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作者:
檀兮源木下 更新:2025-10-24 13:11 字数:3179
亓辛未注意到他的异常,起身从石头上下来,在他方才的位置坐下,盯着熠熠生辉的火堆,信誓旦旦道:
“放心,本公主就是高热不退,也照样能办妥。”
“其实,我忘了一件趣事——”沈雩向着自己腰间摸去,总想着把玩点儿什么,可却摸了个空。
“什么?”亓辛被这扑面的热浪暖得困劲儿十足,有气无力地吱了一声。
沈雩若有所思:“那位城主不知是何立场,貌似,对月国印象很差呢。”
“哦?他们和月国没干系吗?”亓辛不解。
“不好说。”沈雩眸光闪烁着,狡黠地笑着,“你知道的,赫联烛是什么人,与虎谋皮,又能讨来多少好?”
“但无论如何,他们定是与晟境暗处的犯上作乱者有关。”沈雩略微严肃起来,“这是我假借污名时期,一直在追查的某股势力……那狐面女子也算是给了我答案。”
“内鬼呐。”亓辛神不附体地道,“那城主吗?”
“八九不离十。”沈雩粗粝的指尖依次滑过一旁乱石的棱角,“不过他根系庞杂、牵连甚广,如今我们只得先寻机引蛇出洞。”
沈雩见她没了回音,瞥过去了一眼,发觉她状态不佳,也就闲扯了句题外话来:
“那小九,我的平安锁呢?”
沈雩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搅得亓辛原本酝酿出的睡意散了些许,她随口敷衍道:
“什么,什么锁?哦哦哦,在府里,等回去,我让杏儿送去,成吗?”
沈雩并无放过她的意思,紧接着说:
“这是我贴身之物,小九这般差他人代为转交,不太好吧。”
“不然,我随身携带着?”亓辛被他这清奇的脑回路给逗乐了,好言好语地哄着,“我这不得,在府里好生收着?这毕竟是——”
这毕竟是老国公给你留的念想。
她心慈手软地让这句话回到了自己肚子里,绕开了他的伤心事。
沈雩瞧着她这困得东倒西歪的滑稽样,着实是乐不可支,好死不死地逗起她来:
“真没想到,你会这般珍视我的东西,我可是,容易会错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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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ps——
亓辛:@全体成员???我请问呢,他是怎么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的。
亓湉:yue,姐夫觉着自己是,yue,万人迷,yue——(切切切,我觉着应设个三宫六院,集天下男子供辛姐姐挑选~)
杏儿:少惦记我家主子,主子独美!!!
郑八:啊,七爷怎么会喜欢姓亓的?
霜降:唉,七爷到底还是喜欢小九的。
白露:小九,你就从了七爷吧~
赫联烛:什么玩意儿?抢我老婆?他能有本太子万分之一风度吗?
郑八:哪来的滚回哪去!
杏儿:哪来的滚回哪去!
白露:哪来的滚回哪去!
沈雩:某人是不是忘记勾掉我了……(此后一分钟,你已被踢出群聊)
第38章 隐情
亓辛心平气和地剜了他一眼,起身挪到洞口去坐了。
夜过
三更,骊华园《长恨歌》的乐舞演出也近了尾声,对面整座骊华山的天灯皆被点亮,宛若漫天星雨洒落,如幻如梦。
俯视园内,饰杨贵妃那一舞女以足尖点水而行,旋身拽住一丹枫色红绸,借力腾跃而起,与桥上的唐明皇饰演者由十指紧扣,到不断分离,直至只剩指尖相触。
那女子红白相间的纱衣在夜风中飘扬,带着她轻盈的身体一点一点靠近天光,当她的身影与暗夜融为一体之时,就好似真切地魂归蓬莱。
面对这般动人心魄之曲,亓辛殊不知座下是否真有掩面而泣者,她只觉那晦明变化的青峰远黛直叫人眼皮打架,脑袋也止不住地顺着掌底往下滑。
在此刹那,一只满是厚茧的大掌稳稳地托住了她的侧颊,亓辛半梦半醒间感知到了那掌心余温,于迷离间心满意足地蹭了蹭,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沈雩不舍得撒开手,就着这别扭的姿势,将自己的身子缓缓矮下来,而后在她身下的长石上坐下,将她的头轻轻地搁在自己腿面。
亓辛平稳呼吸着,不自觉地微张开双唇。
沈雩偏过头来,将她滑落在臂弯的外袍拉上来,掖在她颌下,而后指尖沿着她下颌至前颈的连接处的弧度一路顺了上来,在她因缺水略有干裂的下唇上按了按。
沉夜迢迢,天灯昭昭,依稀见得的,净是挣扎于成住坏空[1]而欲往渡的魂灵。
一束亮白的天光无遮无拦地直射在洞口,亓辛被刺得有些不适,眼皮下动了动,抬起手背挡在了双眸处,紧接着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嗖得一下猛然坐起了身,震得身上覆着的外袍都滑落在地。
她还未完全清醒,僵直着上半身缓了好一会儿,双瞳中才渐渐聚上了焦,这下夙夜躺在长石上的酸痛才显现出来,她皱起眉尖,反手揉着肩颈。
“你——”一道沉缓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那声音好似有石子卡在喉间一般,砺哑得惊人。这声音的主人倒是先行发觉了,急切地清了清嗓子,却怎么也得不到缓解:
“你,咳,你咳咳,你不舒服?”
“还好,就是这石头太硬了,我活动活动就好了。”亓辛从长石上起身,转过来正巧瞧见无精打采仰面在洞壁上的沈雩。
“你声音不对劲,不会,就这样坐了一整夜吧?”亓辛瞧着他眸子半敛,唇色灰白,面色极其不佳。
她踱步过来,一只手贴在他颈侧,另一只手探了探他脑门儿,只觉那热度已然是不低了,却仍在不断攀升,她心说:
还说别让我染了风寒,结果自己先病倒了,真不知你往昔在军营之中如何锤炼的,这体质竟是比之普通将领都还要羸弱些。
“无妨,我们先回去,洞里潮气过胜,久待也毫无益处。”沈雩说着,就将消音骨哨放至唇边,不一会儿,熟悉的白尾海雕便落在了洞口。
沈雩从长石上起身,可没走两步,就打了个趔趄。
亓辛眼疾手快地撑住了他,可惜他怎么着也是身长七尺有余,单是这上半身的重量全全压下,也够她吃不消的了。
她费劲儿地开口:
“你自己真的行吗?都病成这样了。还有,你这腿,是不是……”
也不怪她回往那方面想,虽说当初在农户小院师父这腿疾已愈,可据小八他们的讲述,师父往昔真就站不起来过,如今旧疾复发倒也不无可能。
“你试试被人枕一晚腿麻不麻?”沈雩及时地打断了她的推测,展臂撑在她身后的洞壁上,借力站直了身子,转身向着白尾海雕走去,可那步伐瞧起来却是一跛一跛的。
“那你干嘛管我,把我放一边不就好了。“亓辛追上来想要扶他。
沈雩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搀扶,双手将她抱上雕背道:“我自己从前露宿荒野惯了,怕你会不习惯。”
“那有什么。”亓辛撇撇嘴道,“你这个蜜罐里长大的都能受了,我又有何受不住的。”
老国公与父皇性情相异,师父又是独子,老国公还在世时自是对其宠爱有加。即便老国公征战在外,不能与之常伴,不也又是去拜托母亲的,又是去打那平安锁的,还留了整个靖国军给他。
相比之下,自己那位父皇,纳妃是为了结盟,嫁女是为了止戈,也不知他除过自己,真切地关心过谁。
沈雩虽是一路不声不响地虚护着她腹部,不过亓辛瞧着他挺急的,以至于途经了长公主府都忘了停下,而是长驱直入,回了靖国公府,后又横冲直撞地进了内间,草草落了锁。
亓辛在外院不明就里,跟上去焦急地拍门:“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师父?还是不舒服是不是?你先把门打开,让我看看?”
沈雩还未来及换身舒适的衣裳,就连忙拖着自己刺痛的双膝去矮柜里翻药罐了。
他额角青筋暴起,腿脚止不住地痉挛,冷汗顺着下颌滑过锁骨,一滴一滴地流进前襟。
彻夜高热加之旧疾复发,惹得他疼痛难耐,以至于泛起了恶心。
沈雩也顾不得其他了,只得将霜降留给自己的药丸一股脑儿地往嘴里灌,慌乱间,将一柜子的瓶瓶罐罐打了个七零八落。
这银瓶乍破之声轰得亓辛脑瓜一嗡,她后退两步,准备将门踹开,却被扯住了裙角。
她回身,看见自己的裙角正被白尾海雕叼在嘴里,左右晃了晃。
一人之力确实难以与一雕抗衡,她扯了两下没扯出来,只得愔愔地开口:“茸茸,你主人正独自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你这时候瞎凑什么热闹。”
白尾海雕好似真的听得懂人话,展开硕翅扑扇了两下,继续摇了摇头。
亓辛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别进去?”
话音方落,白尾海雕还真揪着她的裙角点了点头。
亓辛有些蒙了,神魂分离地自言自语起来:“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