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作者:林镜灯      更新:2025-10-24 13:10      字数:3099
  离开东都后,陆观阙一路南下,找到孟悬黎那日,正逢流寇作乱,他蒙面闪进庭院,将其斩杀后,却听到屋里传来挣扎的声音。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她离开时,怀了她和他的孩子。
  他鼻腔酸胀,他多想冲进去,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他在,他爱她。
  可他不能。
  他给她和离书,还对她说了那番冷漠无情的话,他伤她太深,深到没有一点资格,再出现在她面前。
  上天让他找到她,让他在暗处看着她,让他能听着她声音,就已经是恩赐了,其他的,他不敢奢求。
  然而,今日傍晚,他看到她和另一个男子拥抱,依依不舍时,他先前的忏悔,瞬间转化为不甘和嫉妒。
  这种感觉,折磨着他的心,堵住他的耳鼻,让他死死按在水下,任凭挣扎,近乎濒死。
  他怎么能忍受其他男子接近她?
  她,只能他看,只能他听,只能他照顾。
  可现在,他连见她的勇气都没有,每日装作老头子,在这屋里,偷偷摸摸地听她的欢声笑语……
  嫉妒?
  他配吗?
  他根本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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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今天写了下本的大纲。
  文案如下:
  温家为抵债,将温瑶光嫁给了谢五爷。
  入府那日,她做足温顺姿态,目光却盯上了另一道身影——
  那是谢家三爷谢玄玉,位高权重,是世人仰望的云端皓月,是家族中的众望所归。
  也是她一眼便沉沦的存在。
  为近他身侧,她指尖“无意”滑过他腕骨,气息“慌乱”拂过他颈侧,眼波流转处,皆是无声的钩缠。
  可一次次的试探,谢玄玉都无动于衷。
  直到那夜,佛堂檀香幽幽。
  她佯装醉酒,晕倒在他怀里,指尖拂过他紧绷的下颌:“三哥,小五死在了边疆,以后……你当瑶瑶的夫君吧。”
  男人顿了顿,没有挪开她的身子。
  她窃喜,于是愈发大胆,愈发放肆,如藤蔓般缠绕他。
  直到——
  她得知他要娶王家姑娘,还要把自己赶出家门。
  温瑶光才惊觉,那些纵容与失神,不过是他逗弄她,可怜她罢了。
  当夜,她便卷了银子,抹去痕迹,彻底消失了。
  几月后,钱塘烟雨,西湖潋滟。
  温瑶光隐姓埋名,听戏赏花,做快活闲人。
  谁知,台上戏音未落,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将她摁在了舱壁上。
  谢玄玉握住她挣扎的腰,声线低平:“我找你找得,把金陵都翻过来了。”
  “嫂嫂,三爷人呢?可瞧见了?”舱外,一群人的脚步声骤然而至。
  温瑶光推拒。
  谢玄玉冷着脸:“现在知道怕了?”
  “就这点胆儿,”他俯身,气息灼人。
  “当初怎么敢玩我?”
  第64章 无计留春住(2)
  次日清晨,孟悬黎在屋里用饭,由于昨晚用的不多,所以她这会儿的心思全在饭食上,没注意到门外站了个人。
  那人犹豫地敲了敲门,步入屋内,近距离注意到孟悬黎眼下的乌青,关心道:“娘子昨晚没睡好吗?”
  孟悬黎放下碗,抬眼看去,见来人气色红润,眼神清澈,想必是昨日扶摇口中的乳母。
  可……她为何没有岭南的口音?
  似乎更像北方人。
  “我昨晚睡得有些晚。”孟悬黎弯起眼睛,温声开口,“张娘子请坐。听暗香说,娘子是岭南本地人?”
  “是。”
  张娘子捡了近处的椅子坐下,认真地看着她:“我家中亦有婴孩需要哺育,故而愿意出来担任此职,以贴补些家用。”
  “那曈曈,日后就麻烦张娘子了。”
  孟悬黎注视着桌上的饭食,像是在唠家常:“春日里,要是能吃上梅花汤饼就好了。”说罢,她喝了口豆浆。
  张娘子似是认可,点点头,笑起来:“是啊,那滋味清淡,要是配上王楼的山洞梅花包子,就更好了。”
  王楼的山洞梅花包子?不是在汴京吗?
  孟悬黎眉间一蹙,她这个常居北方的人,都不知道怎么配着吃,可张娘子看起来倒像是个行家……
  孟悬黎看张娘子的表情没有变化,温声应道:“那下次去汴京,我也去尝尝他家的包子。”她悄然敛目,想不明白会是谁托张娘子来照顾曈曈?
  这般悄无声息,不动声色,还是北方人。
  难道是父亲?可他都忘了自己的存在。
  难道是明檀?可她不知道自己的行踪。
  孟悬黎沉默了一会,反复猜测后,心底浮现出一个名字——魏渊。
  她南下这一路,有且仅有,只见过魏渊这个故人。况且,目前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了。
  孟悬黎没有继续探问下去,而是打算写封信,寄到东都,感谢魏渊的一番心意。
  她喝完豆浆时,扶摇走进来,担忧道:“曈曈不知怎么了,夜里不睡觉,白日却睡了。娘子,我们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张娘子予以笑容,斩钉截铁道:“姑娘别担心,这是正常现象,孩子出生没多久,睡觉不分昼夜的。”
  “原来是这样啊。”扶摇尴尬点头,“我还以为生病了。”
  话音刚落,张娘子站起来,略一躬身,对孟悬黎道:“孟娘子,我想先去看看孩子,这样日后也能好照顾。”
  孟悬黎见她说话周到,热心恳切,没有再留她,便柔声道:“那就有劳张娘子了,日后张娘子若遇到难处,直接找我,我定会全力相助。”
  孟悬黎看向扶摇,使了使眼色。扶摇领会,笑道:“张娘子,厢房给您收拾好了,你若想住,便住下,还有月钱,待会儿我并钥匙交给你。”
  张娘子听了,眼角眉毛都是笑的,她腼腆“哎”了一声:“多谢孟娘子,只是我家还有两个孩子,不大方便住下。但白日里,我会早些来的。”
  孟悬黎是考虑到来回不方便,但人家既然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挽留:“成,就按张娘子说的,白日来,傍晚再走。”
  张娘子笑盈盈地应下,转身离去。
  扶摇见她走远,上前收拾桌上的碗筷:“我看这张娘子是个有经验的,比我强多了。”
  孟悬黎找来布,浸水拧干,开始擦桌子:“她是有经验,但扶摇,你想过没有,她是不是太有经验了?像是精心挑选过的……”
  扶摇正要去洗碗,听到这话,怔了一瞬,转过身:“对啊娘子……这岭南不如东都人才多,怎么会有这般体贴的人。”
  “难不成是国公爷在天有灵,让我们遇到了张娘子?”
  孟悬黎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完全没往死人身上想,即使从前有过一瞬的怔愣。
  她抬眸,向扶摇看了半响,幽声道:“他就算在天有灵,灵的也不是我们。”
  须臾,孟悬黎收回目光,继续擦桌子:“扶摇,你洗完碗,帮着张娘子熟悉熟悉院子。”
  “张娘子是魏侯爷找来的,我一会儿去递铺给他送封信,以表感谢。”
  扶摇咬着唇的内侧,神情担忧:“娘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在扶摇
  的认知中,除了国公爷,没有人会懂娘子,所以方才那话,是她想到的唯一答案。
  可这个答案,娘子似乎不喜欢。
  “我知道,你去吧。”
  水珠沿着桌边往下落,滴滴答答的,洇出一片暗痕,像孟悬黎的手,忽而变得冰冷不可屈伸。
  扶摇离开,孟悬黎走到旁边净了净手。她收拾妥当后,提笔写了一封极其客观的信,塞进信封,准备出门去递铺。
  街旁的花在春日中盛开,飘飘拂拂,孟悬黎抬眸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是淡红色,是豆白色,是茶青色。
  太美。一扫阴霾,让她挪不动步子。
  风吹来,衣裙飘动,孟悬黎往前走,到隔壁院门前,门忽而从里面打开了。
  她下意识停滞,侧身看向立在门内的人。
  他身着茶白直裰,鬓染霜华,拄着拐杖,看起来像个风骨犹存的琴师。如果用画作来形容人,那这位老先生,应该归属山水画。
  冷隽,留白。
  孟悬黎微笑,隔着烂漫花瓣,躬身行礼:“老先生好,晚辈是隔壁的孟悬黎。”
  陆观阙始终敛眸,余光确认她没有惊讶神情后,才小心翼翼开口:“原来前些日敲门的,是你啊……孟娘子这是要去哪里?”
  他的声音像是吃伤了东西,年岁不大,但有种嘶哑又难言的感觉。
  “晚辈去递铺送封信。”
  良久,孟悬黎见他不动,深觉自己打扰了对方清修,便浅笑道:“不扰先生出门,晚辈先走一步。”
  “等……等……”陆观阙短暂地喊住她,有些慌张。他犹豫片刻,硬着头皮,叹息道:“老身也要去递铺……孟娘子可否同我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