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作者:小白白梨      更新:2025-10-20 16:50      字数:3116
  陈景殊嘴里含着筷子,有点尴尬。飞快松口,然后无事发生地坐回去,道:“酱汁土豆,我爱吃。”
  说完还是觉得尴尬,又补充一句:“你别吃了,本来长得就黑。”指着那道凉拌白斩鸡,“这道菜卖相不错,你尝尝。”
  无言半晌。
  殷诀目光沉沉,挺拔身形杵在那里,像座黑压压的山。
  陈景殊只能硬着头皮起身,快速夹了块鸡肉,放他碗里。
  殷诀低眼,目光落在碗里的鸡头上,烛光昏暗,他脸上情绪看不清,只有紧绷的眉宇线条锋利。
  片刻,他捣住鸡头,放嘴里,没有任何牙齿咀嚼的声音,鸡头却很快消失在他口中,到最后一点骨头都不吐。吃完抬起眼,盯着陈景殊的脸,黑眸幽森森的。
  陈景殊不自觉头皮发紧,好像被咬碎的是他的骨头,赶紧又夹了块鸡屁股,希望给对方找点事做,别再盯着他了,道:“吃这么急定是饿了,你多吃。”
  说罢他盛了碗米饭,低着头疯狂进食,以此躲避对面会吃人的目光。
  半晌,头顶的视线挪开。陈景殊还没松口气,见一木筷夹着片鸡肉,慢慢伸过来,停在他嘴边。
  ……
  陈景殊费力咽下口中饭,举起碗,示意他放里面,筷子却一动不动,固执地抵住他嘴角。
  他抿紧唇,犹豫了会儿,还是张开口。这种被人喂食的感觉怪怪的,而且上面有殷诀的口水,陈景殊些微窘迫,但面上温顺无比,舌尖探出一小截,飞快卷起食物就离开,几乎没蹭到筷子。
  可殷诀好像喂上了瘾,一口接一口,筷子用完用小勺,小勺用完直接上手。抬起大拇指,抚上他唇角,擦拭去并不存在的米粒。
  窗外雨声沙沙,屋里却静得出奇,只有陈景殊吞咽食物的声音,一下一下,格外清晰。
  殷诀低眼,目光落在他唇角。原本淡色的轮廓沾了油光汤渍,晕开浅浅嫣红,舌尖偶尔无意识轻扫筷尖,扯出几道细小又晶亮的丝,又很快断在空气里。
  两人谁都不说话。空气里越来越闷,越来越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烧着,变得干燥而古怪。
  突然,一只手臂猛地捞起陈景殊,天旋地转,陈景殊胃里一阵翻涌,刚咽下的食物差点吐出去。
  等五脏六腑回到肚子里,他已经跨坐在殷诀腿上,脚尖点着地面,借不上力,整个人陷在对方怀里。
  陈景殊:!
  但殷诀只是把头埋下来,来回蹭着他脖子。同时一只手掌握住他后颈,覆盖薄茧的拇指反复揉捏上面一块软肉,带着某种安抚的意味,直到陈景殊肩颈不那么紧绷,才喃喃唤道:“师兄……”与强硬的动作相比,他的语气显得低弱。
  陈景殊强行忽视后颈异样的摩擦感,善解人意地回了声嗯。
  得到回应,脖间的脑袋蹭得更厉害了,殷诀收紧手臂,用力吸了一口。
  吸得陈景殊汗毛乍起。
  半晌,殷诀终于抬起头,粗哑声音里带着点格格不入的委屈:“师兄,你不赶我走了?”
  陈景殊不习惯这种调调,错开眼,尽力把他当成姑娘哄,“我何时赶走过你,你想多了。”
  闻言,殷诀泄出口气,像是多日的压抑得到释放,又把头埋在颈窝,重重吸了口,语气更是委屈:“五月十五。”
  “你说你不想看见我,厌恶我……”他动了动唇,没再继续说下去,冷硬黑脸上说不出的落寞。
  陈景殊趁机爬开,坐到原来位置。
  殷诀面上仍是落寞,似是为了掩饰这种情绪,他低下头端起碗,咬住陈景殊为他夹的鸡屁股,慢慢吃着。
  但他吃得太快,眼中落寞还没散去,碗里就见光了。于是他又放下筷子,望着陈景殊的头顶。
  这样的殷诀让陈景殊慌张,赶紧把一盘鸡肉端到他面前,期望堵住他的口,辩解:“我没有,你不要瞎说。”
  “师兄嘴里没说,但师兄气哭了。”
  “我没哭,你看错了。”
  “师兄就是哭了。”
  陈景殊无语,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最不能缺的就是耐心。
  他道:“没有的事。”
  见殷诀仍是面色低落,他又道:“好吧,我哭了。”
  “因为我摸了师兄?”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我摸完师兄就哭了。”
  “……”陈景殊思索良久,自暴自弃:“因为你没洗手。”
  “真的吗?”
  陈景殊面无表情:“真的。”
  殷诀认真道:“我不是故意摸师兄,也不曾有过半分恶意,我只想要多了解师兄。”
  陈景殊快速终止这个话题,“那日话说得重了,是我欠考虑。我不该丢下你一人面对困境,若当时我能冷静,你也不会遭受如此苦难。”
  他顿了顿,“后来我徘徊妖界不肯离去,就是因为担心你,我心中有愧,偶然得知师弟继任妖界王位,便承了女妖好意前来见你。”一番话滴水不漏,只口不提那些赚钱的事情。
  闻言,对面男人低下眼:“是我鲁莽,蛟身丑陋,吓到了师兄。”
  他突然好好说话,陈景殊一瞬间以为回到了从前,殷诀还是那个害羞温顺的小师弟。但还没来得及感叹,又听他道:“今天见师兄之前,我洗了手。”
  陈景殊抿紧唇,顿了片刻,没接话。
  殷诀好似突然会察言观色,热气腾腾的身体凑过来,“师兄不生气了,好不好?”
  “师兄不要丢下我了。”
  他言辞恳切,语句混乱,就像一只迷路的小狼,闷头闷脑乞求着陈景殊的原谅。
  “师兄,求求你。”“我离不开师兄。”
  “我也不想那般对待师兄,可发情那日心脉受损,留下症候,一见到师兄便无法抑制。”殷诀越说声音越低:“还是不说的好,会扰了师兄清听。”
  陈景殊有点愧疚,刚要开口,又听对面男人道:“师兄不必为我忧心,我没有大碍。只是容易变粗,偶尔不易消肿,冷水浸泡就好了。”
  ……
  !
  第二十八章 他是天上的月亮
  陈景殊心惊肉跳,不敢相信他说话如此直白,宁愿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那个温顺含蓄的小师弟呢?应该不是他理解的那种意思,尾巴也可以变粗,再不济还有手脚什么的,对吧?
  见他不言,殷诀站起身,手摸黑色腰带,似是想展示:“师兄。”他喉结滚动,难言地别过头去,黑脸上一半苦恼一半羞涩:“师兄,我没有说谎,你要看看吗?”
  !
  陈景殊快速阻止:“不、不看了,我信,我信。”
  殷诀吐出一口气,手终于从腰带上移开,眼睛也挪到他脸上,认真道:“我不是在骚扰师兄,还请师兄不要误会,我绝无半分不敬之意。只是……”他低下眼,像是为陈景殊不理解他的病情感到失落,耳尖发红,“只是那日师兄抛下我,我身体留下许多症候,师兄见多识广,说不定能帮助治愈。我晚上更难受,冷水浸泡也不管用,只能睡在硬床板上,这样硌着能好受点。”
  “咳咳咳……”陈景殊一口茶没咽下去,连忙打断:“知道了知道了。”
  殷诀还想开口,陈景殊倏地站起,瞪着他。但此时小黑蛇的话在脑海来回作响:
  ——给他足够的爱与关心,如此才能迸发强大的信念维持人形。
  于是陈景殊又坐了回去,思索再三,面色还算镇定:“天色已晚,你先回吧。有什么话,改日再谈。”
  殷诀却没有回去的意思,扭扭捏捏瞥来一眼,手又摸上腰带。陈景殊吓得立即道:“久别重逢不用着急回去。除了那里,别处也有伤吗?我看看。”
  殷诀怔愣片刻,点头,脸微红。
  他一脸红陈景殊就害怕,刚才口出狂言也没见他脸红,现在脸红个什么鬼。
  忐忑不安中,他看见殷诀的手第三次抚上腰带,麻利解开。衣袍褪落,袒出精壮的上半身。
  饱满结实的胸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肤色比脸更暗。陈景殊下意识错开眼,犹豫片刻,又抬眼看过去。
  腰腹下方,新生数只鳞片,在棕黑色的肌理里不太惹眼,部分被强行拽去,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痂。
  陈景殊只看一眼就挪开,手往身后的乾坤袋里掏,不大会儿,捡出一瓶上好的金创药,递给对方。
  殷诀眸光垂下,落在伸来的白皙腕上。他迟迟没有接,似是没想到二人关系还能恢复如初,亦或是没想到陈景殊这么快原谅他。
  他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几番欲言又止。到最后只道:“师兄,我下面也长了龙鳞,要看吗?”
  下面?什么下面!
  陈景殊表情微变,不动声色地拒绝:“为什么会长龙鳞?”
  殷诀踌躇片刻,如实作答:“因为发情时候没有……”
  陈景殊立马就懂了,率先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