宿醉后的他一口气睡到了下午,醒来收拾好后即刻来找人。
  现下时候不早了,不开门便不开门,说了要看人家愿不愿意的,就一定要看。
  明日他再来拦人面对面说清楚便是,眼下先去找杜凉秋商量一下?嗯,可以。
  他步伐稳健地走上了楼,一脸面无表情地推开了杜凉秋日常处理事物的房间。
  一进去,当着他好友的面一掌拍碎了一张木桌,忽略了杜楼主在一边发出的“我的百年黄花梨木桌”的惨叫。
  心中唯有一句话震耳发聩:徐徐图之个鬼。
  第41章 徐徐图之
  第二日, 云星起寻思起今天去哪里躲一阵子时,昨日在大厅遇见的女子给他送来了修复好的磨喝乐,顺带附赠一个精致黑漆木盒。
  目的地有了, 去池宅。
  池宅门房一开门看是他, 笑道:“云公子, 来找我家小姐吗?”
  云星起客客气气躬身行了一礼:“是的。”
  对此,门房犹豫片刻:“我家小姐病体未愈,怕是不能见客。”
  “我是来送东西的,不会久留。”云星起举起手中木盒示意, “算是临别赠礼吧。”
  沿河渠一路走来,远远望见芳原城中心码头已是人来人往, 估计要不了几日, 码头开运,他大抵能坐船回翠山了。
  一听他说要走,门房思索一阵,最终选择放他进去。
  池宅云星起前前后后来过几次,算得上轻车熟路。
  等待侍女前去通报的云星起百无聊赖地站在庭院一株灌木前揪起一片叶子玩起来,玩着玩着, 不远处传来一阵奇怪声响。
  哐哐当当的, 好似有人在舞刀弄枪。
  他好奇想循声过去看之前,池玉露来了。
  她急忙赶来, 看见他开口第一句话是:“你要走了?”
  瞧池姑娘来了, 云星起背手丢掉手中撕扯的破碎叶片, 笑意吟吟:“池姑娘, 你来了。”
  看他一脸不打算旧事重提的模样,池玉露心底无端有气,怒气又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无处使劲。
  千丝万缕情绪,化为释怀一笑,“听人说,你来送我临行赠礼的?”
  “是的。”转手把黑漆木盒递了出去。
  池玉露接过,一边说着“是什么”一边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七夕当晚云星起赠予她的泥娃娃。
  当时被拒绝后,她一时失神,回到家方才发现手中泥娃娃不见了,不知是一路上丢哪去了,原是被他给捡到了。
  上午接过修好的磨喝乐后,云星起趁机问了来送东西的女子关于磨喝乐是不是另有其他含义。
  女子徐徐道来,听得他心下讶异不已:他仅知磨喝乐是七夕节大人买给小孩玩的泥娃娃,是用来祈佑平安的,从不知晓其另有姻缘之意。
  怪不得七夕当晚送出磨喝乐后,池姑娘神色怪异,之后更是突然向他表白。
  “抱歉,池姑娘,七夕当晚是我思虑不周,不知磨喝乐另有姻缘之意,儿时我家人经常买给我玩,以为仅有祈福之意。”
  眼下可得好好说清楚了,不能再让池姑娘误会了。
  云星起边说边躬身行礼,池玉露看他表情诚恳,不似作伪,好半天叹了一口气,“是我会错意了。”
  她早知少年涉世未深,感情方面较为迟钝,七夕当晚节庆气息浓厚,他送她磨喝乐后,一时脑热,不多加考虑直接当面告了白。
  现在也好,两人起码还能再做朋友,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再怎么说,在渝凌村救下她的恩人是云星起。
  两人在庭院内一张石桌前坐下,池玉露关上木盒放下,“你说你要走了,选好出发的日子没有?我好去给你送送行。”
  云星起摇了摇头:“还没,具体得看芳原城码头何时正式开通。”
  说起他要走,池玉露绕有兴趣:“你家住哪来着,待我以后有空了,是不是可以去玩玩?”
  “当然可以,你要来,我肯定欢迎。”云星起顺势介绍起家住何处,以后池玉露来了垂野镇,大可以上翠山找他。
  云星起话锋一转:“对了,不说我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没?”
  池玉露百无聊赖地一手托腮,“你不是知道,去白芦楼先当一阵子护院再说。”
  “那挺好的,我看白芦楼不像是会来闹事客人的地方。”几日来,他见过的客人大多安分守己,白日喝茶,晚上饮酒。
  闻言,池玉露忍不住掩嘴噗嗤笑出了声:“那是你没见过而已,往日里白芦楼有不少迎客歌伎,地下甚至有一间赌场,因而才要护院。”
  “真的假的?”云星起瞪大了眼,感情这几日住在白芦楼里的人不是他吗?
  一点消息不曾耳闻,别说什么迎客歌伎,他连楼内地下赌场的入口都没看见过。
  不过想起之前苏娘带她进入的三楼隐藏空间,地下赌场不是没可能。
  “当然是真的,赌场因京城下派转运使暂时关闭了;歌伎是芳原城封城,生意大不如前,她们不是留在楼内打杂便是在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