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只有这点爱。
  才是湛柒身上唯一纯粹的地方。
  乔惜张了张唇，千言万语哽咽在喉。脑海中浮现过往的那一幕幕变得异常清晰，那时痛恨自己的无力，痛恨他的粗暴。
  痛恨着……
  这错乱又禁断的关系。
  最终，她抿了抿唇，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她不能欺骗自己，即便是说谎，也无法真正昧着良心对眼前这个，亲手扼杀她所有纯真美好。
  把她推向堕落深渊的男人。
  即便是骗，都做不到。
  “湛柒，何必……跟我互相折磨呢。”乔惜的声音里有着浓重到化不开的哀伤，他们之间的关系本身就是一种悲哀。
  后悔的是他，不愿意放手的也还是他。
  “你叫我该怎么面对你？”
  乔惜靠在他的怀里闭了闭眼，略微颤抖的声音里尽是苍白无力。这是她唯一一次的，对他的一点顺从。
  可是也就仅此而已。
  回不去了。
  发生过的那些事，造就下来的那些伤。都已经把她推进不能回头的深渊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不是吗，湛柒。
  “不、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男人哽咽颤抖的声音愈发沙哑无力，他就像要紧紧抓住乔惜一样把人抱紧。可是女孩就像是从指缝间流逝的沙，一粒粒减少，是留不住的。
  他崩溃的情绪愈发失控。
  乔惜微微抬眸，在他的怀里双眼空洞无神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她抿唇不语，如同提线傀儡般被他抱着一动也不动。
  任由这撕心裂肺的崩溃哭喊声，将思绪慢慢淹没。
  就到此为止吧，已经回不去了。
  第417章 阴恶（46）
  他不愿意放手。
  执迷不悟的也还是他。
  想要借由冲动来暂时忘却那些不堪的过往。
  贪恋短暂的快乐和乔惜的体温，歇斯底里过后，也是想要将她全部掠夺的吻。然后借此来麻痹神经，掩饰早已自暴自弃的自己。
  只是乔惜没给他这个机会。
  推搡拉扯着进了女孩的房间关了门，两人双双倒在柔软的床上。而乔惜也在他俯首要索吻的前一刻，迅速捂住他的唇。
  “湛柒，别逼我越来越讨厌你。”
  “……”
  男人的眼眸幽深，有近似偏执的疯狂在跃动。痛楚过后撕裂成万千碎片的情愫重新拼凑起来，成了最难言的扭曲恋爱。
  他低沉的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乖，我什么都不做。”
  拉过女孩捂着他唇的手吻了吻，极尽虔诚和深情缱绻。
  “就骗我一次好不好？”
  他吻着乔惜细软的手，埋在女孩的肩颈侧低声卑微哀求着。乔惜推他，他也遂了她的意起身。男人修长的手搭在衣服的纽扣上，一颗颗解开。
  女孩见状一愣，马上就警惕起来。
  然而湛柒在窥见她神情变化的一瞬间。
  很快就知道了乔惜在想什么，她必定也是怕极了会重蹈覆辙，即便已经堕落却还是有着对他无法驱散的本能的恐惧，做那种事对她来说，或许并不是愉悦。
  一厢情愿的只有他。
  他没什么能给乔惜，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如果还以为自己曾经唯一拥有的是乔惜，可是到现在连乔惜也不要他了。他决定跟晏深作对的时候，毫不犹豫选择乔惜想要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是在赌。
  不过……
  他赌输了。
  乔惜不要他，他什么都没有。即便想要偿还曾经他对女孩犯下的过错和造成的伤害，也只能把这具早就遍体鳞伤的残破身体铺开，呈现在她的眼前。
  湛柒的膝盖缓缓弯曲下来。
  在乔惜微愣之时，他已经低着头弯下膝盖缓缓跪在了地上。单薄的睡衣已经脱去滑落，露出了那具小麦色肌理匀称的伤痕累累精壮上身。
  湛柒张了张唇，喉结微微滚动。
  “……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所以唯一能够让乔惜泄愤发泄对他的恨的，只有这种方式，来任她打也好骂也罢。
  他的人生真是糟糕透顶。
  连偿还乔惜都还不起。
  女孩揪紧被角缓缓坐起身，看着眼前这曾经无数个夜晚给她带来噩梦，现在却跪在这里以这种卑贱方式来偿还赎罪的男人，只觉得一阵恍惚。
  乔惜抿了抿唇。
  莫名的酸意涌上眼眶，美眸也在刹那湿润。
  “湛柒，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心软原谅你吗？”她在抑制着自己声音里的些微颤抖，把人逼到死路绝境再回头，不会太晚了吗？
  “不要心软，也不要原谅我。”
  湛柒抬眸看向她，执拗的视线没有半点动摇。
  他垂眸试探性地伸出手，察觉到女孩在微微瑟缩的时候，他的手也顿了顿。但仍是小心翼翼探进，在女孩稍显抗拒的颤抖中轻轻捧起了她白净的小脚。
  微微拉过来，抵在胸膛。
  他沙哑的声音有些苦涩：“惜惜，别对我这么温柔。”
  温柔到……让他抱有不该有的希望。
  总想着得寸进尺，想着能和她有个未来。执迷不悟着，也不愿意放手。
  他对她做过的错事那么多。
  她所做回来的却不及十分之一，惜惜真是……到这种时候还在纵容着对他温柔，可他明明有更多很过分的想法啊。
  甚至还想借着她对自己的温柔。
  再得寸进尺一点，索求一个吻也好。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已经错得够多了，不能再执迷不悟。他把她的恶劣和贪婪培养起来，也想让他的女孩有尖锐的刺，藏好她内心深处那个纯真懦弱的自己。
  明艳又恣意的她真的很漂亮。
  她走出去了，还可以拥有光明的未来。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里。
  单纯是注定要遍体鳞伤的，他亲自当了这个恶人，也放纵着培养了自己对她的贪婪。
  “呜呜……”
  女孩娇小的肩颤抖着，两只白皙的小手胡乱地抹着脸擦拭那一颗颗滚下来的泪珠。
  湛柒的心也被猛地揪紧抽痛起来，他拉着乔惜的手也无力垂下。
  “别哭……”
  湛柒原本挺直的背缓缓弯下去，他的双手崩溃地掩住自己的神情，沙哑艰涩的嗓音里悲哀几乎满溢而出。
  “惜惜，求你了……别为我这种人哭。”
  到这种时候还要为他掉眼泪，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为他掉一滴眼泪都浪费。
  悲哀至此。
  不配得到她的半分温柔。
  “人渣，湛柒你就是个犯贱的人渣呜呜呜……”
  乔惜胡乱地擦着眼泪，呜呜咽咽狠狠踹向他的肩。湛柒对她本来就没有任何防备，被女孩这么狠踹一脚更是直接狼狈摔倒在地。
  视线一阵眩晕转换。
  他看着乔惜房间里的天花板出神，耳旁是女孩那让他心如刀绞的抽泣。乔惜大概也是真的情绪失控了，在踹倒他之后还扑过来胡乱打着他。
  谁愿意沉沦。
  错到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或许他比谁都要清楚，却还是自欺欺人。湛柒闭了闭眼眸没有说话，任由乔惜胡乱发泄着来打他，新添的伤痕刺痛着旧伤，绵延成一片泛滥。
  “你这种人就算死掉也不会有人心疼。”
  乔惜似乎是用尽了，她所能想到的话语来伤他。
  而湛柒温柔注视着她，一声“嗯”轻轻应下。
  是他自己作的。
  就连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也是，廉价又不堪的补偿。是他对乔惜的亏欠，可远远不足以偿还她的伤。
  湛柒微微撑身坐起。
  有力的手臂揽过女孩的后背，轻轻按住还在哭泣的她，把她藏进自己的怀里。他垂下眼睑，沙哑的声音很轻，有着不易察觉的笨拙温柔。
  “所以不要哭，别为我这种人哭。”
  被他抱在怀里的乔惜神情茫然。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吸了吸鼻子通红着眼眶把他推开，歇斯底里的模样是湛柒从未见过的她的崩溃和痛苦：“你出去，滚出去！”
  “……”
  湛柒抿了抿唇。
  深深地看着她，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垂眸拿起自己的衣服，摇摇晃晃着起身离开她的房间。
  孤独落寞的背影也消失在关上的门后，而这一道清晰的关门声，从此将两个人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他行尸走肉般摇摇晃晃走了几步。
  后知后觉涌上来的那些所有不堪的情绪，在见不到乔惜的那一刻泛滥蔓延着迅速扩散开来。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就连呼吸都是干燥刺痛的。
  他对她的亏欠。
  永远都弥补不回来了。
  如果、如果他还有以后，还能够在赎完罪拥有未来的话，可不可以再把剩下的份补偿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