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三风吟      更新:2025-10-18 16:12      字数:3144
  可逢煊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些情绪,却找不到对应的过往与之呼应。
  逢煊其实无数次想过,或许可以坐下来,和乔星曜好好谈一谈,别折腾了。
  可乔星曜从来不要听。
  那架势,仿佛打定了主意要经年累月地这样耗下去,固执地、一遍遍地用这种方式提醒逢煊,是你欠我的。
  到了后半夜,乔星曜开始发起高烧,浑身滚烫。
  逢煊吓了一跳,翻找退烧药给他服下。
  乔星曜看上去人高马大,实则身体底子并不好,一年到头总是病歪歪的。
  段亦尘之前就说过,以前乔星曜身体就挺好的,总之车祸过后,他隔三差五也要病一场。
  这次更是因为易感期过度注射了抑制剂,又不管不顾地灌了那么多酒,几重打击叠加,才彻底垮了下来。
  段亦尘临走时,脸色凝重地对逢煊交代:“下次千万别再让他这么乱注射抑制剂了,简直是在玩命。他那只手,旧伤反复发作,痛起来也不能光靠吃止痛药硬扛,得系统治疗。”
  他叹了口气:“根源上的问题,得重视。”
  那只手,是当年那场惨烈车祸留下的旧伤,隔一段时间就会准时发作,疼痛难忍。
  那场车祸,逢煊伤了脑子,乔星曜伤了手,算起来他们挺同命相怜的。
  第二天乔星曜的烧就已经退下来了,可人还是没精神没胃口。就在床上歪躺着的时候,管家拿着他的电脑过来给他,突然说:“……他叫人来翻花园了。”
  这个他是指逢煊。
  语气里还有几分痛心。
  乔星曜原本慢慢地看着邮件,突然就停住了。
  逢煊不知道乔星曜往这里扔了什么,翻一个花园足足折腾了三天,里面盘根错节地种着玫瑰,翻了四分之一的时候,逢煊就有点后悔了。
  怎么就脑子一热,可都到这份上了。
  乔星曜喝了半碗粥躺在床上,理疗手的医生刚离开,他盯着天花板丝毫没有顾忌着胸闷气短的管家问还在翻吗?
  管家点点头,乔星曜说了声“哦”,就让管家出去,他要休息。
  可管家关门的时候,他还没要躺下的意思,眼睛就盯着窗户的方向。
  逢煊问管家他到底扔了什么在里面,结果管家也只是摇头,最后一天有工人拿着金属探测仪找出一枚戒指,里面满是泥垢。
  逢煊将它握在手心,用指腹一点点擦去表面的泥污,洗干净后,露出底下素雅的戒圈。他对着光,仔细打量戒指内侧那一圈细微的刻字——q & f。
  两个紧密相连的字母,像是一个不容置疑的证明。
  他迟疑着,尝试性地将它套进自己的无名指,尺寸竟然刚刚好,严丝合缝。
  逢煊叹了一口气,他挺乱的。
  乔星曜这场病,反反复复,生生拖了一周才见好转。
  这天,逢煊走进他书房,将那枚已经被彻底擦拭干净、恢复原本光泽的戒指轻轻放在光滑的桌面上,推到乔星曜面前:“你那天晚上……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乔星曜目光从文件上抬起,落在那枚戒指上,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
  逢煊明白,乔星曜心里肯定不好受。
  逢煊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看着乔星曜沉默的侧脸,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乔星曜微凉的手指,语气里带着近乎哀求的意味,低声说:“我以后……肯定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也别折腾了……咱们别闹了,好好过日子……行吗?”
  他承认,乔星曜用他的招,简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乔星曜突然把脸用力扭向另一边,避开了逢煊的目光,只留下一个线条紧绷的侧颜,声音闷闷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塞,重复道:“……你自己说的。”
  逢煊看着他这副难得流露出别扭和脆弱的样子,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掐了一下,肯定地回应:“嗯,我说的。”
  在他们儿子满二十三周的那天,逢煊第一次尝试着,主动去哄那个似乎永远在生闷气的乔星曜。用的,还是乔星曜自己准备的、却阴差阳错未能送出的那枚戒指。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方法竟然奏效了,笼罩在两人之间长达数周的冰墙,终于被这枚小小的圆环撬开了一道缝隙。
  晚上入睡时,乔星曜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重新伸出手,从背后将逢煊整个搂进怀里。
  极其亲密的那种,手臂紧密地环抱着,温热的胸膛贴着他的脊背,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顶,呼吸均匀地洒落。
  逢煊在黑暗中安静地躺了一会儿,感受着身后传来的、久违的体温和心跳。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你的手……还难受吗?”
  身后的人沉默了几秒,搂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滚烫的唇贴着他后颈的皮肤,答非所问,声音低哑地吐出两个字:“……想做。”
  逢煊无语地想,看来这病,是彻底好全了。
  总之乔星曜正常一点了。
  脸上的笑脸都多了。
  逢煊心想,这样多好,之前那样太晦气了。
  那之后,逢煊获得了相对自由出门的许可。
  他偶尔会去赵鸣开的那家小店坐一会儿。有一次,他正靠在收银台旁边,漫无目的地看着墙上悬挂的电视屏幕,画面一闪,恰好是俞宸在接受访谈,宣传他下个月即将上映的新电影。
  其实逢煊对电视剧和电影向来兴趣不大,只是他现在的生活实在过于无聊,像一杯反复冲泡后失了味道的茶,退休的老头应该都比他的生活要丰富。
  所以需要一点外界的声响和画面来填充过于安静的时间。
  逢煊状似随意地问赵鸣:“我……认识那个叫俞宸的演员吗?”
  赵鸣正在擦拭柜台的动作顿了一下,愣了两秒,才含糊地回了一句:“啊?我……我就看过他演的电视剧,还挺火的。”
  这个答案让逢煊更加确信,自己过去应该与荧幕上那个光鲜亮丽的人毫无交集。
  毕竟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修车工,偶尔兼职做着护理的工作,与这种星光熠熠的世界应该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乔星曜依然严格禁止他在外面随便吃东西,这条禁令没有丝毫松动。
  赵鸣问逢煊什么时候能把他对象带出来见见。
  逢煊真诚地说:“别了……见了他你会心情不好的。”
  赵鸣说哪这么邪乎,是不是你舍不得啊,那他咋看上去你的。
  逢煊说:“大概……我欠他的吧。”
  那位“芝麻糖主人”依旧时常给他发来小猫的视频,分享着小家伙的日常,后来甚至试探性地提出邀请,问他是否愿意一起吃个饭。
  逢煊以自己不太方便为由婉拒了,对方倒是很好说话,表示理解,可以等他哪天方便再说。
  有一天,逢煊又在家里那个堆积旧物的房间里翻找,从箱底抽出一本边缘已经微微卷曲、覆着一层薄灰的证书。
  乔星曜似乎把很多类似的东西都随意丢在这里,任凭它们积灰,也懒得处理。
  逢煊时常过来转转,像寻宝,试图从这些旧物里拼凑出一些模糊的过往。
  他拿着那本证书,翻来覆去也看不懂上面陌生的外文和专业术语,于是拍了张封面的照片,发给了那位看起来见多识广的“芝麻糖主人”。
  那边隔了很久都没有回复,久到逢煊几乎快要忘记这回事了,手机才终于亮起提示。
  对方解释说,这是一个级别很高、非常专业的国际性赛车比赛荣誉证书。
  “芝麻糖主人”的工作似乎总是很忙,回复间隔往往很长。
  逢煊盯着那行解释,忽然想到,乔星曜曾经在这个激烈竞速的领域里拿过第一名,可现在却再也无法握住方向盘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泛起一丝难过。
  乔星曜在一旁冷眼看着他这几天总是捧着手机,终于忍不住,语气不阴不阳地抛过来一句:“你这么没日没夜地盯着……到底是想看那只猫,还是想跟那个养猫的人聊天?”
  逢煊说:“冤枉。”
  作者有话说:
  [害羞][害羞][害羞]
  第8章 算你识相,小圆脑袋
  那枚戒指现在稳稳戴在逢煊手指上。
  逢煊真的仔细盘算过,过去种种,无论如何,都是往事了。
  他觉得乔星曜翻旧账,找他麻烦,给他不痛快,自己也不好受。
  那位“芝麻糖主人”在线上聊天的间隙,多次提出想请他吃顿饭,当面聊聊。
  逢煊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能如此聊得来、几乎无话不谈的朋友了,推拒的次数多了,他自己都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在一次晚餐桌上,他斟酌着语气,向乔星曜提了一下这个请求。
  乔星曜知道来领猫的是个女的,闻言,放下筷子,表情肉眼可见地严肃起来,眉头微蹙:“猫都已经在她那里了,怎么还缠着你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