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
七千折戏 更新:2025-10-20 16:29 字数:3071
快睡吧。她压下心中火气,沉声命令。
云川止便不敢再动了,身体僵成长长的一条,紧张阖眼。
云川止极少与别人同榻,更别提身边躺着的是白风禾了,故而眼睛虽闭上,耳朵却竖得跟兔子般,一刻不能停歇。
起初听见的是窗外呼呼的风,窗棂年久失修,似乎掉了块木条下来,风一吹便敲打墙壁,发出咚咚的声响,然后门被吹开了,吱呀呀张合。
这么多年也是难为灵水了,一家子人住在这破地方,也怪不得她削尖了脑袋想拜入不息山,云川止胡思乱想。
最后实在忍不住,爬起来往门的方向丢了道灵力,门这才缓缓关紧。
她为数不多的灵力啊,还是浪费在了这等小事上,云川止又躺了回去,这下门不吵了,身旁女人的呼吸声却势不可挡地闯入耳中。
大半夜的,为何非要自己同她挤一张床呢,如今不是她嫌弃自己的时候了?云川止越想越不解,索性睁开眼睛,偷偷看向女人。
长夜昏暗,灯火湮灭,只有窗缝里的一点月光落在高耸的鼻尖,像是山峰上的一点雪,鼻尖下嘴唇紧抿,不妆点而红。
其实白风禾不笑的时候,看着还是有几分仙人姿态的,只是笑起来眼神太有邪性,像白水里滴入墨汁,冲淡了五官的风韵。
夏夜闷热,她身上却冰凉舒爽,云川止大胆地往她身边挪,舒服地伸了伸腿。
她知晓了,待回绲丹门时往自己榻上放一块不化的千年冰,岂不是和白风禾一个效果,若热狠了还能抱着。
云川止越想越多,仅剩的睡意也消散无踪,最后索性在脑海里排起了大戏,戏正唱到自己暴打白风禾时,一声异常急促的吸气声引走了思绪。
她无声地翻身坐起,吸气声是身边的女人发出的,夜色太浓,她看不清女人神色,于是掏出个不用火的小灯点上,抬手挂在床头。
白风禾的五官暴露在黯淡的灯火下,她五官没什么变化,但额头却肉眼可见渗出满满的薄汗。
难不成做噩梦了?云川止伸手探了探鼻息,那呼吸十分不均,时而如暴风疾雨,时而风平浪静得好像咽了气。
嚣张如白风禾也会梦魇?云川止无端想起影妖的幻境,幻境里的白风禾倒是暴露了十分的脆弱,只不过里面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不得而知。
罢了,自己也帮不得她,云川止复又躺下,刚闭上眼,又猛地睁开。
白风禾这厮做个噩梦而已,身体却如同冻住了似的嗖嗖吹着冷风,屋中原本的热气全被挤出窗外,代替的是刺骨得寒。
云川止躺得离白风禾太近,呼吸间鼻孔都结了层冰霜,冻得她鲤鱼打挺般跃起,再忍不住了。
她想推搡白风禾,抬手却又放下,想着万一白风禾有起床气可如何是好,到时候气性上来将她灭了,总归不行。
思来想去,云川止低头在自己身上挑挑拣拣,寻了块平整些的衣角撕了下来,用小刀划成方方正正的布。
然后摸出根炭笔,借着如豆灯火画起了安魂镇魇符,安睡符咒虽最为寻常,但却是高阶符咒,画起来极耗心神,当年归人姐姐教她此符咒时,足足教了一月有余方才掌握。
那时她日日思念双亲,又常受恶灵恐吓,一入夜便会梦魇,不过自打归人姐姐给她画了个符咒挂在胸口,就再没梦魇过了。
怀念间符咒已画好,云川止眨了眨模糊的眼睛,将那块布缝成个荷包形状,塞在了白风禾枕头下面。
这下好了吧祖宗。云川止小声道,她裹住被子侧身躺下,为了快速让白风禾挣脱梦魇,索性一边念催眠咒,一边拿手一下下拍着白风禾臂膀。
世事沉浮,不如梦醒,万法无踪,灵台清明
不知是催眠咒还是安魂镇魇符的效用,白风禾身上的寒气缓缓消去,四周冰霜化作潮湿的水珠,又被窗外暖风吹散。
云川止的念叨声也戛然而止,催眠咒作用在了她自己身上,手啪嗒落在白风禾臂弯,人已沉沉入了梦,浑然间还往白风禾身边贴了贴。
反倒是白风禾睁开双眼,眼中涌起复杂的思绪,望了床顶半晌,将头转向少女那端。
微光残照,少女的睡颜模糊不清,这些日子她如青笋般抽条,身子比初见时长了许多,脸颊也硕果般饱满了很多,虽看着还是瘦,但多了几分少年气的明媚。
胆大包天的丫头,还不快松开。白风禾说,但酣睡的云川止听不见,甚至因为贪凉,将她手臂抱得更紧。
白风禾啧了一声,拎起手臂用力地甩,结果刚将人甩掉,那两只爪子便又闻着味儿摸过来,重新环抱着。
这样反复来了几次后,白风禾都累了。
她只得放下手,定定看了云川止一会儿,这才移开眼神。
窗外风声微弱地变了调,仿佛有人正从窗前经过,旁人听不出来,白风禾却是能听见的,她勾起唇角,默不作声地阖眸。
迷香的气息捅破窗户纸,迅速在屋中蔓延,白风禾很轻松地屏息,仙法无声落在云川止身上,少女的呼吸声也杳然无踪。
而来人并未意识到屋内两人的变化,随手敲了敲窗子,见无人回应,便大胆翻入窗内。
腿脚笨拙,气息不稳,俨然并非修者,白风禾阖眸静静等待,那人却只是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而后便离开了。
窗子吱呀关上,来人离去后,外面的虫鸣声才继续起伏响起,一直环绕着白风禾的手臂猛地松开,云川止撑着被褥起身。
何人?她惊讶地问。
醒了。白风禾扫她一眼,凌凌笑道,不抱了?
难不成是个毛贼?灵水家穷得叮当响,有什么好偷的。云川止装作没听见她的话,硬着头皮继续说。
没什么比醒来发现自己抱着白风禾更震惊的了,刚好那时匪徒正走过床畔,她还只能维持着环抱*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喘。
还好白风禾没有怪罪,只是含笑幽幽看了她许久,而后起身开口:应当不是毛贼。
云川止呼出口气,滚下床将灯点燃,然后打开窗子,夜风蜂拥而入,驱散了屋中的迷香。
你倒是醒得快。白风禾淡淡开口,不知何意。
云川止没敢回话,虽说换了具身体,但前世的警觉早已烙印在心,五感虽退化太多,可当有人经过她床边时,还是听得到。
白风禾也没再盘问她,而是围着狭小的屋子款款走了一圈,停在个古旧的红色梨花木顶箱柜前,伸手从顶上取下个象牙雕刻的腰牌。
腰牌上的字辨认不清,但看得出是贵重之物,看得见的灵气在其中游走,白风禾拎着它端详了会儿,将之扔给云川止。
云川止抬手接了,在手中盘着瞧了瞧:这是修者的物件儿,且是用了很久的古物,应是传家之宝。
腰牌上没有灰尘,不像是尘封在这屋中的玩意儿。
是方才那匪徒带来的么?云川止问。
仙资愚钝,脑子倒是不蠢。白风禾迈步走到门边,不出意外今晚又要死人了,如今连赃物都特意带来给本座,是铁了心要将此事嫁祸于我。
所以这东西是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怪不得白风禾自己不拿,云川止抬手要扔,被白风禾回身看了一眼,又默默将手放下。
开门,本座倒要看看,今日死的是什么人。白风禾下巴微抬,示意云川止上前。
云川止早已习惯了她突如其来的刁难,并没当回事,只是把东西用帕子包了放进怀里,然后快步上前,替白风禾拉开门。
弯腰道:门主请。
白风禾脚尖抬起,而后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身子示意云川止先走,云川止懒得思忖她行为何意,打了个哈欠便走出了门。
待云川止背影越过檐下,白风禾方才背过手,淡淡紫光亮起,一直压在她枕下的荷包便无声无息落入她掌心。
白风禾将荷包小心地收好,方才轻咳一声,踏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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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悄咪咪.jpg
第33章
院中黑沉沉的,院墙同假山静默地立在黑暗里,模糊得好似成排的人影,头顶弯月被一片浓云遮挡,只留云朵边缘朦胧的光晕。
此处也太安静了,除了虫鸣再无其他声响。云川止路过另一扇厢房门时伸手敲了敲,并没有人回应。
程锦书和灵水她们,不会死了吧?云川止悠悠转身,略有些忧虑。
白风禾已然从房中走出,听见这话,眼神如看傻子般扫过:她二人都是仙修,岂用得着你来操心。
本座施法让她们睡了,免得听见动静跳出来出头,坏了本座好事。
怪不得白风禾会突然要留下自己,云川止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