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商 第110节
作者:
少地瓜 更新:2025-10-20 17:25 字数:3473
那跑腿儿不敢接,还是薛掌柜笑道:“明老板抬举你,拿着吧。”
那人这才收了,道谢后安安静静退了下去。
“那接下来的霞染……”薛掌柜低声问。
明月想了想,“原本家里还剩些,昨儿也买了些,若后头接续上,倒无妨。”
上回买的染料还剩点,这次江平送来的也不全是假货,再加上昨天买的,撑两个月没问题。等这些用完,估计也就接续上了,影响不大。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眼见天色不早,苏小郎也找了过来。
待苏小郎稍作歇息,明月便起身告辞,“好姐姐,改日我请你吃酒。”
薛掌柜起身相送,闻言笑道:“也不必改日,等什么时候你搬了大园子,好好摆个席面就是了。t”
“一定一定!”明月出了门,上马和苏小郎往回走。
苏小郎看她精神虽好,左脸肿得却更厉害了,难免担忧,“大夫怎么说?”
明月指了指马背上摇摇晃晃的药包,“上火,吃几帖药就好了。七娘和朱杏那边如何?”
“听您说没事就放心了,”苏小郎道,“下头的人都不知道呢。”
“那就好。”
同薛掌柜交谈过后,明月看开不少,且张六郎那边也有回音,明月自觉暂时放下了,结果当晚便噩梦连连,梦境中江平那混账王八犊子挥舞着从自己这里抢来的银票,笑得好不嚣张。
明月被恶心醒了,抬手一模,腮帮子更肿了。
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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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还有一更哈,放心,不偷懒!
第73章
明月顶着肿胀的猪头脸走出房门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昨儿她回来的晚,伙计们都休息了,没看见,倒是好事。
七娘目瞪口呆了半晌才哆哆嗦嗦伸手,“东家,你这,你这是……”
当初下大狱也没遭这样的罪啊!
明月欲安慰众人,结果一开口,“嘎……”
明月:“……”
众人:“……”
坏了,牙龈连带着嗓子化脓了。
明月喝了口温水润喉,试探着清嗓子,“嘎嘎……”
众人:“……”
明月:“……”
罢了,放弃了,喝药吧。
她找了块细纱遮面,又取出纸笔,想了想,在纸上画了几个箱笼,旁边写“今日去做”,又指指外面,画了条鱼。
昨日陪她出入的苏小郎凑过来看,懂了,马上对七娘等人说:“东家说今儿要去订做箱笼,不必担心。再就是叫梁鱼进来说话。”
七娘和朱杏齐刷刷扭头看明月,明月点头,又对苏小郎比了个大拇指。
苏小郎骄傲地扬起下巴,出去叫梁鱼去了。
七娘面露忧色,“您这样怎么出门啊?”
话都说不利索,还是在家歇几天吧。
明月同样骄傲脸,用力戳戳苏小郎离去的背影,那不还有他嘛!
昨儿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找到木匠后,苏小郎说话,至于箱笼的尺寸和具体要求,完全可以用图纸交流嘛。
见她坚持如此,深知她犟种脾性的七娘便不再劝,又去亲自给她熬药,“那我就对外说您这几日牙疼。对了,既然去城里,记得回来前再去找大夫瞧瞧,再奔波一日,昨儿的药未必对症。”
明月乖巧点头。
确实有点严重,真得去再把个脉。
七娘捧着她的脸看了又看,心疼得不得了,将那江平夫妻连带祖宗十八辈都拉出来骂了十多遍,“也就是他跑了,改日再叫我见着,定要拿锄头打碎两个烂羊头!”
不多时,苏小郎领着梁鱼进来,两人一前一后,俱都龙行虎步威风凛凛,明月看得身心舒畅,觉得腮帮子都不那么痛了。
“东家。”进来之前,梁鱼已被苏小郎告知明月这几日牙疼,故而看她带着面巾也不意外。
明月看了苏小郎一眼,他便对梁鱼说:“说说吧。”
梁鱼道:“年前您命我搜罗合适的护院人手,我各处都去信打听了,又有夏生帮衬,如今找到四个,也照您之前说过的那般,叫她们先过来给您相看相看。”
四个啊,这可真是帮了大忙,明月点点头。
梁鱼便细说那四人底细,“三女一男,其中一对是夫妇,早年我走镖路上遇见的,今年应该二十六七岁了,使得一手好刀。”
刚被江平两口子闪了的明月眉心一抽,歪头,疑惑:这个年纪,又成了家,夫妻俩过来,家里人怎么办?
梁鱼看懂了!
“说起来还有个缘故,那位兄长祖上便习武,早年其父走镖路上捡了我那姐姐养活,后来渐渐长大,见她有些天分,便做个弟子教授武艺,又见二人情投意合,便做了夫妻。早年他们也算年轻肆意,后来出了些事,折了父亲,好不容易养个孩儿也夭折,自此收敛稳重,也心灰意冷,退出江湖,只寻些护院的营生来做。”
哦,那就是没有家眷拖累,可以。
只是“年轻肆意”,现在改了没?会不会桀骜不驯,不听调遣?明月要的是能完全听命于她的,可没有闲工夫感化这个,感化那个。
明月又以眼神询问,梁鱼看了,没看懂。
明月无奈,拿笔在纸上写下“年轻”二字给苏小郎看。
本想写“肆意”,可落在纸面上,苏小郎未必认识,只得作罢。
苏小郎读书不多,来了之后进度也不算快,但这两个字还是认得的,马上问梁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里可不是他们能撒野的地方。”
梁鱼懂了,对明月道:“这个您大可以放心,他们早就改了,早些年我还在镖局混迹时,偶然遇见他们,他们还劝我尽早脱身……”
年少轻狂,哪家少年不轻狂?可再没有什么能比至亲的离去更叫人清醒的了。
闯荡江湖,听着是快意恩仇,可谁去了谁知道,多的是鲜血淋漓。
话本里的、说书人口中的侠客永远意气风发,但活人受伤了会死,年迈了会老,一切都是那么残酷。
明月点点头,以眼神催促:另外两个呢,有什么特殊情由没有?
梁鱼又道:“另一人倒罢了,倒是夏生举荐的那个,是原先同她一并在码头扛大包的,自小没正经习武,可力气极大,又是街头同人扭打出来的,真动起手来,既狠辣又不惜命。只是人没什么心眼儿,需得您教导她做什么才会去做。”
明月懂了:说得难听点,就是有点憨憨的,傻傻的,凭本能拼性命活到现在。
这样的人虽不够灵活,但只要用得好,反倒比小心眼儿多的更叫人放心。
时间久了,甚至可以托付她去做一点血腥残忍的事……
明月几乎立刻就决定将这个人放到自己身边。
只要看过之后人品没问题,正好叫她和苏小郎一静一动、一精一憨。
春枝那边有苏父,另外三个就放到染坊这边,叫七娘自己挑一个带在身边,剩下两个跟着梁鱼和夏生守护染坊。
据梁鱼说,这四个人分散各地,但都颇有意,快则十几二十日,慢则两个月,必来的。
用过饭后,明月先带苏小郎去找木匠做箱笼。
两人连比带划,那木匠连蒙带猜,竟也对上了。
收定金时,那木匠还暗自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哑巴姑娘正经挺能干……
晌午明月和苏小郎还回城中家里用了午饭。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明月估摸着自己这股火短时间内下不去,也不蒙面瞒着众人,只叫苏小郎告诉大家是牙疼上火。
莲笙便道:“这几日不好用大油大荤,我给您单独煮一份烂烂的菜粥吧,再焖一小盅冰糖莲子,清热败火。”
明月很是受用。
瞧瞧,这就是自家有厨子的好处了。
旁人并未多想,春枝却有些怀疑。明月也不瞒她,饭后悄悄跟她说了江平的事。
当然,是用写的。
春枝不知则已,知道后顿时暴跳如雷、七窍生烟,又自责,“都怪我,都是我同你说什么他老婆病重的话,叫你失了警惕、发了善心……”
明月摆手,在纸上飞快写道:“该骂,却不必自责,此我之过。”
春枝也怕再勾起她的火,不再自责,果然狠狠骂了一场,又告诉了苏父,说那江平不是好东西,日后若看见,只管往死里打就是了。
苏父听罢,半晌不言语,过了会儿说:“固然该报官,只终究不是自家事,官府未必上心,且不知等到猴年马月。江平骗钱,必为挥霍,早日捉到人,或许还能剩些银子。自古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不如私下里请江湖上的朋友们帮着找找。”
明月等人听了,都是眼前一亮。
有道理!
只是江平外逃,必用化名,怎么找呢?
也许早就逃离杭州了,谁还手眼通天不成?
“杭州多的是会画画儿的,咱们这么多人都见过他,化成灰都认得,不怕画不出来!”苏父又说:“一则骗的银子再多也有花完的一日,他在杭州经营多年,总会贪恋,来日山穷水尽之时,未必不会冒险归来;二则纵然不回来,无论走水路还是陆路,他拖家带口,说不得就给谁看见了,届时咱们知道他去了哪里,顺藤摸瓜岂不好?”
明月很难不同意。
她琢磨了一会儿,写道:“只说是江平骗了好些人的救命钱,众人筹集的。”
被人一口气骗取两三千两t,虽为受害者,可……难道光彩吗?
官府固然不会竭力抓捕,就意味着也不会卖力宣扬,毕竟在自家地界上发了案子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事。
既如此,她这边还是尽可能低调行事吧。
正如苏父所言,杭州城内多有以画画为生的落魄书生,苏小郎出去转了一圈,找了个画人最像的带回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江平的样貌特征一一说来,画师几番修改,果然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