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者:
乌兮子 更新:2025-10-18 15:52 字数:3075
方恪脑子发懵,一时没听懂这什么意思。
片刻后,他的神情骤然愤怒起来,直接朝着沈辞年挥了一拳——打了个空。
他立刻打出第二拳、第三拳,在第四拳即将打到沈辞年的一瞬间,他的手被接住了。
“我没……”他咬着牙,胸口剧烈起伏了很久,轻轻从沈辞年手心抽回自己的拳头,用很小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只想要你。”
想要他什么?沈辞年忽然心中微动。
有点可惜了,其实他有几个瞬间对方恪动过一点点念头,但当年他毕竟答应了那个人类,他是个守信誉的诡,所以即便那个人类骗他感情,他目前也没有染指其他人的打算。
方恪没听见答复,默默翻了个身,背对着沈辞年,眼药水因为身体倾斜溢出眼眶,湿了枕巾。
沈辞年给他盖好被子,离开客房回到主卧,洗漱、处理工作、上床。
夜深了,沈辞年习惯早睡,方恪却睡不着。
他将手伸到腰间,解下那条鞭子,抱紧。
寒风把梦境吹散了,现实总给他沉痛的一击一击再一击,心脏在往下坠,很想明天不醒来面对,想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睛看到模糊失真的世界,想把烦躁的记忆埋进土壤里,等绿芽布满坟头时,也许他会在某个春日暖阳照进白骨的片刻,感受到解脱。
想引爆自己,让心脏变成一地残片,让每一个践踏过它的人都不会认出来这曾经是一颗心,让它烂掉,烂得不能再烂,这样就不会再感到疼。
其实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求救,从前是,现在是,以后是,一直都是。
永远都会是。
当万物都睡着,方恪睁眼到天亮。
六点,隔壁传来洗漱声,六点一刻,沈辞年换好正装,走近客房。
“你在家里休息,还是跟我回学校”
方恪没动。
于是沈辞年关上了门,门外脚步声渐远,很快没了动静。
方恪在卧室里待了一整天。
别墅除了他们两人,还有一个司机小唐和一个厨娘米姐。
家庭医生李进不住在这里,但离这里不远,下午的时候小唐开车接他过来又查看了一遍方恪的情况。
米姐中午的时候给方恪把饭端了进去,方恪一点都没动,睡着不起来。
沈辞年回来时,就看到客房里原封不动的早饭和午饭,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其实心里有一点隐怒,但最终还是压了下去。
他坐在床边,推了推方恪,还没反应过来,方恪忽然发难,狠狠咬住他的胳膊。
沈辞年只是微微皱眉,心里有一瞬间想:狗牙该磨了。
他就着这么个奇怪的姿势把方恪从床上捞起来,放在餐桌上。
方恪不想吃,他想饿死自己算了。
死了就死了。
可调羹伸到嘴边,鼻子里钻进了一丝香甜。
他又有些怔愣了,这是什么?蛋糕吗?
闻起来的确有奶油的味道。
他忽然偏过头。
是蛋糕又怎么样,他又不想过生日。
眼角却有点湿润。
沈辞年很有耐心,等了他很久。
等到他终于自己低头,咬走那一勺蛋糕,沈辞年就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小狗听话,当然要及时给奖励。
蛋糕被推到方恪面前,手里被塞了勺子,沈辞年没有催促他,就让他自己拿主意怎么吃。
光吃奶油也行,挑出水果不吃也行,吃得糊一脸也行,没人说他的不是。
只是偶尔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给他擦一下脸和下巴。
“脏猫似的”,语气里却并未有嫌弃,有的只是很浅淡的笑意,“要我给你擦”
“好吧,方恪同学,我给你擦。”
方恪忽然就想起犯烟瘾那天的大雪,他在便利店门口买了烟,长长吐出一口烟雾,缓解内心的难受。
那天的大雪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但他在雪中看见了那个戴围巾穿风衣、眼镜挂在脸上显得斯文又儒雅的男人。
他坐沈辞年的车回家,沈辞年那天也是这么问的他,好像熟人间开玩笑似的。
“方恪同学,要我帮你系”
“好吧,我帮你系。”
是沈辞年先做出熟稔样子的,是沈辞年引导他,让他误以为自己跟他很熟的。
是沈辞年撩拨他一湖心水荡漾起来,又告诉他那不过是沙漠里的一粒沙子。
他沈辞年对谁都这样,对你方恪更没有任何不同。
他沈辞年就是这样绅士的人,不是对你特殊照顾。
他沈辞年不是个dom,你到底在这无理取闹什么
奶油吃太多,有些发腻,腻得他想吐。
他把蛋糕推开,想用筷子夹点黄瓜清清口。
手在抖,眼看不清,夹偏了。
于是他猛然摔了筷子,站起来,推开椅子就要走。
走了还没几步,就被花瓶绊倒。
他趴在地上,脸朝下,眼睛死牛一样干瞪着,嘴巴抿成一条难过的细线。
好啊,好,他如今沦落到路都不会走了。
腰上落了双手,沈辞年没让他这样狼狈地趴很久,走过去就把他扶了起来。
“先吃饭,吃完歇一会,我教你怎么走路。”
一顿,像是怕他不能理解,沈辞年补充:“用牵引绳。”
第35章 小狗上主人床了
什…么
方恪疑心自己听错了,他猛然僵在了原地,在脑海中木讷地思索沈辞年是不是跟自己说了“牵引绳”三个字。
听错了吧……
怎么可能呢。
沈辞年没让方恪发呆太久,牵着人回到餐桌前,他很有耐心,哄小孩一样哄着方恪把碗里饭吃完,这才起身。
“在这里等我,乖一点,别让我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沈辞年上三楼,拿着最小号皮质项圈下来时,就看见方恪独自乖乖坐在椅子上,很安静。
很乖。沈辞年弯身,把皮圈收到最紧,拴在方恪的右手腕上。
他余光瞥到方恪左手腕上的手表,上面显示七点三十四分,显然已经完全损坏了。
沈辞年微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起来吧,跟着我走一圈。”
方恪抿着嘴唇站起来,觅着微弱声音走过去。
听不清,看不明,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手上那根牵引绳。
像一座指引返航的灯塔,无论他偏离到何处,只要灯还亮着,就能找回回家的路。
沈辞年咬字很清楚,语速很慢,尽量让方恪能够听明白他的意思。
“集中精神,随行的时候我不会跟你说话,你自己判断你的视线与现实究竟偏离了多少,我要求你在三个晚上的时间内把这个偏差值刻在心里。”
方恪握了一会手指,又在握够之后松开,“嗯。”
“之后我会带你出去”,沈辞年注意到方恪的紧绷,安抚,“没必要紧张,不去人多的地方,也不是去医院。你很聪明,家里的家具摆放位置你很快就能记住,所以你可以提前计算并反应,因此我需要带你去陌生的地方,以便观察你是否可以独自出门。”
“……嗯。”
手上的确是一条牵引绳,方恪跟着沈辞年往前走的时候,内心还在起伏不定。
是牵引绳,又怎么样?
这不是一场调教,这仅仅是沈辞年对他的康复训练。
也不算康复训练吧,总之目的是让他习惯这糟糕的视力,然后可以自力更生而已。
然后呢?沈辞年要放他走让他回他自己家里去,再次独自一个人烂着
他这棵树病了,沈辞年就把他拔出来,移栽进一个大盆,悉心养护着,等他好了,再把他连根拔起塞回病土里,是么?
沈辞年永远只会把项圈套在他手腕上,因为他脖子上已经有了项圈。
那代表着人类和玩家会的意志,所以沈辞年不想碰是么。
即便沈辞年是青天白日。
方恪走神太久,连手腕上的动静都没能注意,什么时候绷紧的绳子松了都不知道,就那么撞上了沈辞年的胳膊。
沈辞年扶了他一把,他才站稳没摔。
“方恪同学,你最好认真点”,沈辞年语气很平和,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之类的话,“否则老师真要罚你站了。”
“你滚。”方恪终于肯开口说话,甚至还用力跺了一下沈辞年的脚后跟。
他有点不爽,沈辞年好像在逗小朋友一样。
沈辞年挑了挑眉,不可否认,他很爽。他从前就很喜欢逗小孩,尤其逗得人家气急败坏的时候,他打从心底里感到愉悦。
于是他笑眯眯道:“走个路都走不好啊?方恪小朋友几岁啦”
方恪果然气急败坏,捏着拳头仿佛要捶他,语气也很冲:“你在放什么屁!”
很可爱。就是那么一个瞬间,沈辞年想买个声控尾巴安在方恪身后。
只要一听到声音,方恪就会像小狗一样开心得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