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作者:Morii      更新:2025-10-20 16:17      字数:3151
  季凯光顾着自己手臂疼和愤懑,没反应过来,依旧骂骂咧咧:“没了,就是个神经病!”
  直到旁边郑文承带来的保镖不耐烦地上前用力踹了他一脚,季凯才猛地吃痛清醒过来,意识到郑文承可不是专程来关心他。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也顾不上手臂的剧痛,连忙表忠心:“郑董!郑董!我什么都没说!真的!您知道的,我嘴最严了!当年那件事,我都一个人扛了,判了那么多年我都没把您……”
  郑文承的眼睛跟刀子似的,季凯喉咙一梗,连忙改口:“那个时候都没说,现在更不可能说啊!”
  郑文承脸色更冷,像看一条死狗一样看着他:“你好好想想,昨天,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季凯哭丧着脸,赌咒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说!那女人也没问我别的,她……”
  他努力回忆,突然想起宋攸宁那句阴测测的话,恍然大悟般抬起头:“对了!她好像说过一句……‘当年就该先处理了你’。可郑董,我、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啊!”
  ‘当年就该先处理了你’——这句话一出,郑文承几乎可以就确定,抓走季凯的人一定是宋攸宁。
  她专门来找季凯,却什么都没多问,只是泄愤般打断他的手,这可能说明她或许已经不需要从季凯这里问出什么了。
  当初故意留下线索指向三房,看样子宋攸宁还是起了疑心,她很有可能比他们想象的知道得更多!
  郑文承心里一沉,暗骂宋攸宁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动作又快又狠。
  季凯还在那里卖惨,试图跟郑文承套近乎,当初他为了钱什么都没说认罪入狱,结果那点封口费全被债主瓜分,坐牢几年出来还是穷得响叮当。
  他倒是想过找郑文承要钱,只是连人家公司大门口都进不去,趁着郑文承主动来找他,正好要点钱花花。
  “郑董,您看……我被打成这样,都没把您的事说出去,我这可是为了护住您的秘密才遭这罪的啊!您鸿远集团那么大个产业,随便从手指缝里漏点出来,就够我后半辈子生活了,您就当是……就当是给我点医药费也行啊!”
  他这贪得无厌的嘴脸,在郑文承听来,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郑文承低头,眯着眼睛看着脚下这个市侩又无耻的小人,眼神里杀机毕露。
  这个人,留不得了。
  就像宋攸宁一样,如果不及时处理,就会变成越来越麻烦的障碍。
  医院vip病房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宋攸宁推开病房门时,宋正澜正端坐在外间会客厅的沙发上。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靠在沙发背上的姿态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只是鬓边白发似乎又多了一些,眼角深刻的纹路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无所遁形。
  岁月与疾病终究是在这位曾经说一不二的商业巨擘身上留下了痕迹,一场大病,轻易便能抽走人半副精神。
  他手里拿着一份集团最新的财务报表,眉头微蹙,宋攸宁敛去所有外露的情绪,走上前,姿态恭谨地唤了一声:“爸。”
  宋正澜从报表上抬起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诧异,仿佛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人老了,躺在病床上审视过往,或许才会惊觉那些被自己常年忽略的、名为亲情的东西,如今竟也显得有几分可贵。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宋攸宁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脊背挺直,姿态端庄得仿佛对面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商业谈判的对手。
  毕竟他们之前确实少有寻常父女话家常的氛围。
  宋正澜的视线重新落回报表上,语气平稳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你去了l市?”
  宋攸宁心下冷笑,老头子就算病着,耳目也依旧灵通。她这趟行程本就瞒不住,与其让宋聿珩拿着新闻到父亲面前搬弄是非,不如她自己主动提起,还能掌握主动权。
  “嗯。”她坦然承认,语气同样平淡,“毕竟就算是联姻,‘感情’也需要维护。”她将“感情”二字咬得重了些,带着心照不宣的意味。
  宋正澜竟点了点头,目光仍未离开文件,赞同道:“说得对。你平常太要强,在感情上如果跟工作一样,确实不太讨男人喜欢。”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声地收紧,指甲陷入柔软的掌心。
  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反感与不适,但宋攸宁脸上依旧波澜
  不惊,甚至唇角还弯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弧:“爸爸教训得是。”
  短暂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他们之间本就没有多少温情可续,公事化的问候结束,便再无话可谈。
  宋正澜终于将手中的报表翻过一页,头也没抬,下了逐客令:“好了,我没什么事,你看过就可以走了。”
  “好的,爸。”宋攸宁从善如流地起身,没有丝毫留恋,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她的手刚触到冰凉的门把手,身后传来宋正澜依旧淡然的声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无关紧要的补充。
  “回去休息休息。”他的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毕竟以后集团的事,还得要你去处理。”
  宋攸宁离开的脚步猛地顿住,霍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沙发上的父亲。
  第116章
  宋正澜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专注于手中的报表,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真的只是随口一句关怀。
  但宋攸宁知道,不是。
  她太了解宋正澜了,他从不轻易许诺,更不会说无意义的废话。
  这句话,等同于一种隐晦的表态——在继承人的角逐中,他倾向了她。
  巨大的冲击感让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
  然而多年来她殚精竭虑、步步为营所求的结果,以这样一种仿佛施舍的姿态,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轻描淡写地落下,她心底升起的却不是狂喜,反而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心寒。
  他明明可以等到局势更明朗时再做出更稳妥的安排,或者大可以直接向众人宣布。
  而不是在这个时候,在他自己尚在病中,集团内外暗流涌动之际,在只有他和她,以及宋知衍的耳目的地方,说着这种可以算暗示也可以什么都不算的话。
  这分明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和宋知衍都知道他的选择,然后看着他们,不,是逼着他们,进行更激烈、更无所不用其极的争斗。
  宋攸宁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这些年来,她那些“兄弟姐妹”的身影。
  有能力的,在早期就被她和宋知衍打压下去,边缘化到毫无实权;有些威胁的,被寻了错处远远送出国,美其名曰“历练”;剩下那些年纪小,没有依靠的,早已学会缩起脖子做人,连争的念头都不敢有。
  斗来斗去,偌大一个宋家,如今竟只剩下她和宋知衍两个人还站在棋局上。
  这哪里是培养继承人?
  这分明就是在养蛊。让所有毒虫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那只,就是蛊王。
  这个认知让她心底发冷,宋正澜这个人真是一如既往的滥情又冷血。他不在乎过程有多惨烈,不在乎会牺牲多少人,他只在乎最后的结果,那只最强的“蛊”能否带领集团继续生存。
  宋攸宁深吸一口气,将那瞬间翻涌的恶心与悲凉强行压了下去。
  既然已经身在蛊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赢下去。
  她拿出手机,一边步履沉稳地走向电梯,一边拨通了高菁的电话。
  金属梯门映出她冷静甚至有些冷冽的面容,语气恢复了惯常的锐利与果决:“高菁,准备一下,我们需要立刻重新评估并调整应对鸿远的策略,动作要快。”
  她微微停顿,电梯门开启,她步入空旷的轿厢,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警觉:“同时,盯紧宋知衍和郑家那边的所有动静,我有预感,他们也许会狗急跳墙。”
  奔波一天,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夜里。
  宋攸宁坐进车里,窗外流动的霓虹无法驱散她眉宇间的疲惫,可比起身体的倦意,更让她烦躁的还是今早不告而别的季斯允。
  虽说跟季斯允的纠葛主要来自那场被他替换的沉浸式体验,但她这个人,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现在罪魁祸首倒是成了逃兵,可宋攸宁不喜欢事情悬而不决,尤其是在他们之间。
  事情不能拖。
  宋攸宁下意识拿起手机,指尖却在屏幕上方顿住——她这才想起没有季斯允的联系方式,更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没有丝毫犹豫,她联系高菁发来方礼的私人号码,一到手,就直接拨出。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省略了所有寒暄,清冷的嗓音通过电流传到对面:“季斯允呢?”
  电话那头的方礼,才刚刚在机场接到像是灵魂出走的季斯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