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者:
熙光冉冉 更新:2025-10-20 16:15 字数:3134
谢昭心跳猛地一滞,几乎是扑上前去扶住他:“你疯了吗?!你怎敢……翻墙闯府?”
沈晏却反握住她纤细的手,眼底那抹亮光几乎要溢出来:“不妨事。只要能见到你……刀山火海,龙潭虎穴,都值了!”
他微低着头,额角有细密汗珠滚落,指腹缓缓摩挲着她的手背,像在确认她确实在自己眼前。
谢昭看着他踉跄狼狈的模样,鼻腔一酸,险些掉下泪来:“你伤着哪了?让人瞧瞧……你疯了!万一叫人撞见,叫阿兄撞见……你……”
下一瞬,她就被卷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他的气息扑在她鼻腔,还带着草木的凉意与夜露的潮气。
也……格外令人心安。
谢昭再抑制不住思念席卷,顾不得繁文缛节,伸出手环住了他的后背,脸颊紧紧贴在他胸前,贪恋地汲取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从昨夜开始,便一直悬在半空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落地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暖阁内,只有两人急促交织的呼吸声,以及彼此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呼吸,也许是更久。
沈晏退开寸许,借着烛光细细地打量着她。
“让我好好看看你……”
“瘦了……脸色这么白……”他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她憔悴的眉眼,心疼得无以复加,“昭昭,告诉我,这些时日……你究竟是怎么过的?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怎会骤然间便病弱至此?”
谢昭强忍着鼻尖的酸涩,摇头道:“我无事,只是近来多有困倦,调养一段时日便能好了。”
她强挤出一个安抚的笑:“沈郎你莫要担忧,很快便会痊愈的。”
“昭昭,”沈晏打断她苍白的辩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我总要……亲眼看过,亲手探过,才能真正放心。”
随后,他缓缓松开她,伸出手指,小心搭上她纤细的腕脉。微凉的指腹在她腕上停留良久,神情凝重。
“你病着的这些日子,我……我寻了位告老还乡的太医,日日去求教,强记了些浅薄的诊脉之法。”
“虽不通医理,但能勉强记下你的脉象变化。我想……待我出去后,再四处寻访名医隐士,请他们对症琢磨,总能……总能寻到根治你的法子!”
“昭昭。”他定定看她,语气笃定:“我一定会想办法医好你的,你……莫怕。”
谢昭怔怔望着他,眼眶中的泪珠在光下盈盈颤动。
“沈晏……”她哽咽了一下,“你不必为我做到这般。”
沈晏轻轻一笑,指腹替她拭去泪水,“我……是你夫君,为你,纵是粉身碎骨,亦是天经地义。”
谢昭的泪水越滚越多,万般心绪,最终只化作一句:
“傻子……”
“别哭……”
沈晏轻轻将她重新揽回怀抱,掌心覆在她后脑勺,一遍遍安抚着:“你哭,我心里比你还难受。”
“只要你好好的,等我们成婚那日,我必风风光光接你出嫁,娶你做我沈晏一生唯一的夫人。”
“嗯。”谢昭窝在他胸前,泣声渐收:“我不哭,我等你。”
两人相拥而笑,又过了好一会,沈晏稍稍放开她,从怀中取出一方小印。
“昭昭,若将来……真有万不得已的境地,持此印,去城西旧暮巷‘往生铺’找吴老,此处是我沈家的一处秘密据点,只有我和我爹知晓底细,若真遇到难事,只要你持此物找他,他定会不遗余力助你。”
谢昭怔怔望着那方小印,指尖忍不住微颤:“沈郎,你……这是何意?我、我会有何难事?”
沈晏笑了,眸中却有些隐晦:“昭昭自然不会有事,你便当我胡思乱想,权当收着个小玩意。”
“便算是我悄悄替你留的一条后路。”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柔合拢她指尖,“收着,只当是……让我睡得安心些。”
“沈郎……”
谢昭明明不想落泪的,可鼻尖酸涩不住上涌,不多会又盈满了眼眶。
从前看话本子总羡慕书里的山盟海誓,羡慕那些惊天动地的誓言与承诺。可此刻,指尖这方冰凉微沉的小印,带着他掌心残留的温度,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可靠。
非花前月下的生死相随,也不是戏台上的非卿不娶。这是沈晏在风平浪静时,为她悄然铺就的一条退路。
她一字一句道:“我会收好的,这条后路,但愿永远用不上,但它会一直在我这儿。”
而这时,谢执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府门前。
夜风猎猎卷起他玄色狐裘衣摆,他负手立于台阶下,目光冷冷扫过府中混乱的人影与呼喝声,一片冷然。
林管家匆匆迎出,压低声音:“大人,贼人尚未抓着,正派人满府搜捕。”
“贼?”谢执唇角勾起,似笑非笑,仿佛听见了极其荒谬的字眼,“怕不是一般的‘贼子’。”
语罢,他抬步踏上台阶,声音陡然一沉:“顾长安。”
顾长安疾步上前,抱拳垂首:“属下在。”
“即刻去司里点人,顺便通知京兆尹、巡防司——谢府遭贼子擅闯,书房有翻动痕迹,疑有机密文书失窃。”
“机密文书?”顾长安眼底一凛。
“父亲与本官身负要职,府中存放边疆军机、皇城司要卷。若为有心人图谋……”谢执脚步微顿,侧首,眸中寒光如刃,“便是通敌之嫌。”
顾长安顿首应声:“属下这便去办。”
谢执理了理袖口,语气复又温和如闲谈:“好生查。往来有无内应、可疑信件、通风报信……一桩一件,都要查得清清楚楚。”
院中搜捕的呼喝声愈发嘈杂,灯火照亮夜色,仿若巨网缓缓收紧。
第20章
沈晏离开没多一会,夏枝突然跌跌撞撞地推门而入,神情慌乱,声音都带着颤:“小姐……小姐,您无事吧?没受惊吧?外面来了许多皇城司和京兆尹的人,府外都被团团围住了!”
谢昭听到这,手里的茶盏倏地跌落,碎瓷伴着茶水溅了一地。她怔了一瞬,旋即急切地问道:“皇城司的人怎会来?他们……不是阿兄的……?”
话未说完,她脸色瞬间褪尽了血色,心里涌起无尽的慌乱。
谢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皇城司的人,若非奉了阿兄的命,谁敢、谁又能如此包围谢府?!
难道是阿兄出了事?!
她又急急问道:“阿兄呢?他如何了?”
夏枝缓了口气:“小姐莫急,大人无事,我听说是府里遭了贼人,盗取了机密文书,所以大人才派人围了府邸,要缉拿贼人。”
“贼人?!”谢昭蓦地惊呼出声,心砰砰直跳,难道夏枝口中的贼人是沈郎?!否则,怎会如此巧合?
她正欲再追问,门口忽传来熟悉的步履声。
谢执缓步而入,姿态温雅如常,仿若外头沸沸扬扬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昭昭醒着?今日觉着如何?”他走至屋内,来到谢昭身前,伸手探了探她额间,旋即微微颔首:“嗯,烧退了。”
谢昭下意识看向他,嗓音压低,却止不住发颤:“阿兄……外头说……说府里出了事,怎会连皇城司和京兆尹都惊动了?”
谢执转身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才道:“昭昭不必惊慌。有人趁夜潜入府内,不知意欲何为,阿兄想着小心些,便多叫些人来查探仔细。”
“让他们跑这一趟,也好叫旁人知晓,谢府容不得半点宵小捣乱。”
谢昭神色发白,眼眶里的泪已经在打转。她下意识拉住了谢执的衣袖,声音发颤:“阿兄……是不是误会了?那贼人……是不是……是不是沈晏?
谢执看着她颤抖的手指,眼底骤然一暗。
“昭昭,你方才说什么?”
谢昭急得声音都在发颤:“阿兄,不是贼人,是沈晏!沈郎因担忧我,所以翻墙入府来探望我,他不是贼人,阿兄你信我……你信我好不好?他是因担心我才——”
她话未说完,谢执突然抬手,将她的手缓缓拉开:“傻昭昭,怎会呢?沈晏又怎会冒着通敌嫌疑深夜潜入我谢府?”
他微微一笑,眼底那层柔光却隐晦不明:“皇城司搜查是例行排查,府中确实有些文牍遗失,旁人若图谋不轨,自然要查一查。你放心,此事与沈晏无关。”
谢昭怔怔看着他,眼眶泛红,嗓音发涩:“真的么……阿兄,你莫哄我……若他被当作贼擒下去,若出了差池,若皇城司……动了刑……”
她越说越慌,泪水打着颤涌了出来:“阿兄,他没做错什么啊……求你,若真是他,你去替他解释,好不好?”
谢执俯身,抬手替她擦掉脸颊上的泪珠,指腹停在她微颤的睫毛下方,语气宠溺:“昭昭,你急什么呢?阿兄说了,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