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者:叁原      更新:2025-10-20 17:34      字数:3147
  多么可笑。
  到了这个地步,我却只能寄希望他对我的那一点怜悯。
  他会来找我吗?就算他会,他又要怎么找到我?
  我没有信息素。
  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就像一个被擦去了所有气味坐标的白纸,即使我的身上有赵鹤州残留的信息素,但在这庞大混乱的第七区想要找到一个没有任何本身信息素线索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冻僵了我的身体,我忍不住笑了一声,可出口的笑声却比哭声还难听。
  报应……这一定是报应。
  当初在今宜区,是我亲手给赵鹤州吃了那些药,抑制住他的信息素让他成为贺知州,让寻找他的皇室如同无头苍蝇,找不到他们的太子殿下。
  而如今轮到我被绑架……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因为信息素的彻底缺失,那些可能用信息素来追踪我的人,也将陷入同样的困境。
  这何尝不是一种天道轮回?一种命运对我当初所作所为的最尖锐也最残酷的嘲讽。
  我将脸深深埋入臂弯,任由绝望将自己吞噬……冰冷的铁栏之外是无边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将我遗忘。
  时间在死寂的囚笼里失去了意义,我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安静。
  我猛地抬起头心脏瞬间揪紧,只见一个陌生的面容凶悍的男人停在了铁栏外,眼神冷漠地扫了我一眼。
  我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后缩去,脊背紧紧抵住冰冷的墙壁,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只能用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起来吃饭。”他粗声粗气地吼道,用力踹了一脚铁栏杆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随后将一个粗糙的金属盘子从栏杆缝隙塞进来,重重丢在地上。
  盘子里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甚至能看到未处理干净的筋膜和血管,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动物身上的肉。虽然闻不到气味,但是光是看着我的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我捂住嘴强压下呕吐的欲望轻颤着声音开口:“能…能不能……放我走……”
  那男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蹲下来隔着栏杆戏谑地看着我:“我说知大少爷,你也太天真了。”
  我抿紧苍白的嘴唇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看着那盘令人作呕的“食物”。
  男人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巨大的绝望和疲惫席卷而来,我大概是哭累了,意识再次陷入昏沉的黑暗。
  ……
  再次醒来时,身下是异常的柔软。
  我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冰冷的铁栏,我眨了眨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敞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薄被。我愣了片刻后抬起手,发现手背上还贴着一块消毒棉,我伸手轻轻地按压了一下,手背立刻传来些许刺痛,似乎是刚输过液。
  我环顾四周,这是一个陈设简单但还算舒适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紧闭的门,而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来不及多想便缓缓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我抱着一丝希望推了推门,发现门并没有锁死,我立刻推开了一条缝隙。
  外面似乎是一个开阔的空间,一阵阵喧闹的欢呼声传入耳中,我虚弱地靠在门框上循着声音向外望去。
  只见不远处,跪着一排人,他们都被反绑着双手头上套着麻袋,而在他们面前,站着一个身影,是那个脸上带着疤痕的男人。
  他手中握着一把枪,姿态随意甚至带着点慵懒。
  砰!砰!砰!
  枪声干脆利落,每一声响起,就有一个跪着的人应声倒地,鲜血从麻袋下迅速渗出,在地上蔓延开来,如同铺开了一片片诡异而鲜红的花瓣。
  我怔怔地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
  直到那个刀疤男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缓缓转过头,那双冰冷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躲在门后的我,他只是轻轻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对身侧的人递了一个眼神。
  我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两步,但立刻有两个人朝我奔来,我还来不及挣扎便被拖拽到那片血腥的刑场中央,脚下的粘腻感让我不用低头就知道踩到了什么,胃里翻涌的我几乎就要站不稳。
  “给他一把枪。”男人冷声吩咐。
  周围他的手下似乎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觑后却无人敢质疑,下一秒一把冰冷的黑色手枪被强行塞进了我的手里。
  “杀了他。”男人抬了抬下巴,眼神示意跪在地上的最后一个人,那个唯一还活着的戴着麻袋的人。
  我纹丝不动地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大脑,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手里的枪重若千钧,我颤抖着几乎握不住它。
  而跪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仿佛已经认命,但我知道……那麻袋之下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没有呼吸的物件。
  我做不到……我根本做不到……
  巨大的恐惧和抗拒突然让我滋生出一丝丝勇气,我猛地调转枪头,双手颤抖得几乎失控,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站在一旁的刀疤男。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放……放我走。”
  我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周围便响起一片拉栓上膛的咔嚓声,所有人手中的枪口立刻对准了我,仿佛只要我再敢动一动下一秒就会成被打穿。
  然而被我指着的男人却微微一怔,下一秒他惬意的轻轻抬手,示意周围所有人放下枪。
  他看着我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缓步向我走来,仿佛笃定我根本不敢开枪,也绝无可能伤他分毫。
  我下意识地后退,脚步虚浮的差点摔倒。
  男人轻轻地伸手握住了我颤抖着的持枪的手,紧接着他不容抗拒地将枪口死死抵在了他自己心脏的位置。
  “开枪。”他盯着我的眼睛命令道。
  我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泪水模糊了视线,手指僵硬地扣在扳机上,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
  紧接着听见他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绝对的掌控和一丝嘲弄。
  下一秒他握住我的手的手指猛地收紧,一股巨大的力量强行压着我的手指,狠狠扣下了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我耳边炸开,巨大的后坐力震得我整条手臂发麻,枪几乎脱手。
  而那个跪着的人的脑袋,像一颗被砸碎的西瓜般猛地炸开,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身体抽搐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呆呆地站着……手里还握着那把沉重的手枪。
  我……杀人了。
  血……到处都是鲜红的血……
  那炸开的头颅,飞溅的温热液体,粘稠的缓慢流淌的红色……仿佛瞬间浸透了我的视野,染红了我的双手我的身体我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啊!”
  我再也无法承受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猛地甩开那只依旧滚烫的手枪,像是要甩开一条毒蛇一样,我双手死死抱住头指甲抠进头皮,疯狂地嘶喊起来,声音变得扭曲破碎完全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眼前的一切都扭曲,最终坍缩成一片无边无际的鲜红,我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那片血色。
  我像个彻底疯掉的疯子,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脚下湿滑粘腻几次差点摔倒,周围似乎有很多人,有嘈杂的议论声惊呼声甚至还有猥琐的笑声。
  我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是本能地想要逃离这片血腥地狱。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一边跑我一边不断地呢喃着,重复着这句如同诅咒般的话语,那个套着麻袋的身影……那颗瞬间炸开的头颅,不断的在我眼前疯狂晃动怎么甩也甩不掉。
  崩溃的尖叫声一次又一次撕裂我的喉咙,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片血海彻底吞噬时,一个焦急而熟悉的声音穿透了层层血色迷雾,如同利箭射入我混乱的意识:“知予!知予!”
  我无助地茫然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拼命聚焦,前方在一片晃动的人影中,我看到一个身影正快步朝我冲来。
  赵鹤州。
  绝望中骤然看到一丝熟悉的光亮,我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了唯一的浮木,想也不想地就踉跄着嘶喊着朝他扑过去。
  “赵鹤州……”我轻声呢喃,手指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衣角,就要抓住那根救命稻草……
  可下一秒一只铁钳般的手臂猛地从后方伸来,精准而粗暴地箍住了我的腰腹,将我重重地往后一拽。
  我所有的前冲力瞬间被瓦解,整个人失控地向后跌去,狠狠撞进一个坚硬而宽厚的胸膛里。
  “霍九霄!”赵鹤州暴怒的厉喝声骤然响起,充满了震惊与滔天的怒意,他说过的……他的东西不允许别人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