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作者:
飞天刺梨 更新:2025-10-24 13:10 字数:3249
摒弃了所谓的自尊自我,“以前我犯浑你都能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求你,就算是可怜是施舍,别不要我……”
他努力地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稳,可不遂他愿,极力想做好一件事总往往适得其反,不可控地抽噎起来。
“感情是真的,喜欢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我发誓,都是真的。”
这还是方轻茁第一次在骆姝面前掉眼泪,解释不清楚缘由,把这幅光景纳入囊中的双眸愈发酸涩:“你给的爱是不少,但你给的痛苦同样不少。”
“童话故事的开头总是无限美好,可惜的是,上帝只负责安排开端,因为有太多的过程都需要用良心赤诚来经营,他无法干涉,于是他把编排结局的权利交给了我们自己。”
“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两段引以为傲的亲密关系里被骗,一到夜里,我真的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信任谁。”
方轻茁怔怔抬起布满汹涌泪水的眼眸同她对视,奈何骆姝眼底一丝触动全无。
像极了祝婕,怎么会越来越像了。
雨伞布料近乎被他抠出洞来。
“我花一辈子来弥补,来补偿……”
“算了吧,方轻茁,我们干脆一点。”骆姝眼眶没出息一热,百感交集地望着眼前人。
打着爱的名义扎进血肉里的刺,带有目的性谎言作为营养液滋养出的感情,她宁愿连根贱血拔出也不愿干耗着消耗彼此。
她不笨,也不盲目,栽满荆棘的花园固然美丽,但无知无畏的十九岁少女总以为靠一己之力改变,比如以真心换取真心,纵使只有万分之一可能她都乐意尝试,哪怕方轻茁喜怒无常,她也会无条件地选择付出和纵容。
不甘和悔恨盘旋在胸膛,方轻茁紧盯骆姝,像是要把她此刻的认真模样刻进眼里。
风云变色,停歇了一阵的雨再次预谋倾落。
来势汹汹的雨点和他蓄起浓烈骇浪的注视劈头盖脸砸下来,骆姝有些招架不住,刚想再补点什么狠话,方轻茁立即心领神会扭开脖子拒绝交流,静止的数秒内,只用片刻调整情绪,脸上的悲伤还未散去,思路就已经重新打开重组。
雨势渐大,他撑开雨伞,伞面不大不小将骆姝完完整整地罩在保护圈里,把伞柄交到她手里,自己却任由倾盆大雨打湿发丝。
“没关系……”垂下脑袋,方轻茁眼睁睁看着脚下的低洼地面瞬间让雨水积满,像面镜子照出他粉饰太平的假象,照出他劣迹斑斑的狼狈内在。
讲话声音也像是被伞面振着的嘈杂闷响影响,断断续续的,“只要你上次说的话作数就行。”
完事,甩头转身。
他这没头没尾的结束语交代得措不及防,强烈的直觉让骆姝敏锐察觉不对劲,上次说的?她说了什么?她说的大部分话分明是在气头上。
目送方轻茁淋着雨不紧不慢上了车,透过车窗玻璃,两人隔着雨帘对视,仓促之间,方轻茁的五官渐渐模糊在被雨水屡屡刷洗的车窗玻璃后。
转向车灯亮起,黑色车身驶入马路。
观察到后视镜里的骆姝化成一个黑点,方轻茁摸着方向盘默默在心里倒数。
10……
9……
8……
7……
6……
5……
4……
3……
2……
1……
紧接就是车体撞击硬物的巨响。
本地晚间新闻播报时间。
20xx年4月10日,本市大学城路段发生一起车辆撞进绿化带交通事故,车头受损严重当场报废,受伤人员一名伤情不明,事故原因不详,仍在调查中,排除车辆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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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想聊点什么,害,还是下章碎碎念吧……
第60章 手术室
手术室指示灯熄灭的那一秒,雨过天晴。
斜阳照进病房,映出一坐一躺两道身影,针落可闻的环境,静谧得只剩下呼吸机嘀嘀嘀的工作声音。
总助踩着黑色皮鞋疾步跨进,躬身,有条不紊汇报事故结果:“方总,经过检查,不是雨天打滑也不是车辆失灵,车祸排除了所有外在因素。”
删繁就简,就差把故意二字摆在明面。
琢磨着自家老板表情,年轻总助斟酌再三,“还有个事,根据车载记录仪显示,车祸发生前还去了郊区墓园。”
方决山凝神静听,目光深沉地投向病床上纹丝不动,刚从鬼门关捡回的一条鲜活生命。
日夜交替,方决山熬了一宿,在方轻茁彻底脱离危险期离开,前脚一走,管思奇和顾扬后脚来探病。
无声地打量片刻活久见画面,管思奇启口:“扬子,你有没有感觉,眼前的这副场景很似曾相识?“
“有吗?”顾扬长久地凝视病床位置。
记忆里,方轻茁可从没出过车祸。
管思奇哪壶不提开哪壶:“去年是你出车祸,你躺在床上,今年是阿茁,关键,都为同一个女人。”
“然后呢?你想表达什么?”
“明年会不会轮到我?”
顾扬:“……”
住院期间,方轻茁毫无醒来迹象,庄赫有时候忙完手头的工作就会跑来抱怨,指责他的不是,免不了碰见顾扬二人,一来二往马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上演哥几个不容易的共情桥段。
艳阳天的周五,庄赫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发自肺腑提问:“他究竟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两天,一周,医生说半个月都正常。”管思奇握着水果刀,飞快地削着不知谁送来的苹果,苹果皮一茬接一茬,那叫一个刀工精湛。
庄赫自然接过颗干干净净苹果,啃一大口,吐字不清的:“嗯,这厮真费兄弟。”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不愿醒。”顾扬及时道出重点。
管思奇停下手上动作,与吃得正欢庄赫面面相觑,这番大胆猜测一问世,庄赫率先不乐意,舔了舔嘴角汁水:“他敢,公司一堆烂摊子丢给我一个人收拾,不知道我最讨厌加班开会,他最好不是,不然我每天过来吵死他。”
心上人没追到,合作伙伴还闹不省人事一出。
似不过瘾,一屁股坐在病床边,颇坏心眼儿地指着方轻茁脑门:“方轻茁,你给我听好了,倘若你再不醒过来,我就把你踢出公司,做大做强后不加你署名,后悔求饶也没用,对了,我还要换办公地点,买一栋楼专门让你做保洁兼保安,累不坏你……”
换做以前,这人早翻脸口吐芬芳了,此刻却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此情此景,庄赫索性破罐破摔,肆意妄为地胡说八道:“作为兄弟,不妨再告诉你件事,我从夏以茉那打听到骆姝的近况。”
心率监测器的数字在明显增长。
顿了顿,观察他变化,继续,“自打你出车祸躺在医院,骆姝简直风生水起,大把的追求者堵在教室寝室送情书告白呢。”
管思奇挤眉弄眼,鼓励他再接再厉。
庄赫收到暗示,清了清嗓再下一剂猛药:“对了,她谈了个新男友,不仅温柔体贴,有钱有势还有颜,比你强了不止百倍千倍……”
管思奇适当捧哏,激动地直拍大腿。
“什么?这世上居然还有比我兄弟更完美的?”
顾扬密切关注,不发表意见。
庄赫一唱一和:“可不,我要是女的,我也喜欢人家,谁会等他这个昏迷不醒的诈骗犯……”
一声诈骗犯,数字又跳回正常。
“按你这乌龟速度,说不定还能赶上喝喜酒,再迟孩子恐怕都有了。”
看着仍无动于衷方轻茁,庄赫一口气哽在喉咙,恨铁不成钢地手一挥,“算了,肚子饿,吃饭。”
没人察觉戴有血氧仪的手指动了一下。
三人出病房走到一半,顾扬忘了拿车钥匙折返,抬眼间发现里头的方轻茁竟然自己醒了,大概是刚苏醒,安详地平躺在床上没有一丝动静,只有两颗眼珠子在转,尝试着摸索在适应,慢慢的,眼眶让失望和颓废填满,沉得像是一汪死海。
化为愧疚的一枚枚钉子将顾扬双腿钉在原地,许多慰问的关心话语到了嘴边又咽回肚里。
兴许是等太久,管思奇和庄赫双双重返直嚷怎么回事,看到眼前一幕,管思奇揉了揉眼睛下意识掉头慌里慌张呼唤医生。
弹指速度,成群的医生轮番上阵检查,不是翻眼皮就是绑各种机器,七嘴八舌的,任人摆布的方轻茁瞬间不爽发作,甩开安在身上的仪器就是一顿费力大骂:“出去,都出去。”
中途因情绪激动还猛咳了好几声。
醒来就乱发脾气,庄赫不解他行为:“方轻茁,你是失恋了又不是失智了,人医生也是为你好。”
岂料方轻茁无差别对待,顶着无血色嘴唇剜来不耐烦一眼:“你们也给我滚,滚。”
从车体发生碰撞声开始,感官在逐一消失,先是方向盘弹出的安全气囊,后是弥漫的难闻浓烟,大脑变得混沌,而后剩下虚弱鼻息,接下来的记忆断断续续,依稀听到救护车的鸣笛,手术室医生工作时的低语,一波波络绎不绝的聒噪探病,夜晚方决山的唉声叹气,唯独没有那个人的气息和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