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作者:
九光杏 更新:2025-10-18 15:44 字数:3106
“没事没事,”云星起坚持,“你可在一张纸上随意写几句吉祥话给我,我再另找人誊写。”
“这......”何落青仍显出犹豫。
王忧适时出声,“何姑娘,你是做胭脂铺的,应比我们更懂什么样的场合该写什么样的吉祥话,你就帮帮忙,随意写个两句。”
虽不知云星起为何想要这位何姑娘的字,王忧作为云星起好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问到再说。
何落青眼神一变,其中闪过一道不宜察觉黯淡的光,她垂眸掩去眼中情绪,轻叹一声:“好,你们不嫌弃便是。”
弯腰从柜台下取出一小张掺杂金箔的红纸,特意挑一支小号狼毫笔,询问:“小公子,胭脂你是打算赠予谁?”
二师姐送过了,身边人几乎全是男子,没法用,送给翠山上小花吗,是不是年纪有点小了?
脑海中过了几个人,好像没一个合适的,云星起只得随口胡诌:“赠一同龄人。”
闻言,何落青微微点头,蘸墨低头沉吟一瞬,仔仔细细在纸上书写下一行字。
字迹工整大气,写好后,她在墨迹上方轻轻扇动几下,递给云星起:“小公子,这样可好?”
草草一看,云星起见是一句极常见的祝福语,不动声色轻放入衣襟内。
“好、好,多谢何姑娘费心。”
待二人离开胭脂铺一段路后,王忧一指云星起手中提着的胭脂盒,问道:“你这胭脂是要赠予哪位同龄人的?”
难道是在垂野镇有个青梅竹马?怪不得一直抗拒燕南度示好,原是心有所属。
云星起一抬手,“送你,要不要?”
吓得王忧一个大后撤,“别搞,我不要。”给了他,处理都不好处理,他没人选好转送出去。
“哈哈,”云星起笑着收回手,掂量手中锦盒重量,“开个玩笑,‘千日红’不便宜,我还不乐意送你。”
第59章 瞳孔
“眼下我们去哪, 颜料庄吗?”论及此,王忧皱眉,“你找遇水不化的胭脂干嘛, 画画用?”
若是绘画所需, 直接去颜料庄不比去胭脂铺问更好?
去胭脂铺问过后, 不好直接走,还得买一盒胭脂走,这胭脂可比不少颜料贵多了。
云星起下意识摩挲怀中硬挺红纸边角,“你不记得了?”
王忧眨眨眼, “记得什么?”
“胭脂铺的何姑娘,是当时和我们前后脚发现无头尸体的两位女子之一。”
“真的?”王忧真不记得了。
知道王忧丧失了大半那晚印象, 云星起望一眼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
“去衙门的路上我与你细说。”
“怎么, ”王忧瞪大眼看他,“你要去投案自首?”
受不了东躲西藏,亦或是完成回家心愿,决定重回王爷麾下了?
云星起无奈瞥他一眼,刻意压低声音,“什么投案自首, 我没犯罪好吗。”
难道逃离是非之地也算犯罪了
他接着补充, “是去衙门找我三师兄。”
今日下山匆忙,云星起忘了戴上惯常遮掩面容的帷帽, 进入衙门范围前, 临时买了顶戴上。
估摸是昨日游来重对衙门当值守卫说了什么, 云星起一与持木棍的衙役说了几句话, 对方打量他几眼,挥手放人进入。
衙门畅通无阻,瞧得王忧是啧啧称奇, 小声对云星起说:“垂野镇是与长安不一样哈。”
小地方府衙自然程序没有长安严格,在长安,即使他与守卫相熟,两人能站着扯几句家常,照样守规矩,没有令牌,不轻易放人进入。
垂野镇衙门不大,前后几进院落。
游来重又是画工又是仵作,府衙念在他没有功劳亦有苦劳的份上,特地给了他一个包住不包吃的工作条件。
在府衙后院僻静处,拨了一个小屋给他。
回了垂野镇后,游来重性格洒脱惯了,主要是没钱,所以在镇子上没买宅邸没租住房屋。
偶尔上山住一阵,有时酒楼住一会,大部分时候是住在衙门后院,毕竟不要钱且方便。
昨日,云星起请求三师兄教他鉴别字迹,学了几刻钟,他困了,三师兄累了。
他从小一学文字相关知识久了,先是头昏,再是想睡,没人管的话,不是溜出去爬树摘果子,便是躲在桌子底下看话本。
除了眼前书本,连头发丝都是新鲜的。
后来是一次师父自外归来,带回一大堆画卷,他被画幅上山川大河给迷得开了窍,自此勤勤恳恳跟随师父师兄师姐学画。
进了长安后,图画院不仅要作画,亦要考理论知识。
他虽是被王爷强行塞进去的关系户,名字、家世全被覆盖,换了个新名字与士族假身份,该学的一样没少学。
扎扎实实跟随老画工学了几年理论修养,期间另学了不少宫廷礼仪。
学是能学,但比起文字,他是更能适应图画的类型。
学习鉴别字迹时,三师兄是带他去自己住处学的,没在工作场合学习。
学得是一知半解,反是记住三师兄住处何在。
循着印象拐过几道弯,走过一处萧瑟长廊,白日与夜晚因光线原因,衙门变化不小,好在占地不大,走没一会找到了。
门紧闭着,门上木漆脱落,露出斑驳痕迹。
云星起取下帷帽上前敲门,里头本天没动静,又敲,敲得门扉窸窸窣窣往下掉落木屑。
耳贴门扇上,哐当一声巨响,之后有拖沓脚步声前来。
门被拉开,浓烈酒气扑面而来,游来重无力倚靠在门扇上,手抬起挡住阳光,虚眯双眼寻找是谁在敲门。
黑眼圈瞧着比昨日见面,似乎严重了几分。
“三师兄,”云星起语带担忧,“你昨晚睡了吗?”
眼前人脸色泛青,脚步虚浮,别是一整晚熬穿了。
昨晚在琼宴楼,他依言没喝酒,三师兄喝不少,一杯接一杯,和有瘾似的。
离去之前,三师兄醉眼朦胧,步履蹒跚,手中酒杯落在厚实地毯上洒了一地,仍不忘要留他在琼宴楼中歇息一宿。
他连连推脱,叮嘱三师兄早点休息,得了应答后走了。
游来重目光涣散,好半天眼神聚焦认出门口人是谁,揉搓眼角回道:“睡了。”嗓音像是一夜未饮水,沙哑至极。
睡了几个时辰不知道了,透过门帘瞅见天色蒙蒙亮,急匆匆往回赶。
不知急什么,眼下见了人,知道急什么了。
答应得好好的,要帮小师弟检验前日无头尸身手臂内侧红瘢痕是否是颜料涂上去的。
他潜意识记得,表意识泡在酒中,忘了。
侧开身子,游来重说:“别站门口了,你们先进来吧。”
擦肩而过时,他眼尖瞅见云星起手上提的锦盒,“来就来,怎么还带礼?”
抬高一下手,云星起说:“是胭脂,三师兄你要吗?”
径直接过,游来重笑了,“我要了。”小师弟难得送礼,怎有不要的道理,留着以后送给相好的不是不行。
屋内光线昏暗,云星起小心走动,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踩到不知什么摔一跤。
待适应一会,看见四周突出一个乱。
各类杂物靠墙堆叠在一起,一摞木盒书本随意散落于地,阻挡了云星起记忆中本有的一条狭窄过道。
王忧是第一次来,也是第一次见这么乱的房间,跟在好友身后亦步亦趋。
走在前方的游来重丝毫没有见客的拘谨,随意打着呵欠,踢开脚边一个碍事木盒。
有黑色小虫子自盒子底部胡乱爬出,惊得王忧汗毛倒竖,差点跳到云星起身上。
云星起见怪不怪,野外风餐露宿环境比之恶劣得多,眼下完全不值一提。
不过......扫视一圈,视线定格于三师兄脸上,看样子短时间内是检验不了了。
云星起试探着开口:“三师兄,你昨日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吗?”
游来重放下锦盒,坐在乱糟糟床铺边,把唯二两把椅子让给他俩,摆摆手,“自是记得的,你们先等我一会。”
他答应的事不会忘记,只是没想到,小师弟来得如此早,不是没到下午吗,怎么人来了?
寻摸一会,抽出一旁一沓衣服中夹杂的帕子,游来重甩在肩上,脚步虚浮走出门外。
云星起昨日来过一回,没多少好奇,坐在椅子上沉思。
王忧是个闲不住的,坐着等无聊,走起来走一圈,不敢乱翻,怕一不下心触碰,引发大规模坍塌。
约莫一炷香功夫,屋门被推开,游来重回来了。
裹挟一身水汽,人看来精神不少,未消酒气被冰凉井水冲淡不少。
见他进来,云星起站起身,反正一时半会检验不了,不如先问另一个困扰他的问题。
“三师兄,人死后,眼睛会有什么变化?”
游来重一边拿帕子擦头发,一边奇怪地看向小师弟:“突然问这个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