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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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有木 更新:2025-10-20 16:42 字数:3137
祁渡道:“这里不能吃酒。”
陈问凑近他的耳朵小声地说:“我们悄悄喝。”
黄昏日落之时,陈问趁着天还未黑,悄悄溜去山下的小镇买了两小壶温酒,酒香很薄,闻起来就像是初春青草的芬芳,是这一带独有的酒。
一想到可以边泡温泉边喝小酒,美人还身旁在侧,陈问就快哉快哉。
泉边松枝低垂,热气将针叶熏成半透明的玉,一圈玄青岩被泉水煮成了赭红。水面咕嘟咕嘟,刚涌出来是鸦青色,一寸寸漾开就成了融化的琥珀。
水汽刚升上去,月亮就软缩了,细雪也变成水降下来了。
水雾氤氲如薄雾笼纱,映出一道脊背的剪影,他背身而立,肩骨宽阔,左肩点缀着一颗朱砂痣,线条自颈侧凌厉往下,雪白藏匿于湿发之下,水珠顺着脊沟滚落淹没泉中。
陈问拎着两壶小酒呆站在原地,他自诩不是见色忘事之人,可是此情此景,任谁也不敢来做一个不要看挑战。
反正陈问是失败了,他不仅看了,还直勾勾地看,更是当着人的面看,陈问落进那双玩味的眼眸里才缓过神来。
陈问移开视线,转移注意力道:“怎么不等我。”
祁渡将自己的白发全挑在一侧,道:“替你试水温。”
这下更是将温暖白皙的脊背全.裸出来。
陈问三下五除二脱掉衣裳跨入水中,选择背对祁渡,殊不知这个举动将自己送入豺狼虎豹的口中。
他的两瓣肩胛骨在雾汽中若隐若现,宛若蝴蝶轻轻翕动翅膀,脊骨隐在薄肌下,稍微一动显山又显水,墨发湿哒哒地贴在软腰上,臀部完全躲在水下,半分旖旎都看不见。
祁渡垂眼望向水面涟漪,叹了口气道:“陈问,你要吃独食?”
陈问一个旋转转身,护食道:“那仙主大人,请问我不够吃怎么办?”
祁渡道:“好办,全给我。”
“想得美。”陈问气笑了,隔空扔给祁渡一壶,“醉了我可不负责。”
祁渡:“呵。”
酒不过三口,陈问就已经趴在祁渡的肩上说胡话了,“仙主大人怎么身上湿漉漉的,滑滑的,好好摸,这凸起是什么?”
祁渡喉结滚动了一下。
“原来是喉结。”陈问不知轻重地捏了下,接着手就要转下。
祁渡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声说:“我们回禅房。”
“不回不回不回。”陈问双手乱挥,但反抗无效,祁渡替他擦干身子后将他公主抱回屋。
祁渡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某人,心头涌起一种无力,他轻轻摩挲着陈问的嘴角,俯身喃喃自语:“所以我为什么比星星还重要呢?”
这是上一次陈问醉酒后不肯告诉他答案的问题,他本想趁着这次套出来的,可谁知陈问的酒量是越来越差了,上次还闹腾,这次竟直接睡过去了。
就在他要直起身时,陈问骤然抬手揽住他的脖颈,带着酒意道:“因为,星星不会随时出现在我的世界。”
下一句不必说出口,他已然知晓答案。
祁渡撩开陈问额头的碎发,轻轻在上头落下一吻。
天上月林中雪水里天,皆似眼前人。
翌日一大早,陈问支颐喝着粥,真是吃酒误事吃酒误事。
住持听说他们要走了,还特地来送他们一程,“陈施主,一路顺风。”
听到住持叫自己陈施主,陈问嘴比脑子快地问道:“虚白可有俗名?”
住持道:“是有的,不过对于出家人来说,那都是俗缘了,老衲也只能告诉施主虚白俗名姓庄。”
姓庄?陈问的心一动。
第65章 荒凉山村无人问
虚白重点画圈的地方名为序凭, 此地位于南方偏西一点,离南陵有点距离。
序凭属于年家的地界,那儿耸立着一座又一座的高山, 连绵不绝蜿蜒不断,翻过一片接着又是一片。
这儿的民风也很是淳朴,当晨光爬到牌坊的第三道横梁, 铁匠铺正开炉,炉火噼里啪啦作响。蒸笼的白气与雪气交融,将馒头的白面香传出十里。
陈问坐在茶棚下吃着绿豆糕,绿豆糕散发着清香的味道, 他注视着手上还剩半块的有牙印的绿豆糕, 猝然道:“这是我第二十次吃凡食了。”
祁渡不明所以:“嗯?”
陈问一口将那半块吞下, 绿豆香漫溢口腔,他含糊道:“我居然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祁渡没有什么反应,似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很好。”
“噔噔——”陈问手敲木桌, “这不对才对,我的身子是由神木做的你不知道吧, 就是那什么不尽木。”
祁渡淡然地说:“我知道。”
“诶?”陈问也没有多想, 说不定他在什么时候无意说给祁渡听了也说不准,“知道就好,那仙主大人,木头做的身子怎么能容得下糕点呢?平时喝喝茶吃吃酒什么的倒也还行。”
祁渡抿了一口淡茶,道:“不好吗?说明这木头身正逐渐转化成人的身子。”
陈问“啪”地置下木筷, 胡乱摸起自己身子检查起来,“不会吧,也没人……鬼告诉我还会这样啊。”
他咬牙切齿:“我难不成被鬼骗了?”
“鬼会骗我, 虚白应该不会骗我吧。”陈问看着这荒凉的小山村思考。
风从山口灌进来,将最前头的小屋破败的门吹得直前后摇晃,本就不牢固的墙皮,更是簇簇掉成渣在墙角积成一片。
放眼望去,村道上的石板被杂草顶起,井口边更是被野丛占据,但左手边萧索的屋檐上还筑着一个鸟巢。
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像一个鬼村子。
陈问扯了下祁渡的袖口,“我们还是先下山去问问情况吧。”
祁渡挑眉,这可不符合陈问一贯的处事风格,一般来说,这人会直接杀进小村庄才对,他不免好奇地问:“为何?”
陈问道:“嗯,那个知什么知什么,百战什么什么,所以我们得做个万全的准备。”
“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祁渡道:“你从哪听来的?”
陈问挺起胸膛,眼睛里藏不住的骄傲,“我刚刚路过一家学堂时听到的。”
祁渡唇角微勾,认真道:“看来你很有学习上的天赋,要不要送你去学堂上学?”
陈问往后退一步,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叉,“不要,我不去,你教我就好了。”
祁渡本还有些可惜,现在又不觉着了。
两人原路折返回去,才刚走到山脚,就遇到了一位身材强壮的樵夫,更要命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两位娇生惯养的少爷,一位着红裳,一位穿黄衣。
“大叔,这山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啊,你不会是赚黑心钱吧?”中气十足的声音。
“嘿,这位爷,你去打听打听,我可是这附近出了名的老实。”樵夫叉着腰声音洪亮地说。
陈问:“……”
真是有缘分,在这荒山野岭也能碰见祁紫君和崔除恙。
祁紫君也看见了他,眉峰轻轻一提,眼尾悄悄弯下,意外地说:“舅舅,陈问!你怎么在这?”
崔除恙也甚是惊喜,“前辈,蘅祾主。”
“我还想问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呢?你又带着除恙做什么坏事?”陈问心中闪过一丝不祥,这三人上山走的路就是他和祁渡的来时路,只希望他们去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祁紫君一听立马板着个脸,一脚将路边一块石子踢飞,“你管得着吗?”
“祁紫君。”祁渡神情寡淡,扯了扯嘴角不愉道:“怎么和长辈说话?”
似是想起了陈问的身份,祁紫君“哼”一声,三个字从嘴里扭扭捏捏漏出来,“我错了。”
旁观的樵夫咧着个嘴角止不住地笑,这一路上就属这位公子哥最难伺候,不是嫌弃这个,就是讽刺那个,但他钱给得多,自己还得陪着笑脸,憋屈了好一阵,这下有人镇得住他咯。
陈问问道:“你们两来这山做什么?”
祁紫君没说话,崔长昼就乖巧地回答:“前辈,我们是来这除祟的。”
陈问蹙眉:“怎么会轮到你们来除祟,这不是归年家管吗?”
按半仙界办事的规矩,没有意外的情况下,百姓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肯定是当地修行的仙家去解决。况且在人家的地盘上,其他修士也不能越俎代庖,不然会让当地的仙家觉得没有脸面。
祁紫君忍不住撇嘴道:“谁让年家是缩头乌龟。”
祁渡道:“好好说话。”
祁紫君终于正经地说:“他们家一听说是来这座山除祟,便吓得将大门紧闭了,怎么敲也敲不开,还提醒我们说不要来,这不是缩头乌龟是什么。”
序凭年家在半仙界门楣虽然说不上多么的鼎盛,但好歹祖上也出过两三个飞升的,不至于怕一个普通的邪祟怕成这样。
陈问不安地问:“这邪祟是在哪里?”
樵夫指了一个方向,“那儿,再往上走,走到半山腰,有一个荒废的村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