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作者:
三风吟 更新:2025-10-18 16:12 字数:3181
大半夜的,连好脾气的段亦尘都是冷着脸来的。一接到乔星曜的电话他就赶了过来。
乔星曜已经尝试用湿毛巾给逢煊擦拭降温,但温度计上明晃晃显示着三十九度二。
段亦尘到时,整个房子灯火通明。检查发现是逢煊后脑的伤口有些发炎红肿了。
段亦尘看着逢煊连在睡梦中都紧皱着眉,整个人瘦得脱了形,一只手腕垂落着,上面赫然有一道虽浅却清晰的咬痕。他忍不住皱眉:“乔星曜,你要是还这样折腾人,我建议不如别救来得痛快。”
“我……”
“说真的,如果我不认识你!或者没这十几年的交情,我现在很可能想报警抓你。他睡眠状态极差,身体已经垮了,我总觉得你再这样下去要出事。乔星曜,真容不下他就给个痛快,把他送去姜庭那里吓他,很好玩吗?”
“软刀子磨人不是你的风格。你究竟是不甘心乔星尘那下落不明的骨灰,还是不甘心……他曾是乔星尘的恋人?”
“你别管!他不是!”乔星曜声音陡然拔高,厉声吼道,“你自己和姜庭那摊烂事都没弄明白,就别来管我的事!”
段亦尘于是不再说话,骂了一句傻逼。
折腾到天快亮,逢煊的烧终于退了。他清醒了片刻,辨认出是乔星曜在喂他喝水,却闭紧嘴唇,不肯再喝。
乔星曜把水杯递给小女佣,之后整整一个星期没再出现在逢煊面前。
他让人开了安眠药和其他助眠药物,悄悄掺进逢煊的饮食里。
逢煊总算开始睡个好觉。
直到有一天,他去以前的公寓取东西,当初乔星曜打算等搞定季家就换一套更大的,却不小心碰倒了玄关的花瓶,后面藏着的东西滚落出来。
乔星曜捡起来一问佣人才知道,逢煊很早之前就开始偷偷服用安眠药,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剂量已经加到了危险的程度。
逢煊后脑的伤拆线后,乔星曜终于再次出现。他让逢煊换好衣服,带他出去一趟。
逢煊坐在车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害怕地抠着自己的指甲,指缘泛白。
乔星曜看着他的动作,那是他很焦虑时的表现,他本想解释不是去姜庭那里,而是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可话未出口,剧烈的撞击便猛地袭来。
视野颠倒,玻璃碎裂声刺耳,乔星曜几乎是出于本能伸出了手。
隔日,a市媒体争相报道了一则车祸蓄意谋杀案:一辆载有三人的白色丰田埃尔法行驶在**路段时,与一辆突然冲出的黑色轿车相撞,车身半毁变形。车上三人幸运生还,黑色轿车车主夏某被警方指控涉嫌蓄意谋杀,但因抢救无效后身亡。
作者有话说:
好,时间线收拢。
第38章 你不可能一辈子看住我的
乔星曜的意识是从一片混沌的疼痛里慢慢挣脱出来的。
视野先是模糊,然后逐渐聚焦,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没有一处不叫嚣着剧痛。他弓着背,用脊梁死死抵住那已经扭曲变形、正不断压下来的车顶,将逢煊严严实实地护在自己身体下方,形成一个扭曲却稳固的三角空间。
车窗玻璃全碎了,细小的碴子混着血迹粘得到处都是。
他试着动了一下,才发现左手小臂被死死卡在了变形的座椅缝隙里,动弹不得,只能感受到身下人那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拂过自己颈侧。
黏腻温热的液体正不断顺着额角往下淌,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费力地眨了眨眼,才看清自己右手手腕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被金属部件卡得几乎变形,钻心的疼痛一阵阵冲击着大脑,让他几乎想要干呕。
当远处终于传来由远及近、此起彼伏的警笛与救护车鸣响时,那紧绷的神经像是瞬间被剪断,强烈的眩晕感攫住了他,视野迅速暗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alpha的体质本就强韧耐造,加上车体本身的安全性能发挥了作用,尽管乔星曜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伤害,他的第一阶段急救手术结束时,逢煊才刚被从隔壁手术室里推出来,仍旧深度昏迷,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医生对着乔星曜的检查报告,语气公事公办。
他右手腕部的神经组织严重挫伤,后续两年内可能都无法正常发力,需要极其精心的复健和保养,或许还有机会恢复七成左右的功能。
乔星曜从车祸发生到被救出,再到完成手术,始终异常沉默。直到这时,他看着自己被厚重石膏和支架固定的右手腕,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才终于嘶哑着开口,问出了最在意的问题:“我以后……还能开赛车吗?”
主治医生推了推眼镜,看向他的眼神复杂,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惋惜,回答得相当直接:“想要恢复到您受伤前的竞技水平,可能性微乎其微。”
姜庭替他处理了大部分车祸后续的麻烦。
没办法,闹出这么大动静,乔星曜甚至不敢让乔家老宅那边知道风声,对外统一口径,只说是出了个小剐蹭。
背后的罪魁祸首很快被揪了出来,线索直指当年被乔星曜在赛场上逼到不得不退圈的那个赛车手。
当医生告知乔星曜,逢煊脑部受创,醒来后有很大可能出现失忆症状时,他靠在病床头,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沉默了很长时间。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然后,他忽然转向姜庭,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能不能……让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姜庭猛地看向他,发现他眼神里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脊椎爬上来,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只觉得生活哪能这么戏剧化。
然而可笑的是,当逢煊终于睁开眼时,他真的失去了最近五年的所有记忆。
那时候姜庭只觉得,这种瞒天过海的手段撑得了一时,撑不了一世。既然乔星曜自己都清楚做得不对,心虚得连直面都不敢,就该想办法弥补,而不是抱着侥幸心理躲藏下去。
可乔星曜铁了心要编织这个谎言。他甚至找来了逢煊的家人配合,将逢煊与过去彻底隔绝,精心打造了一个他们是恩爱伴侣的虚假过去。
那套说辞天衣无缝,连姜庭听着,都几乎要相信他们真的相爱多年。
后来,他陪着乔星曜直到伤势稳定,自己却大难临头,被家族强行送出了国。
姜庭以前一直不明白,乔星曜当时怎么能疯魔到那种地步。直到后来,他自己也一头栽进了一段感情里,当他发现段亦尘只是沉默地、冷静地看着他胡闹时,脑子里那些曾经劝诫别人的理智早已烧得灰飞烟灭。
剩下的,全是被侵犯了所有物的、近乎暴戾的愤怒。
他彻底失去理智,亲手砸了段亦尘的订婚宴。段亦尘被一个alpha强行标记的消息瞬间传遍a市每个角落。
姜庭成了破坏姜、段两家和睦的罪魁祸首,被强制押送出国。
段亦尘自始至终,没有多看他一眼。
临走那天,姜庭叼着烟,眯着眼看向来送行的乔星曜,忽然扯着嘴角笑了笑,声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狠劲:“替我看好他。老子迟早要回来的。”
他吐出一口烟圈:“我想要的人,是alpha又怎么了?”
乔星曜看着飞机滑入云层,心里漠然地想,是啊,他想要的逢煊,是个beta又怎么了?
逢煊像是做了一场漫长而混乱的梦,挣扎着睁开眼时,视线都是涣散的。乔星曜立刻走近,俯身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声音放得很低,问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可当看到逢煊死灰一般的脸色,以及那双空洞眼睛死死盯住自己隆起的腹部时,乔星曜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了那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很久以后乔星曜回想起来,才意识到那一刻自己是真切的害怕。因为逢煊看他的眼神,不像看爱人,甚至不像看一个活人,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冰冷得让他心口发凉。
宽敞的病房里陷入死寂,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逢煊醒来后,脑子里像是被人强行塞进了好几年的记忆碎片,混乱不堪,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他低头看着自己明显凸起的肚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乔星曜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非要让他怀上个孩子。
这是个孩子。
这他妈居然是个孩子!
乔星曜像是能看穿他所想,终于开口,声音是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七个月了,打不掉了。”
逢煊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仿佛在消化这句话。
然后,他猛地反手抓起床头柜上那个半满的玻璃杯,用尽全身力气朝alpha砸去。
乔星曜没有躲。
杯子砸在他眉骨上方,发出沉闷的声响,立刻红肿起来。冰凉的水泼了他满脸满身,顺着下颌线往下滴。他只是抿紧了唇站起身,湿透的衬衫紧贴着胸膛,表情复杂难辨,混杂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某种压抑更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