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作者:
林镜灯 更新:2025-10-24 13:09 字数:3088
正要躺下,陆观阙忽而倾身,将她压在身下,眼神深情又薄情:“阿黎如此,我怎么能睡着?”
孟悬黎懊恼,咬着唇:“你……又骗我。”
话落,陆观阙撩开她的发丝,吻如急雨,轰轰烈烈,打湿了她的衣裳。孟悬黎贴着他,感觉被他揉进了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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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孟悬黎醒来时,陆观阙已然不在。
天雾沉沉的,看起来像在酝酿一场暴雨。她今日闲来无事,念及昨晚的杜十娘,便悄然来到陆观阙书房,打算找找那本书。
她关上门,立在一旁,抬眼望见博古架里摆着线装典籍,旁边放置个沉香木匣,上层则是珍贵刻本。
雷声忽至,临窗桌上的画随风飘动,孟悬黎倒吸一口凉气,缓缓走近,将那副画卷起来,放置于博古架上。
她蹲下身子,正要去寻那本《警世通言》,里间传来细微的声音。孟悬黎疑惑,抬眸一望,发现屏风后面的木雕花板竟然动了。
她放下手中书籍,慢慢起身,绕过屏风,来到木雕花板前。
这后面怎么有个门?
孟悬黎呼吸急促,因着好奇,犹豫着推开了木门。
里面传来一股幽香,她细嗅,是龙脑香片。
陆观阙怎么设置个幽室,设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她摇了摇头,沿着香气往里走去,四下昏暗无光,帘幕后也不知藏着什么,一闪一闪的,像一双红眼睛,在盯着她看。
待掀开帘幕,孟悬黎抬眼一望,四壁又灰又黑,活像一个装死人的棺材。
桌案上摆着两展红烛,架子上有她成婚时穿过的嫁衣,有遗失的中衣,还有……
孟悬黎惶恐不安,眼眸一转,见璧上挂满了画像,上面的女子,全是她。
她一步僵一步挪进去,立在桌案旁,颤手按着心口,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她怎么能平静?
画像上的她,像春夏交替盛开的百花,时而娇憨如海棠,时而流泪如梨花,时而裸露如荷花出水……
她手指一抖,仿佛摸到了什么,低眸一看,发现是个瓷青色的册子。她喉间苦涩,倏然打开,入目便是陆观阙的字迹——
永徽十五年,腊月,大雪纷飞。
在死前看到她。
她救了我。
想活了。
永徽二十年,元月,天气晴好。
费力把她接回来。
看到她不太高兴。
该死的孟家人。
永徽二十年,八月,天气转阴。
今日去中秋宴。
我故意将姓潘的喊过来,孟岫玉果然上钩,还有孟仲良,脑子转的也挺快,直接说了替嫁之事。
走的时候,她离我好近,好像被吓到了。
永徽二十一年,五月,天气晴好。
孟仲良那厮还算聪明人,三下五除二,直接卷起包袱回许州了。
如此一来,她在东都,只有我这个亲人了。
不对,还有个孟岫玉。
永徽二十一年,十一月,天气晴好。
来到大牢,警告了几句孟岫玉,还没来得及动手,她便撞墙了,如此也省了不少麻烦。
只不过,她还有个女儿,阿黎倒是挺惦记的。
……
孟悬黎仿佛掉入深海中,产生一种被挤压的窒息感。她跌在地上,膝盖撞得发疼,整个人僵在地上,一动不动。
难怪父亲那么看重名利的人,说返乡就返乡,难怪孟岫玉开始那么喜欢潘四郎,后来却……原来这一切,都是陆观阙开始就策划好的。
她恍惚眨着眼,急忙抓住地上的册子,隔着模糊,翻到最新那一页——
元亨元年,二月初,春雨绵绵。
前些日子把苏鹤押了回来。
今日看他故意勾引她,索性一箭射了过去。
苏鹤一死。
我心里有说不出的平静。
她晚上亲了我一下。
她好像完全属于我了。
孟悬黎艰难爬起来,浑身冰冷,全是酸痛与愧疚。她扶着桌案,直到看见那支玉钗,眼泪便大颗大颗掉下来。
这是苏鹤最宝贝的玉钗,出现在这……
怪不得,怪不得他一口应下苏鹤的事,原来刺杀苏鹤的人是他,如此说来,苏鹤口中纵火之人,也该是他。
孟悬黎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原以为他是个温柔敦厚的君子,会一辈子对自己好,即使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她也原谅了他,甚至还要和他过一辈子。
可现在,她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都因为自己,被陆观阙在暗中伤害,逼迫,甚至杀戮。就连自己,也被他牢牢握在手里,透不过一口气……
她不要这样的爱。
这根本就不是爱。
这是饥渴,是掠夺,更是囚禁。
他从前说不让自己出门,不让穿以前的衣裳,甚至还不让她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要把她死死困在这里,折磨受苦,死在他手中。
孟悬黎苦笑,她爱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她爱上的……究竟是不是人?
她按着额角,吸了吸鼻子。不知就这样窒息了多久,她抬眸,望向墙壁上安静的画像,感觉自己的眼睛像被利刃剜了出来,刺痛难忍,悲恨交加。
她不要这样的爱。
她告诉自己。
孟悬黎抹掉血泪,拽下一幅画,握着册子和玉钗,正要出去,见外面有人进来,便冻在了原地。
陆观阙的笑痕印在脸上,整个人像坟山小鬼吐出的一缕白气,飘飘拂拂到她面前,轻松缠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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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参考文献】
[1]引用《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今天的不多,提前发,明天会多点。[可怜]
第28章 此恨无绝期(2)
孟悬黎惊惶看着陆观阙步步逼近,下意识往后退,退到桌案边缘,已经退无可退。
“我说阿黎怎么不见了,原来跑这里了。”陆观阙单手抬起她的下颔,意味不明地对上她的眼睛,“喜欢这里么?”
孟悬黎眼睫疾闪,心中存着自欺欺人的念想,遂摇了摇头,颤声道:“你没有干过这上面的事,只是随便写写,对不对?”
陆观阙听了,手凝滞在半空,眼神变得复杂又幽深。
“你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孟悬黎心里一震,他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陆观阙,你说话。”
说着,她抬手捶向他肩头,拳如雨点落下:“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
“阿黎,你知道为什么。”陆观阙褪去笑意,生硬夺走她手中的册子和画像,“既然你看过了,我也不瞒你了。”
“这些画,是我画的。这些字,是我写的。上面的事,也是我干的。”
陆观阙步履从容,绕到桌案另一侧,慵懒坐在椅上,翻开册子,平静道:“每次失去你,我都会来这里。似乎只有在这里,你才完全属于我。”
顿了顿,他道:“你爹是自己回许州的,孟岫玉是自己撞死的,苏鹤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听到这儿,孟悬黎重塑的心仿佛又被掰碎了。
她本来还对他存有幻想,想着只要他告诉自己,那不是他做的,她是愿意骗骗自己,相信他的。
可现在,他居然完全承认,甚至,还说得如此凛然。就像喝一盏茶,不仅轻松,还有几分愉悦。
她蓦然转身,缓步走到他身边,攥着他的外袍领口,悲怒看着他:“陆观阙……”
“人命在你眼中,究竟算什么?”她字字如刀,“是灰烬,还是你缚住我的筹码?”
陆观阙眼眸渐深,喉间滚动,整个人仿佛被她的话刺穿了。
“若不是你挑唆,我爹怎么会躲到许州,一封信都不敢回。还有孟岫玉,你究竟对她说了什么?让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居然撞墙而死?”
“你说苏鹤死有余辜,罪有应得,我看该死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孟悬黎盯着他的眼睛,竭力寻找他惭愧的神情,可怎么找,只有自己控诉的面容。
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落在陆观阙脸上,他缩了一下手,旋即抹去她的眼泪,柔声道:“阿黎,这难道不好么?”
“你看,我们现在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你住嘴!你从来不是我的亲人!”孟悬黎悲恨交加,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陆观阙没有躲闪,唇角噙笑,侧脸火烫,染上了几道红痕。
孟悬黎惊惶缩手,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冲动,喃喃道:“我……我不是……”
陆观阙脸上全是笑意,反手将她摁在桌案上,居高临下握住她的脖颈,狠声道:“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因为他们,你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我呢?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我为你做的那些,在你眼中,究竟算什么?”
“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