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作者:九光杏      更新:2025-10-18 15:44      字数:3099
  朝廷上有人借题发挥,左一句“蔑视皇权”,右一句“武林盟不管事某些江湖中人未免太过嚣张”,言外之意是尽早取缔武林盟。
  他在场保持沉默,心里清楚他们不过是因武林盟存在,该占到的便宜占不到,在朝堂上大声嚷嚷罢了。
  或许找回石头,能够堵上这些人的嘴。
  门前院落空空荡荡,风吹树动,发出连绵沙沙声,似波涛,似海浪,湿润潮气似有若无,好像快要下雨了。
  最近,周珣累了,想在泰山上歇一阵。
  一路走来,没有任何阻挡,云星起在拉着燕南度走出院落烛火范围前,没有回过一次头。
  火光被远远丢在身后,周围黑暗逐渐浓郁,他停下脚步,松开了手。
  云星起站在原地,回头遥遥远望,昏暗天幕下,树林掩映间,有一点微弱烛火在闪烁,好像随时会被大风吹熄,背后是恍若怪物般的山峰。
  他明白,王爷让他去找奚自,不是首要目标,首要目标是奚自身上的点萤石。
  怪不得奚自会有徐府老爷日记,原是有孤身一人进宫窃宝的本事。
  知道奚自轻功好,不知道这么好。
  等治好艾拉,或发现点萤石效果不过是编造,把石头交给暗地里监视他的人,他与王爷之间将两不相欠。
  第一次遇见王爷,他以为他是一位富商。
  进入长安后,他得知他是当朝唯一在朝做官的翎王,可以轻轻松松决定他的生死。
  他开始学着唯唯诺诺做人,让他干什么,他干什么,从不反抗。
  长安三年间,王爷培养他花费了大量心血,他感激王爷对他的知遇之恩。
  然而,在长安被王爷给予的一切,从来不是他想要的。
  他十六岁下山,不是奔着扬名天下而去,是奔着周游江湖。
  摔在王爷怀中,是他不小心砸到了人,该做的赔偿他做了。
  留在长安三年,万事听从王爷安排,尽力完成王爷目标,他做到了。
  然后呢?要他做什么,继续待在长安吗?
  继续待在长安奉旨作画,窝在一隅之地绘制他人口中的山川河流?
  他不愿,不想,所以要逃。
  泰山壁画,是他作为“侯观容”的最后一个作品,他细化完了壁画稿图,交代清楚了绘制壁画相关技巧。
  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再接着画下去了。
  以后会再遇见翎王吗?
  云星起收回视线,不多加琢磨,对站在身边的燕南度说:“走了。”
  不要再见了,赔罪,他赔了,接下来,是他云星起的人生了。
  第79章 同意
  经由王爷一说, 云星起才知道奚自原来和燕南度认识。
  本以为两人八竿子打不着,仔细一寻思,同为江湖中人, 同样以轻功见长, 认识不意外。
  心中有许多问题想问, 但他知道,眼下不是时候。
  夜已变得很黑,两人在茂密树林间穿行,远方有风吹过, 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在云星起身上, 有点冷。
  别说燕南度, 云星起自个也没想到王爷会答应得如此痛快。
  他一刻不停走在山间小道上,一步不敢停,生怕王爷临时变卦,转头吩咐侍卫来把他抓回去。
  燕南度看他一路沉默不语赶路,和平时迥异,拉住他的手问要不要休息一会, 他拒绝了, 一门心思往远离泰山的地方赶去。
  及至后半夜,下雨了。
  雨来得猝不及防, 先是一阵裹挟湿意的凉风吹来, 和之前大风一致, 却吹走了周围所有残余热气。
  接着, 几滴豆大的雨滴落在树叶上,噼啪声没响几下,云星起一抹掉落在脸上的水珠, 疑惑间,大雨从天而降,密得让人喘不过气。
  几乎是一眨眼间,大雨给他浇了个兜头盖脸,把云星起给浇懵了。
  燕南度见状,当即揽人入怀,他眼睛好,一眼望见不远处灌木掩映山壁上有个黑黢黢洞口。
  天黑雨大,两人是匆匆忙忙冲入山洞中。
  洞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进去,云星起觉得自己和瞎了没两样。
  不一会,黑暗中传来啪啪两声,有些微火星乍现,他扭头看去。
  洞口附近有一堆烧剩下的火堆,旁边随意码放着几根干柴。
  燕南度在灰烬旁边找到了打火石,利落地打出火星,利落地生起火来。
  一小丛火焰从火堆中重新窜出,橘黄火焰照亮了一小块地面。
  洞不深,几步路能走到尽头,燕南度擦了擦流至下颌的雨水,说:“先把衣服脱了晾干,别着凉了。”
  雨下得太急,跑得再快,抵不住雨水落下,两人浑身湿透,衣衫紧紧贴住躯干。
  燕南度边说边三下五除二把上衣脱掉,云星起缓缓解开腰带,他身上衣服较为繁琐,脱得慢些。
  将上衣晾晒在一边大石头上,燕南度捡起一根木柴挑动起火堆。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不知何时上前来贴在燕南度胳膊上,且上下摩挲了一阵,摸得他手一抖,差点没拿住木棍,跌入火堆中去。
  云星起带着一丝潮湿水汽不声不响凑上前来,垂眸认真描摹他的手臂肌肉线条。
  火光忽闪,时隐时现落在燕南度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顿了顿,抓住少年手腕拿开,声音有些沙哑,略显无奈:“干什么?”
  云星起被迫收回手,挪近一点,诚恳道:“你练得真好,我也想练成你这样的。”
  到时他爬树能爬得快些,背画箱能轻松些。
  燕南度转过头,看见云星起已经把湿透上衣脱掉,和他一样晾在大石头上。
  摇曳火光下,少年皮肤白得晃眼,跟他相比,云星起骨架匀称,覆有一层薄薄肌肉,有着独属于少年人的清瘦。
  视线在胸口处停顿一瞬,那一处果然和他臆想的一样,是浅粉色的。
  他眉梢一挑,喉结滚动,脑子一下变得不太清醒,没忍住伸手去重重揉了一把。
  云星起看着瘦,胸脯倒是柔软细腻,手感极好。
  力道有些重,吓了云星起一大跳,男人手掌粗糙温热,激得他猛地往后一缩,下意识双手捂在胸前,大喊道:“你干什么?”
  燕南度扯了下嘴角,笑道:“你摸我,我不能摸回来?”
  云星起不说话了,悄悄往旁边挪动一步。
  看他挪远了,燕南度一把抓住他的大腿,又把人给扯了回来,“别躲,”他说得懒散,“外面下着雨,洞里冷,靠近点好取暖。”
  这一下没收住力,加上地面不平整,云星起没防备,一拉,给他拉靠到燕南度怀中。
  他靠在男人肩膀上,垂下头,脸刷一下红了。
  云星起手忙脚乱扶住地面坐稳,他结结巴巴道:“我、我知道了,你别拉我。”
  火焰带来的温暖在两人之间蔓延,周围唯有洞外不间断的雨声和时不时爆裂的木柴噼啪声。
  燕南度看火势不错,放下木棍,盯着火堆发问道:“中秋那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云星起没料到燕南度会在眼下询问,比话语来得更快的是他几乎砰一下再次通红的脸,像被画了胭脂一样。
  他支支吾吾半天,一个字说不出来。
  燕南度又笑了,他步步紧逼,转头目光灼灼问道:“你的回答是什么?”
  那一晚,他没有追问,他给了对方思考的空间,可今晚,他不打算退让了。
  难得有一个两人独处时光,他不能放任机会从指尖溜走,下一次指不定在什么时候。
  答案,在水鸟盘旋飞于芦苇丛上时,已出现在云星起心底。
  云星起张了张嘴,没有惊雷乍响,没有烟火打扰,他说:“我也是。”
  声如蚊蚋,几近呢喃。
  燕南度听清了,他故意停顿,问:“什么?”
  “我也是。”这次声音大了一点。
  燕南度凑近些许,佯装不知,嘴角笑意愈浓,“什么?”
  云星起不说话了,他涨红了脸,两手合拢在嘴前,对准燕南度耳朵,大声吼道:“我说,我也喜欢你!”
  声音很大,震得燕南度耳边一阵嗡鸣。
  他哈哈笑出声,一手揽过云星起纤细腰肢,结结实实给人抱了个满怀,他收敛笑意,垂下眼眸说:“我知道。”
  “你知道......”还问,云星起脸红得发烫,他埋下头,不愿与他对视。
  燕南度单手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少年眼睛亮亮的,像是有一汪池水蕴在眼底。
  他低头吻了上去。
  云星起没有躲开,然而吻又深又久,他手抵住男人胸口,先是轻拍,没反应,再是捶打,最后连脚都开始乱踢起来。
  燕南度这才放开他,盯着他笑了,云星起脸红着擦拭被吻得发麻的嘴唇,没好气地问道:“你笑什么?”
  燕南度直白道:“我高兴。”
  两人依偎靠在山壁上,燕南度抱着云星起,百无聊赖把玩着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