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者:
林镜灯 更新:2025-10-24 13:09 字数:3085
听到“陆姓男子”时,陆观阙手颤了一下,冷声问道:“还说什么?”
孟悬黎如实道:“还说,若救下他,必有灭顶之灾……”
陆观阙摩挲着她掌心,额角青筋微凸,声音低哑:“你不会和她一样,我也不会和那陆姓男子一样。”
他的声音沉稳,却又颤抖,孟悬黎悄悄抬眸,见他蹙眉,闭着眼,似乎有些痛苦。
她心脏一搐,自觉又伤了他:“我没……我相信你的。”
“醒后说的,都是气话。我心里有你的。”
“你说什么?”
陆观阙的嗓子干涩,似在极力隐忍。与孟悬黎相处这么久,对他来说,一直都是隔雾看花,水中捞月,既近又远。
月影儿未至时,他疯魔般拨开云层,试图让她看看自己。可月影儿真洒在他身上时,他却不敢抬头了。
此刻,他怕这一切还是她的施舍与悲悯。
孟悬黎见他出神,倏地搂住他手臂,给予他真切的温热:“我说,我心里有你。”
“再说一遍……”
孟悬黎面露惑色,以为他没听清,便依言重复:“我心里有你……”
陆观阙揽过她的腰,将她放置在自己腿上,尽量不让她费力。他下颔轻蹭她发丝:“可我,为何感觉不到?”
“阿黎你说,这怎么办?”
他的声音凉阴阴的,像大坟山里突然冒出来的白色小鬼,稍不留神,可能就被吓断了魂。
孟悬黎从不畏惧鬼魂,但此刻却心跳加速,身上也冷涔涔的。她按着心口,尽力平复:“你……你想我怎么办?”
陆观阙似是伤了心,将脸凑近,眼里泪光闪烁,让她看不懂。
孟悬黎顿了顿,依着猜测的意思,仰起头,攥住他衣襟,青丝散落,铺满他掌心。
烛火轻晃,她轻吻上他的唇。
陆观阙喉间滚动,反手挥落案上书籍,握住她的后颈,慢慢起身,将她放置在案上。
背触冰凉木案,孟悬黎怔愣看着陆观阙,他眉宇冷沉,下颔紧绷,浑身散发着她未曾见过的危险气息。
还没来得及反应,陆观阙的吻便如山石崩裂,砸了下来。
孟悬黎的双手被他紧紧扣着,唇被他吻得酥麻。
她以为自己早已深谙此道,但遇到他,发觉自己从前看得那些,似乎都是小把戏。
与他紧贴,孟悬黎浑身都是烫的。倏地,陆观阙松了力,她唇角溢出口津,望着微黄光影中的那双眼睛,喘息道:“我还没用饭。”
陆观阙的热息喷洒在她颈间,低哑道:“现在吃。”
话音刚落,孟悬黎就被他抱了起来,为了不跌落,她紧紧攀着他的肩膀,将全身的支点托付给他。
陆观阙将她放在床榻上,熄灭所有的烛火,宽衣覆上。
孟悬黎捧着他的脸,细声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真饿了……”
“不急,先吃这个。”
陆观阙紧紧盯着她的双眼,声音低到了尘埃里:“可以么?”
孟悬黎眼眸明亮如泉水,咬着唇,轻轻“嗯”了一声。
陆观阙心跳如雨,忙吻着她的唇,埋首于颈间,轻解罗裳。
孟悬黎忍耐咬唇,恍惚中,见陆观阙眉眼沉沉,面上浮现一抹淡红,整个人充满着矛盾,仿佛披着仙袍的穷奇。
虔诚,神圣。
混沌,暴戾。
……
骤雨初歇,已过五更。
诸事妥帖后,陆观阙方捧来一盏粥:“来吃点东西。”
“饿过去了,这会儿吃不下
。”孟悬黎背过身子,不想搭理他。
“多少吃些,来。”陆观阙坐在榻沿,扶她起来。
孟悬黎幽幽看着他,没好气道:“骗子。”
陆观阙环着她,吹了吹粥,旋即笑道:“方才还好么?嗯?”
“太久了……”
孟悬黎努了努嘴,这会儿回想,似乎还挺好,除了开始时有些不适,后面倒是渐入佳境。
思及此,她偷瞥他,见他眉目冷淡,唇角含笑,像换了一个人,完全不似方才那般凶狠。
正出神,又听陆观阙道:“张嘴。”
孟悬黎怔了一瞬,旋即伸手接过碗:“我自己来。”
陆观阙没阻拦,望着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
用完后,孟悬黎躺在榻上,低眸打量后,朝他的身影问道:“这衣裳,你是从哪里寻来的?看起来,似乎不是我的……”
陆观阙在收拾物件,听她这样问,手顿住,随意道:“在衣架上挂着,我看挺干净的,就拿来给你穿了。”
“哦。”孟悬黎抬手细看,颇为满意,“我之前在许州的时候,也穿过类似材质的衣裳,只不过……”
陆观阙眼尾一挑,故作随意:“只不过什么?”
见他如此在意自己的话,孟悬黎侧过身子,仔细说道:“那家衣铺,早已被烧毁了。”
陆观阙擦净了手,转身近前,坐在床榻边上:“烧毁?什么意思?”
“两年前,许州大火,当时死了许多人。”对这件事,孟悬黎记得十分清楚。
“那场火是怎么引起的?”陆观阙似是疑惑。
孟悬黎回忆道:“夜半烧起来的,第二天我听别人说好像是衣铺人家夜半关窗户,不慎碰掉了烛台,于是就烧起来了。”
“当时火很大,连着一排的屋舍都烧没了,苏鹤……就是在那场火中走的。”
“原来如此……”陆观阙搂紧孟悬黎,温声道,“阿黎当时很伤心吧?”
“嗯。”孟悬黎回搂他,不愿多说,“我有些困。”
“睡吧。”
她闭上眼睛,陆观阙轻轻拍她的背,一下一下,陷入了深思。
当年病愈后,他不顾阻拦,暗中前往许州寻孟悬黎,久寻无果。快要回东都时,听一个当地人提起,说他认识孟悬黎,便急匆匆跟着他赶过去,刚进堂屋门,就被那人迷晕了。
再醒来时,他被蒙面捆在柱上,动也不能动。不多久,他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才知晓白日那人把自己骗到此处,就是为了烧死他。
他拼尽全力,挣开绳索。本要跳窗逃走,又被那人发现,死死拽进火中。陆观阙想到被害至此,便迎着火光,二话不说,和他搏斗了起来。
“你认识她,也认识我,你究竟是谁?”陆观阙从小身子就好,反手将他绑在柱上。
那人大笑,绝望瞪着他,狠戾道:“我是你啊!”
正说着,一根悬梁砸下来,陆观阙闪躲而出,再回首,那人便死在了火中。
回到东都后,陆观阙查得那人是许州苏家的外甥——苏鹤。甚至,还查到了他和孟悬黎的关系。
若当年苏鹤没有点那场火,若苏鹤没能将他拽回火中,也许他们就不会打起来,苏鹤也不会死。那孟悬黎应该就按着口头之约,嫁给苏鹤了。
不过,上天还是眷顾他陆观阙的。阴差阳错之下,让他顺利找到她,娶到她,甚至方才,还……
陆观阙低头看向怀中人,见她安稳熟睡,小心吻了一下,旋即起身去了书房。
“世子爷,您又没睡啊……”德叔刚醒,迷迷瞪瞪看着他。
陆观阙立在窗侧,光影照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德叔你说,苏鹤死里逃生,又假扮成苏子胥,是不是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这怎么可能?苏鹤干那些事,明显都是冲着世子爷来的。”
德叔偷偷瞥了他一眼,一晚上不睡觉,就为想这事儿?
“可他最开始接近的人,是她,不是我……甚至当时,差一点得手了。”陆观阙低眸,慢慢转过身子。
德叔见他如此感慨,收起眼光,愣了一下:“世子爷是病中多思了,他肯定不敢抢世子妃的。”
陆观阙颔首,叹气问道:“霍源的后事,办得怎么样了?”
“霍源这小子,也不知听了苏鹤什么话,竟伙同他的人,里应外合,将苏鹤送出去。谁知,没多久就被苏鹤的人下了毒。”德叔一想到霍源的事,就忍不住絮叨几句,“他的丧事都办妥了。”
陆观阙实在好奇,这苏鹤究竟对霍源说了什么话,竟让霍源在一夜之间倒戈,甚至还如此卖命……
陆观阙冷哼轻笑,摇了摇头,低沉吩咐道:“等苏鹤能走动了,把他捆回来,有些事,我要亲自问他。”
“是。”
*
自那日后,孟悬黎和陆观阙愈发亲近。白日各自忙各自的事,到了晚上,她便急急躺在床榻上,听陆观阙讲些奇闻轶事。两人就着故事,时常谈论到深夜才睡去。
这日,陆观阙一早去了京郊,孟悬黎正在家中喝茶,却见沉璧急忙来报:“少夫人,绿云说,有嘉和小姐的消息了。”
茶盏掉落,水花溅起,孟悬黎忙不迭起身:“绿云人在何处?”
“她特从京郊赶来,说是在丹青楼等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