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作者:玖渔      更新:2025-10-22 14:35      字数:3076
  胤禛怒火中烧,她什么都好
  ,唯独性子偏激执拗,冥顽不灵。
  气话说出口,在看到她掩面啜泣的断指,瞬时懊悔,这句话说得重了些。
  她哭得伤心欲绝,他亦是如鲠在喉,心疼俯身,抱住她轻颤不止的薄肩,拥入怀中轻声细语哄她。
  “娴儿,爷错了。”
  第63章
  “王爷,错的是命,错的是我。”
  她在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像个离经叛道的疯子。
  也许只有真正被逼疯之后,才能彻底融入这个世界。
  错的是命,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坚守的本心全都沦为枷锁,沦为压死她的罪与罚。
  要么疯,要么死,她别无选择。
  罢了,反正没人能真正理解她,她脱不开四福晋的枷锁,疯和死,已没有区别。
  此刻开始,她彻底活成乌拉那拉楚娴,不再挣扎,走完既定的一生。
  “王爷,我想通了,我哪儿都不去,我愿一辈子留在王府,乖乖当四福晋,可否给我一年时间,让我住在潭柘山别院。”
  “一年后,我将从作茧自缚中抽身,这一年内,您就当乌拉那拉楚娴已死,就当为我阿玛守孝,可好?”
  楚娴将手从那人掌心收回,自顾自站起身,垂首回避对视。
  “这一年,我不见任何人,包括小阿哥和您。”
  楚娴已打定主意回避一生,一年后,她再寻借口回避一年,周而复始。
  长此以往,直到他另结新欢,将她彻底抛诸脑后。
  待她人老珠黄,自然不会再纠缠不清。
  也不必等到她人老珠黄,她只需再熬十二年,熬到康熙五十年,雍正帝的真爱年氏将入王府为侧福晋。
  到那时,她就能真正解脱。
  漫长死寂之后,耳畔传来那人沙哑回应:“可。”
  “好,那就..从此刻开始,妾身多谢王爷成全。”楚娴福身,含笑离开。
  看见她眸中笑意,胤禛心下莫名慌乱,下意识想伸手抓着她。
  可他没有错,错的是她,他已给足她体面,他有自己的傲骨,绝不能再毫无原则与底线,对自己的女人低三下四,一忍再忍。
  眼睁睁看她渐行渐远,他静立于原地,即便心底已方寸大乱,也再不允许自己纡尊降贵朝她靠近半步。
  若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镇压,算什么男人!夫为妻纲,她必须学会臣服。
  .....
  康熙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九。
  楼船停靠在京郊渡头,楚娴站在甲板上,目送小晖儿与那人离去。
  “福晋,车马已准备好,王爷已对外宣称您染病,需闭门谢客,静养一年。”
  “好,去庄子吧。”
  楚娴拢紧斗篷,仰头任漫天风雪落在眼角眉梢,无尽寒意侵肌入骨,她才勉强感觉自己还活着。
  “穗青,明日梁大人休沐,你替我走一趟,将年节礼送去给梁大人,顺道将这封家书一并送去。”
  楚娴将一封火漆秘信交给穗青,头也不回,踏入马车内。
  大年三十,梁九功在私宅内来回踱步,桌案上放着娴儿的家书。
  犹豫再三,梁九功一把抓过家书,丢人炭盆焚毁。
  “小李玉,更衣。”
  “干爹,您要去哪儿?”小太监李玉拧身取来斗篷。
  “换入宫的行头,你陪干爹去趟内务府,我记得明年开春选秀,有几个模样好看的秀女来着,我去看看画像。”
  “啊?又是哪家权贵看中哪个秀女?竟劳驾您大年三十儿还去内务府亲自相看。”
  “不该你知道的,别问。”
  梁九功接过红绒结顶冬帽,撒步踏入萧瑟风雪中。
  雍亲王府,今日王府除夕家宴,除了嫡福晋那拉氏与西苑佟佳氏之外,王府姬妾齐聚一堂。
  福晋养病中,侧福晋宋氏暂代福晋操持家宴。
  众人恭恭敬敬站在饭桌前,只等王府唯一的男主子前来用膳,方能落座。
  苏培盛笑眼盈盈踏入华庭。
  “侧福晋,王爷令您主持家宴,这是王爷赏给各位主子的年礼,还请侧福晋按照礼单赏赐下去。”
  宋氏心底欢喜,不敢表露出来,谢恩之后,抿嘴独坐在主桌用膳。
  万家灯火璀璨,前院饭厅内,胤禛父子被一众奴才伺候着吃年夜饭。
  小阿哥乖乖坐在阿玛身侧的高椅上用膳。
  饭厅内安静的只剩下奴才们细碎的脚步声,再无旁的喧闹声响。
  苏培盛揣手,忍不住想起前年除夕,福晋与爷在除夕夜一道吃铜炉锅子,还与爷划拳取乐,被爷画满脸的小王八。
  福晋反手在爷俊脸画好几个猪头。
  夫妇二人愉悦笑声时不时从饭厅内传出。
  可今年除夕却冷清得让人心里发酸。
  主子绷着脸郁郁寡欢,奴才们也不敢多说话,就怕挨罚。
  吃过王府家宴,胤禛父子二人换好吉服,入宫守岁。
  与此同时,潭柘山别院内欢声笑语一片。
  楚娴与羡蓉穗青,春嬷嬷郑嬷嬷围坐在一起吃铜炉火锅。
  此时羡蓉忽而警惕站起身,踱步走到门外:“福晋,有人来了。”
  楚娴面上笑容荡然无存,瞬时绷紧身子。
  “娴儿,新春大吉!”梁阿牟的声音传来。
  “娴儿,快来搭把手,年节礼来也。”婉凝轻呼。
  楚娴眼角酸涩,赶忙起身相迎。
  “阿牟,您今儿不当值吗?”
  梁九功将一方精巧红漆匣子递给娴儿,笑道:“要的,我让李德全帮忙顶两个时辰值,一会就该赶回紫禁城伴驾守岁。”
  二人前后脚入书房内,梁九功从袖中取出一沓宣纸递给娴儿。
  “娴儿,这几个秀女,由你来斟酌到底选哪个。”
  楚娴心内五味杂陈,展开宣纸,逐一查看秀女容貌。
  待查看完三名秀女容貌,站在一侧一言不发的婉凝面露怪异。
  “娴儿,这几个秀女为何眉眼都与你有几分相似?你到底要做甚?”
  楚娴将画卷收好,苦笑道:“自是给王爷选美人充盈后宅,还能做甚?”
  “你..你...你寻与你容貌相似之人添堵做甚?娴儿,你就不怕雍亲王被她们勾走吗?”婉凝瞠目结舌。
  “勾走也好,有何不可?”
  楚娴将画像交还给梁阿牟,福身道:“阿牟,这几人都可,您的眼光极佳。”
  梁九功轻叹:“娴儿,情爱并非全部,傻丫头,你还有更多有意义之事可筹谋。”
  “我知道,待我从这段孽缘中全身而退,再徐徐图之,您别担心我,一年之后,待我下山,定不会让您与曹叔失望。”
  楚娴转身取来亲自做的绒靴,捧到梁阿牟面前。
  “这双绒靴保暖轻盈,您试试看合不合脚,这双是曹叔的,您替我交给他,还有这两双护膝,您平日里在紫禁城多有跪拜,记得穿戴护膝。”
  楚娴将阿牟搀扶落座,将新做的护膝与绒靴伺候他换上。
  “阿牟,您膝盖的旧疾不可马虎,我送去的药膏您记得隔几日擦一回,那药膏效果可好?若效果不佳,我再改改配方。”
  梁九功满眼慈爱,俯身将娴儿搀扶起来:“效果极好,大冬日擦几下,小半日膝盖都暖烘烘,你别操心我与你曹叔,你曹叔家大业大,我在紫禁城里吃穿不愁,我们两把老骨头能互相照应着,无需你担心。”
  “娴儿不孝,让
  二位长辈担惊受怕。”楚娴哽咽。
  “娴儿..”梁九功欲言又止,压低嗓音道:“你若想守寡,阿牟可助你一臂之力。”
  “不不不..您别伤害他。”楚娴满眼惊恐抓着阿牟枯瘦手掌。
  梁九功盯着娴儿含泪双眸,无奈摇头:“娴儿,既喜欢雍亲王,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世间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我说句公道话,雍亲王无错,而你,大错特错。”
  “你该做的是拢住他的心,若能拴住他的心,别的女子压根无法撼动你的地位。”
  “别再任性了,明日回府,与晖儿夫子一家团聚。”
  费扬古死后,梁九功是娴儿身边最亲近的长辈,不得不担起费扬古的责任,教导娴儿。
  若换成从前,梁九功绝不会拉下脸说重话。
  “阿牟,可我很痛苦..”楚娴低头忍泪:“我宁愿一死...”
  梁九功瞬时慌了手脚,忙不迭安慰小娴儿:“哎哎哎,是阿牟说的不对,无论何事,都比不上小娴儿高兴,好好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阿牟定支持你。”
  “.....”婉凝瞠目结舌。
  娴儿的性子一多半是被梁九功和曹寅宠坏的,从前更骄纵跋扈,这几年才勉强有所收敛。
  震惊之余,婉凝又不免羡慕娴儿。
  即便父母双亡,娴儿身边亦有真心疼惜她的长辈。
  将梁阿牟送入马车离去,楚娴回到饭桌前,婉凝已吃得满面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