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作者:
有酒不翼 更新:2025-10-18 16:14 字数:3049
李夫人抬了抬手:“起身吧,听说你会轻功?”
徐三河:“是。”
李夫人:“家里是哪啊。”
徐三河:“举羊县人,家住溪河村。”
话落,那位一开始便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锦衣公子忽然向他投来目光。
李夫人缓声道:“你是如何认得我家小五的?”
徐三河看了李阿景一眼,作揖道:“四年前,举羊县有奇门竞赛,当时在赛场,有幸目睹五公子夺魁。”
“那倒是巧了。”李夫人笑着,“怪不得我也见你面熟。小五,你还记得此人吗?”
李阿景看了徐三河一会儿,眼底无波无澜,站起身道:“就他吧,母亲,孩儿明日便要启程了。”
李夫人叹息一声:“既然你挑中此人,那便就此定下,管家。”
李府管家从门外进来:“夫人。”
“带这人下去,安排好明日五公子的行李。”
管家:“是。”
……
次日,徐三河一早被管家叫起,怀中落入一包沉甸甸的银子。
“跟着五公子需要注意的事宜昨日都交代给你了,若五公子归家时因你护卫不利受半点苦难,你在溪河村那位久病塌前的母亲可就等不到你回来了。”
“小人定当竭尽全力护五公子周全。”徐三河面上忠心耿耿,攥着钱袋的手于暗中握紧。
……
一柱香后,徐三河在李府后门的马车旁边等到李阿景出来。
他换了身粗布衣裳,但那一身公子气势掩盖不住,上马车后便让徐三河立刻启程。
徐三河应了声“是”,挥着马鞭,向城门方向赶去。
……
李阿景要去的地方叫匠门村,顾名思义,匠门村中皆是奇门巧匠。
路程大概十日,只有徐三河陪着他。
据说李阿景前几次离家都是一人独来独往,这次在府上遭贼人袭击,员外和员外夫人担忧他路上又遇歹徒,好说歹说才让他勉强同意带一名侍从。
……
第一日夜晚,他们在一处荒野客栈停下。
徐三河看了看客栈门前的灯笼,掀开身后的帘子,恭敬道:“公子,天色已晚,我们在此歇下吧。”
李阿景睁开眼,下了马车。
徐三河抱着行李跟在李阿景身后。
这客栈建在荒郊野外,自然没什么上等厢房,且他们问询时只剩了一间。
上楼后,徐三河打开厢房门,只见屋内十分简陋,只有一张窄小的单人榻。
徐三河正盘算着下楼找掌柜再要一床被褥铺在地上,李阿景皱了皱眉,吩咐道:“此处睡不下两人。”
徐三河道:“属下这就去找掌柜再要一床被褥。”
李阿景问他:“那你睡哪?”
徐三河道:“睡地上就好。”
李阿景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你去睡马车。”
徐三河面露惶恐:“属下奉命护公子周全,不可离开公子半步。”
李阿景似是不耐烦,抬脚往塌边走去:“不用跟这么紧,我穿着朴素,一路从未露面,不会被人盯上。”
徐三河默然一阵。
李阿景又皱着眉道:“你若是想休息不好耽误明日行程,那便在地上睡吧。”
徐三河自然不敢,关上房门后也没下楼,而是在门口坐了一夜。
次日一早,李阿景打开房门,一低头便看见徐三河守在门前。
他面色微沉,冷漠地看着徐三河。
徐三河一夜没怎么睡,但精神还行,连忙起身行礼:“公子。”
李阿景面色不虞道:“我让你在马车上睡,你昨夜却睡在此处?”
徐三河垂首道:“公子恕罪,李夫人吩咐必须寸步不离守着您。”
李阿景看他一会儿,最终没再说什么,甩手往楼下走。
路上又走了几日,他们在郊外夜宿两次,穿过两个城镇,终于赶至匠门村。
村前山路崎岖,马车上不去,李阿景便让徐三河在城中将马车卖了换些盘缠,他们徒步上山。
徐三河依言照做,然后跟着李阿景往山中走去。
李阿景从小锦衣玉食,体力倒是尚佳,走了半日山路也不见气喘,这令徐三河多看了他几眼。
行至匠门村口,李阿景停在一位正在雕木头的老者面前。
“这位阿伯,请问巧圣章奎住在何处?”
老头听见章奎之名,抬首瞧向来人,眯眼道:“你是何人啊?”
李阿景从怀中取出一块鎏金玉牌:“我是巧圣关门弟子,此次受师傅临终所托,前来寻他的门生。”
老者混浊的双眼中映出玉牌影子,眼底露出精光。
他伸手想要拿过李阿景手中的东西进行查看,却被看出异样的徐三河出声阻止:“老人家可看得清?”
老者的手瑟缩一下,李阿景回头呵斥徐三河:“不得无理。”
然后将玉牌递给老者,示意他随便看。
徐三河:……
老者摸着玉牌,不过几眼便知晓这是个好东西,撸着胡须笑道:“章奎我知道,你且在此处等着,村中不得随意进外人,我带着这信物进去找人,若有人识得此玉牌,我便引他来见你,如何?”
李阿景拱手作揖:“多谢老先生。”
老者拿着玉牌转身离去,徐三河皱眉道:“公子,那老者面相狡诈,一看便是不安好心,而且这村口并未设障,怎会有不得外人进出一说?”
李阿景也皱眉看他:“你是如何判断的?”
徐三河:“面由心生。”
李阿景:“我看你面善,你便从未做过亏心事么。”
徐三河:……
徐三河闭嘴不言,转头见那老者已快消失至街角,便着急道:“公子若是不信,那便验证一番。”
李阿景一愣:“如何验证?”
徐三河抿唇犹豫片刻,伸手拉住李阿景的胳膊:“公子莫要挣扎。”
下一刻,李阿景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被徐三河带到半空,两三次起跳之后,他们停在街角一户人家的屋檐上。
刚才的老者正巧在街角拐弯。
徐三河指着底下道:“公子请看。”
李阿景向下一看,那老者慢悠悠走过街角后似是卸下什么伪装,突然小心翼翼猫下身子,回头往村口方向望了望,见没人追来,赶紧退回去拿出玉牌,放在眼底又细细观察几遍。
“果然是好东西,把这上面的字抹了,拿去远一点的典当铺一当,欠下的赌债可算能清了。”
清清楚楚听到这番话,李公子整个人僵在房檐上。
徐三河叹息一声:“公子稍等。”
紧接着,徐三河从天而降落在那老者面前,把人吓了一跳。
“啊啊啊鬼啊!”
一柱香后,徐三河拿回玉牌,还把老者威胁一顿赶出了村,重新回到房檐上时,李阿景正抬头望天,不知在思忖何事。
“公子,您的玉牌。”
李阿景幽幽看他一眼,吩咐道:“你收着吧,不见到师兄弟他们,别拿出来。”
徐三河:“是。”
……
又问了几户人家,徐三河和李阿景找到了章奎门下大弟子所在之处。
那是一处占地很广的院子,院内中央摆着一个长长的木桌,大半都是草棚,棚里有各种半成品的木制工具和原料。
徐三河在院外喊了几句,草屋里便走出一位三四十的中年男子,身后跟出几个年龄不大的孩子。
那男子本是一脸疑惑地走到篱笆边,看清李阿景的脸之后顿时面色一变。
“你又来此处做甚!”
李阿景很是冷静:“大师兄,师傅让我来寻你,说师弟们也……”
“别叫我大师兄!”男子背过身去,冷漠地道,“我爹认你,但我可当不起您这位贵公子的大师兄。”
李阿景抿了抿唇,开口道:“师兄,师傅他……已经去了。”
男子浑身一震,缓缓转身:“你说…什么?”
……
男子名叫章木,是巧圣章奎唯一的儿子,也是所有门生中年龄最长的大师兄。
巧圣一生有十四名弟子,大部分是孤儿,现六名已在朝堂争斗中遇害,三名南下勾结水匪,四名隐居匠门村,而李阿景算是破例而收,只因其奇门天赋极高,又跟着老先生游走四方多年,老先生感之执着才收入门下。
巧圣死在归家途中,寿终正寝,死时只有李阿景陪在塌前。
李阿景让徐三河将玉牌拿出来,递给章木。
“师傅说了,他一生奔波于奇门之术,所做兵器、工具,树敌良多,唯恐祸及家人才数次过家门而不入。”
章木摸着玉牌,眼中含泪:“我父亲的骨灰呢?”
李阿景道:“老先生想让我就地撒了。”
章木一拍桌子:“你怎么敢!”
李阿景接上一句:“但我私自将骨灰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