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作者:
卢卿卿 更新:2025-10-24 13:03 字数:2950
他想起前几日在府衙方才见过的文宋阿兄,接着说道:我那时并不知小玉的兄长游历四方,早已不在江阳定居,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我与穆大人查到一户姓闻的人家,因是同音,所以寻上门去问过。
文玉点点头,一手捏着那木简在掌心打圈儿,那后来呢?
宋凛生抿唇笑着,无奈地摇摇头,后来那家人听闻来意之后,坚称从不认识什么姓文的人,况且闻家府上似乎忙碌的很,未曾说上几句话便闭门谢客了。
文玉听着宋凛生的话,止不住的点头,她对话中之意深以为然。她确实同闻家没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人家说不认识也是实话。
她毫不在意地将那木简抛着玩儿,而后递给了宋凛生,她既不识得我,我也不认得她,给我下拜帖作甚?
宋凛生伸手将那木简接过来,仔细读着上头的字句,同文玉轻声解释道:这上头并未说明缘由,只说想请你过府一叙。
只是,他也想不到
既是素不相识的人,又有何话可叙?
宋凛生轻扣着木简,思量片刻之后,同洗砚问道:前几日叫给闻家递个消息过去,就说彦姿在府上住些时日,叫他们不必担心,可送去了?
洗砚摇头否认,还不曾呢!一来这几日府中忙碌还未得闲暇,二来阿沅和彦姿都来央求我说是晚些时候再告诉彦姿家里,也就耽搁了。
宋凛生紧了紧手中的木简,方才你说是闻家的拜帖,我只当是他要遣人来接彦姿回府
却没想到,竟是送给文娘子的。洗砚撇嘴,不禁抬手挠了挠后脑。
闻家这是唱的哪出?
文玉的目光在宋凛生和洗砚当中逡巡,这两人思来想去、好不苦恼,她这个当事人倒是一副半分心思也不肯花费的松快样子。
管那样多作甚?既是素昧平生,回绝了便好。文玉不再逗留,她抬脚往院外走去。
她眼下什么也不愿想、不愿听,恨不得回观梧院睡了个三天三夜才好。
况且她本就是私自下界,若说与宋凛生之间有些因果,因而待在他身边还能说得过去,上回师父见了也并未责怪于她,可她是万万不敢再多与旁人接触的。
若是再生事端,即便师父不追究,她也没脸面再回春神殿了。
宋凛生略一思索,小玉说的极是,既然从无往来,回绝了便是。
等过些时日彦姿情*形好些,愿意回府了,他再让洗砚将其送回文宅便是。
如今,倒是也不必为这一封莫名其妙的拜帖费心神。
不必管他,若再来问,便说文娘子身体不适、不见外客。宋凛生抬手将木简放回洗砚手中捧着的木匣,不再纠结此事。
是,公子,我自会看着处置。洗砚将那匣子阖上,揣回怀中,咱们也回罢,公子。
宋凛生颔首,抬脚跟了上去。
前头的文玉步履生风,行动间她裙摆翻飞、钗环荡漾,急匆匆地一脚便跨出了同知院。
宋凛生紧随其后,瞧着文玉飞扬的青丝,不由得失笑。
小玉,当心脚下
曙前街,官安巷,宋宅。
观梧院中,香樟树下,文玉正靠着秋千架打盹儿。
她今日着一袭粉裳,满头的青丝拢于右肩梳成饱满的麻花辫,其中缠绕着些许同色的丝线,观之与衣衫的花样相映成趣,很是活泼可爱,却又不失俏丽柔美。
文玉歪斜着身子,浑圆的小脑袋靠在秋千的扶绳上,两手随意地垂落在身前,她蜷着腿,整个人倒在秋千架上。
淡粉的衣裙散落在纯白的皮毛坐垫之上,她整个人好似开在雪地里的最后一点红梅,娇美欲滴、纯洁无暇。
这点红梅此刻睡梦正酣,周身沐浴在满院的薄金之中,毫无苏醒的迹象。
直至洗砚一头扎进观梧院,惊得鸟雀纷飞,才将这宁静的好似画卷一般的氛围打破。
阿竹阿柏,文娘子可在午睡
只可惜除却鸟雀之声,无人应答。
洗砚在院中环视一圈,这才见秋千架上的文娘子和香樟树下的阿竹。
阿柏倒不知何处去了。
洗砚收了声,蹑手蹑脚地走近,在阿竹的身前站定。
阿竹伏于一旁的桌案上,她伸长的手臂胡乱地搭在一堆书画里,旁边搁的便是毫无墨渍的狼毫。
偶有微风拂过,阿竹眼睫轻动,就在洗砚以为她即将苏醒之时,她却只是在手臂上蹭上一蹭,而后继续睡去。
阿竹和文娘子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搬出这好些书画来,既不临摹、也不观赏,有的卷轴甚至都不曾展开,就在此处午寐上了。
洗砚屏息凝神,生怕一不慎将阿竹惊醒,他俯下身,抬手从笔架上抽出一支狼毫来
是一支尚未吸得墨汁的干净狼毫。
洗砚一手握着狼毫抬袖而起,另一手扶着袖口,将那狼毫笔尖往阿朱的面颊上划去。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痒意,阿朱的眉心蹙了又蹙,就连鼻尖也开始忍不住地抽动。
终于在片刻之后,一个响亮的喷嚏在院中骤然而生,阿竹随之猛地起身,抬头之间将洗砚的下巴撞了个正着。
哎哟洗砚猝不及防,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下颌的疼痛便已经传遍全身,阿竹,你、你动作慢些
洗砚惊地当即丢了狼毫,一双手抱着自己的下颌反复摩挲着,也不知撞坏了没有
阿竹懵懵地静默了一瞬,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回过神来便是双眉倒立,好啊你洗砚,平白作弄我作甚?看我今日不打你。
洗砚疼得只抽气,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阿竹从桌案上抓起一方墨砚,举在手中便作势欲往他身上丢。
那可是徽墨!徽墨啊洗砚闪身往后退了几步,你知不知道徽墨价值几许?便也敢扔着玩儿?
阿竹气得两腮鼓鼓,她心中当然知道,院中给文娘子的物件样样都是紧着最好的来。即便不晓得这砚台究竟值多少银两,但是大概的数目她还是听阿柏说过的。
只是洗砚这个家伙,平日里便总是逗她。怎么的不见他去阿柏面前说这些玩笑话?不过是见阿柏严肃些,怕惹阿柏生厌罢了。偏生她性子软,便总来她跟前晃悠,实在讨骂。
一时间,寂静无声的观梧院热闹起来,满院皆是洗砚和阿竹的欢声笑语。
怎么?怕我赔不起?阿竹瞪圆了一双眼,嗔怒道。
洗砚自知理亏,不敢与阿竹再往下争辩。更何况文娘子还在午寐,若是将文娘子吵着了便不好了。
他两手在身前摇摆着,连连向阿竹赔罪,阿竹阿竹,是我的不好,我向你赔礼,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阿竹神色虽然仍有怒气,却总算有一丝松动,洗砚赶紧趁热打铁,劝道:姑奶奶,您就把这砚台放下罢,咱们今日休战好不好?
他一手横过前胸,越过肩膀往后指了指,同阿竹示意:再者说,稍后惊动了文娘子可不好。
与阿竹逗趣,他尚能赔礼道歉。
可若是惊了文娘子休憩,他可承担不起。
届时都不知该如何同公子回禀了。
听了他的话,阿竹忽然眉心舒展开来,一双秋瞳之间尽是幸灾乐祸。
原来是怕惊动文娘子啊
阿竹撤下高举的手,将那方砚台一双手捧着把玩,而后凑近身去,轻轻吹着砚台上头那并不存在的灰尘。
只可惜,晚咯。
娘子睡得可好?这样快就醒了,可睡饱了?阿竹搁下砚台,贴心地问道。
洗砚耸起的两肩骤然沉下,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阿竹还有心思同他玩闹,那就说明她好歹消气了些。
你别闹了,文娘子方才还睡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醒了?洗砚嗔了一句。
阿竹就是爱开玩笑,所以他才喜欢同阿竹在一处玩耍。
府中同龄的人少,阿竹又活泼爽朗,不似阿柏那样不苟言笑的,是以阿竹方才一进府,他就想同她做朋友了。
平日里逗逗她,也不过玩笑罢了,并无恶意的。
我闹没闹,你自己不会瞧呀?阿竹瘪瘪嘴,也不知长一双眼睛是做什么用的。
一抹得意的笑爬上洗砚的嘴角,他无比闲适地转身,春风吹着将他的衣角撩起,似一朵绽开的蓝莲花。
文娘子若是醒了,怎么可能不出声?
阿竹不过是拿话诈他罢了,他怎么会上这种当?
只是,洗砚这样的想法尚未坚持到一刻钟,不过转身之间,他登时便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