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作者:
叁原 更新:2025-10-20 17:34 字数:3223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之后就在我以为信号已经中断时,那边终于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带着某种了然和极度讽刺的轻笑,那笑声冰冷刺骨像一把锋利的锉刀,狠狠地刮过我的耳膜:“知予,你以为……编造这种荒谬的理由我就会相信?就会在婚礼前夜抛下一切去找你?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和知桓结婚了吗?”
他的话语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碎了我最后一丝希望。
“不是的……不是的……是真的!你听……”我徒劳地哭喊着,试图让他听到这边刺耳的警报声,证明我不是在撒谎,不是在无理取闹,“求你信我一次……”
然而,我的解释和哀求只换来了电话那头更加冰冷的回应:“嘟……嘟……嘟……”
忙音响起,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我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冻结,世界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灭,只剩下仪器那一声声毫不留情的警报,像一把把烧红的锥子狠狠凿进我的耳膜,凿碎我最后一丝理智。
我僵立在冰冷的无菌室里,目光死死地锁在那个“玻璃鱼缸”上。
透过模糊的泪眼,我能看到里面那个小小的脆弱的身影,他的轮廓在监测屏上已经变得极其黯淡,那代表生命活力的曲线几乎快要拉成一条绝望的直线。
他那么小……那么安静地蜷缩在那里,仿佛只是在沉睡。可他每一次几乎微不可察的颤动,都像是一把钝刀在我心口反复凌迟。
我们的孩子……我和贺知州之间唯一真实存在过的相爱证明,也是我在这冰冷世间,仅剩的最后的唯一念想和光明。
巨大冰冷的绝望如同最深的海底压强,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挤压过来,快要碾碎我的骨骼压垮我的神经。
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眼泪无声地汹涌地奔流,滑过冰冷的脸颊,滴落在同样冰冷的地面上。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绞痛,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彻底碎裂了。
我猛烈的咳嗽了两声,似乎咳出了几丝鲜血。赵鹤州……他不信,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在婚礼前夜用拙劣谎言试图挽留他的可笑又可怜的疯子,他甚至不愿意……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
可是……我的目光无法从那个小小的生命上移开分毫,他还没有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不,不能,我绝不能失去他,无论要我做什么,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的尊严我的骄傲我的生命……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拿去,只要……只要他能活下来。
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郑初九,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抽干我的血,拿走我的命……都可以……求求你……救他……一定要救他。”我嘶声力竭的祈求着。
此刻世间万物都已褪色,我的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玻璃鱼缸里正在一点点消逝的微光。
我愿意用我所拥有的一切,去换回那一声微弱却坚定的……心跳。
第69章 疯子
郑初九面对我几乎崩溃的疯狂哀求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快速扫过屏幕上那些即将彻底归零的数据,又看向我几乎要碎裂的眼神,最终用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语气,斩断了我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别的办法……排斥反应已经达到临界点,常规手段全部失效。现在唯一能强行逆转这种崩溃的,只有用基因源信息素和血液进行覆盖中和……否则……”
他欲言又止的看向我,可说已经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碎我最后一丝侥幸。
必须是赵鹤州,也只有赵鹤州可以救孩子。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玻璃鱼缸,里面的小生命仿佛风中残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一股超越恐惧的力量猛地攥住了我,我看向郑初九眼神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带着宝宝去找他……”
或许他见到孩子就会相信了。
郑初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我眼中的绝望打动了,他叹了一口气后将“玻璃鱼缸”从维持仪器上小心分离,接入一个便携式的冒着丝丝寒气的生命维持单元,各种管线被迅速而稳妥地固定好,确保移动过程中的最大稳定性。
“去吧。”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将那个看起来像个小型医疗箱的维持单元递给了我。
我像是抱住全世界最珍贵却又最易碎的宝物,小心翼翼地将其紧紧抱在怀里,冰冷的外壳贴着我的胸膛,我却仿佛能感受到里面那个小生命微弱的挣扎。
“谢谢。”我冲他重重地鞠了一躬,忽略掉他脸上的复杂神色,转身冲出了地下医院。
我拦下一辆车,拜托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婚礼的举办地,车子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座正在举办万众瞩目婚礼的皇家礼堂疾驰而去。
一路上我都死死地抱着怀里的维持单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微弱闪烁的指示灯,心脏跳得如同擂鼓,几乎要撞出胸腔,恐惧、绝望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从今宜区的破败逐渐变成蔷薇区的井然有序和盛大繁华,街道两旁悬挂着庆祝婚礼的皇家旗帜,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与我这辆车内冰冷绝望的氛围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终于那座恢弘壮丽的皇家礼堂出现在视野尽头,而那里此刻正被警卫和前来观礼的宾客围得水泄不通,盛大的婚礼仪式显然已经开始,或者即将进入最重要的环节。
车子无法再靠近,我只能抱着怀里的“希望”跌跌撞撞地冲下车,朝着那扇无比华丽大门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我庆幸我有邀请函可以让警卫放行,否则以我现在的狼狈恐怕只会被赶出去。
可大概是太过糟糕的形象,我还是引的了他人的注意,但我的眼里只有那条通往礼堂深处的路,我必须找到赵鹤州,我必须让他救救我们的孩子,就算被万人唾弃,就算被他再次亲手推开碾入尘埃,我也必须去。
怀中的维持单元冰冷而沉重,仿佛承载着我所有的过去和未来。
我抱着它,像一个抱着最后救命浮木的溺水者,又像一个走向最终审判的囚徒,一步一步踉跄却又无比坚定地,闯入了那片为别人而设的盛大辉煌的婚礼现场。
礼堂的人已经落座,虽然是皇室的婚礼,但宾客并不多,毕竟不是人人都可以参加太子殿下的结婚仪式。我看着礼堂中心舞台上的赵鹤州,像是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踉跄着抱着那冰冷的维持单元,如同疯魔般不顾一切地冲向礼堂中心,突然一个身影猛地拦在了我的面前。
是宋燕庭……他穿着笔挺的礼服,脸上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和厌恶,仿佛我是什么携带瘟疫的脏东西。
“站住!你想干什么?”他厉声喝道,手臂强硬地拦在我身前,目光锐利地扫过我怀中那个显眼的冒着寒气的金属箱子。
“让我过去!求求你!宋燕庭,让我见见他!就一分钟!求你了!”我的声音嘶哑破碎,绝望地哀求着宋燕庭,
“你怎么这么贱?”宋燕庭生怕我破坏这华丽婚礼的一丝一毫,脸上充斥着更深的鄙夷和不耐烦,他用力推搡着我,“滚!”
我的挣扎和哭求引来了周围一些人的的注意,窃窃私语和惊诧的目光如同针一样扎在我身上,骚动不可避免地蔓延开来,终于引起了前方礼台上的人的注意。
赵鹤州转过头,目光穿越人群落在了我这片混乱的中心。
那一刻,我像是看到了最后的救赎,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宋燕庭的钳制,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怀中的维持单元被我死死护在胸前。
我朝着礼台的方向,不顾一切地一下一下地用额头撞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嘴里反复哭喊祈求,声音凄厉得不像人声:“殿下!太子殿下!求求你……救救他……他真的要死了,只有你能救他,求求你……求求你……”
我磕得额头一片青紫,甚至渗出血丝,模样狼狈凄惨到了极点,然而礼台上的赵鹤州,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
那湛蓝的双眸中只有冰冷漠然,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了的不解和……厌烦,就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拙劣吵闹的街头闹剧。
他甚至没有微微皱一下眉头,只是收回了视线,仿佛我的吵闹根本无法阻止这场婚礼的进行。
巨大的绝望瞬间将我砸得粉身碎骨,世界在我周围失去了所有颜色和声音。
我只能僵硬地跪在那里,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听着不远处皇家乐队的演奏声,是庄严而欢快的婚礼进行曲。
音乐声中我看到赵鹤州微微侧身,向着身旁一袭白色西装温柔帅气的知桓伸出了他的手,知桓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