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作者:慕沉酒      更新:2025-10-24 13:16      字数:3207
  “不止是犬,白姐姐还很会驯鸟。经她驯养的鸟类,可听懂主人的指令。”阿珍蹲下身子,环住白驹的脖颈,语气中似带着几分艳羡,“白姐姐一回来,五郎便再也瞧不见旁的人了,真真让人羡慕。”
  白姑娘看着阿珍,终于露出几分笑意:“这么久不见,阿珍还是这般喜欢喝醋。”
  阿珍冷哼一声,转过头为荀舒介绍道:“白姐姐这两年多长居庄子,鲜少回宁远村。也是巧了,你刚刚还说要见见其他人,这不就来了一个?”
  这话颇有些奇怪,荀舒便也直接问了:“你的意思是,宅子中只剩了你们几个?”
  阿珍的笑容再次僵在脸上。魏五郎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跳出来解围。他看向李玄鹤,意味深长:“贺兄当真是疼爱妹妹得紧,都忘了这是魏宅内院,怎么可能会有伤人的凶兽呢?白驹是芸娘自小驯养的犬,最为温顺,不会随意伤人的。”
  白驹似是听懂了魏五郎的话,从阿珍怀中挣脱,调转身子看向李玄鹤,挺直了胸膛,目光炯炯,极为傲气。
  李玄鹤踩着魏五郎递来的梯子顺势而下,笑道:“舍妹小时候被狗咬过,此后瞧见狗便哭,我怕她哭的声音太大,吓到你们。”
  荀舒:??她被狗咬?还怕狗?她怎么不知道?
  魏五郎转眸望了一眼荀舒,似笑非笑:“令妹怕狗?”
  荀舒眼神木讷,不知该立刻表演个“怕狗”,还是干脆装傻。
  李玄鹤面露哀色:“小时候是怕的,可这么多年过去,我竟连自己的妹妹都不熟悉了……”
  荀舒真想为他这段出色的表演鼓掌。
  众人不知该做何反应,李玄鹤也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他上前握住荀舒的手腕,拉着她向外走,路过魏五郎时笑道:“舍妹前几日生了病,淋不得雨,我便先带她回去歇息了。至于生意的事,我今日就传信家中,飞鸽传书,约莫一日便能收到回信。不知魏兄后日上午可有空闲?我再来府上拜访。”
  后日便是圣女祈福的日子,李玄鹤在此刻将这日子说出,多少存了几分试探之意。
  魏五郎顿了一瞬,而后笑道:“贺兄也知晓,家中生意我做不了主。我也需要些时日,传信给父亲和大哥二哥,交由他们定夺。不若这样,等到他们回信,我亲自去你们住的客栈寻你们,如何?”
  李玄鹤面色不变,点头道:“如此也好。只是北面天缝隙不日便能复通,我们兄妹二人已在此处耽搁多日,需要尽快启程北上了。还请魏兄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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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舒等人并未在魏宅久待——主人未留,他们也不能赖着不走。回程的路上,依旧是来时的那辆马车,荀舒将刚刚水榭中发生的事说给李玄鹤听,顺便将她的怀疑说出。
  “我总觉得,嫁给魏五郎的姑娘们,如今大多已不在魏宅中。”
  李玄鹤似乎并不奇怪:“你觉得她们是都已经死了,还是都找机会离开了?”
  “我不知道。”荀舒诚实回答,却也给出了她的猜测,“今日见的那几个姑娘,我瞧过她们的模样,都不是短命之相,若是其他人都死了,应当也不会独独留下这几个人吧?”她顿了顿,接着又道,“等到雨停,可以遣个眼神好的人去山顶上走一趟。我今日看过,若爬到山壁顶端,可俯瞰整个魏宅,从那里兴许能看到什么今日没能发现的线索。”
  “这个好办,葛七眼神极好,人称大理寺千里眼。若今夜有月光,我便让他跑一趟。”
  月亮……
  荀舒不由自主想到了阿珍的话。
  他看着你,像看着月亮。
  是这样吗?
  李玄鹤注意到荀舒的走神,温声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这些自然不能告诉李玄鹤。荀舒摇摇头,慢吞吞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今日瞧见的祭台。祭台讲究能直接和神对话,通常是没有屋顶这层屏障的,我还是第一次瞧见有屋顶的祭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李玄鹤了然:“确实有些奇怪,像是在有意遮挡些什么似的。既然他们能造落石堵路,我们为何不能推一块石头滚落,将那屋顶砸穿,看看魏五郎想要遮掩的,究竟是什么呢?”
  第61章 白骨簪16
  夏季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马车穿过竹林行到村中时,已然雨过天晴。
  连日来的闷热散去几分,清爽不少,荀舒一行人在附近的坊市中寻了个食肆用了些吃食,没有回客栈,马不停蹄向寿宅而去。
  圣女和福簪之间的关联已被发现,西里正之死与圣女神宫之间的关系也可荀舒和李玄鹤都认为,事情定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后日便是圣女祈福,只有在那之前弄清楚来龙去脉,才能在后援未至的情况下掌握先机,借着这次全村人都会聚齐的盛典,将一
  切彻底解决。
  荀舒有预感,他们这一趟寿宅之行,定能查到有用的东西。
  寿宅位于城西,距离西里正蔡友的宅子不远。从外面瞧,整座宅院富丽堂皇,朱漆大门颜色鲜艳,抬头望隐约可见宅子里精致的亭台楼阁,与魏宅的古朴雅致很是不同。
  门楣的牌匾上用金漆书写着“寿宅”二字,一旁的白色灯笼尚未摘下,纸糊的灯笼面被打湿了半面,被风一吹,破烂不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李玄鹤再次换了身份,摇身一变成为了寿都安的朋友,想要来找寿都安叙旧。寿宅的仆役听说了他们的来意,急急忙忙进去通传,片刻后,穿着素净衣裳的寿夫人和寿伯亲自到门口,迎几人进门。
  来之前曾听人提过,寿夫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当,极为貌美,可如今瞧着,面容憔悴,眼下浓重的乌青色遮也遮不住,传闻中乌亮的黑发也不见了踪影,满头银发枯燥无光,比前两日出殡时还要憔悴许多。
  一边的寿伯比寿夫人要好上些许,挤出个笑容,眼中隐隐有期许:“听说你们是小儿的友人?可是他在京城的同窗?”
  刚刚荀舒瞧见寿伯夫妇二人迎出来时很是吃惊,此刻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他们应当是想多了解些关于寿都安的事吧。
  她站在角落细细打量二人的言行举止,几乎确认他们是真的为独子的离去而悲痛欲绝,而非佯装。他们应当并不知晓前几日抬着送入山洞的尸骸,并非独子寿都安的尸骨。
  李玄鹤面露哀伤,随口又编了个半真半假的故事:“非也。我与都安兄并非同窗,而是在京城中的诗会上结识,引为知己。都安兄邀请我来他的家乡宁远村,我一直记在心中,正好这次路过,却没想到……”
  李玄鹤舌灿莲花,把一件从未发生过的事说得像是真的一般,言语间将素未谋面的寿都安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哄得寿伯夫妇都忘了流泪,不停点头,仿佛寿都安活了过来,重新站在俩人面前。
  一旁的葛七和鱼肠嘴角抽搐,这么多日过去,依旧不能习惯李玄鹤这副模样。
  遥想三郎在京中时,虽也会为了办案,放低身段,说些讨喜的话,可哪里会如这般,陪着两个普通百姓演戏?还演得这般情真意切。
  这大半年,三郎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眼看着寿伯夫妇对其完全信任,恨不能认为义子时,李玄鹤微微蹙眉,面上露出几分为难:“伯父伯母,在下这几日偶然听人提了一句,说死的那人并不是寿都安……不知二位可曾听过?”
  寿夫人睁大双眼,震惊中重新燃起希望:“是谁说的?可有证据?若那尸体不是都安,他如今又在哪里?”
  寿伯亦是吃惊:“此话当真?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李玄鹤编的谎话半真半假:“应当是前两日在食肆中听说的,具体是谁说的却是不知。他们说,他们曾见过都安的尸身,虽然头颅被砸烂,但双手却还完整。那双手的手掌心全是茧子,并不像一个富贵人家读书的少爷,更像是个干粗活的仆役。敢问二老,当时是如何确认那面容尽毁的尸体是都安的?难道仅凭尸身上穿着都安的衣裳?”
  寿伯面有迟疑:“不仅是衣裳,尸体脖颈处还带着小儿自小佩戴的金锁,虽被压成金片,却依稀能辨出轮廓和花纹。”
  “那一定是别人将我儿的衣裳和金锁换到那具尸体上的!我就说,我儿未死,我儿还活着!”
  寿夫人似是被突然袭来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坚信寿都安还活着。她整个人极为兴奋,思绪混乱胡言乱语,突然间双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屋内乱作一团,婢女们手忙脚乱将寿夫人扶走,另有仆役向院门的方向跑去,赶着去请大夫。
  寿伯站在原地,神情颇为凝重,并未动作。等到众人散去,他似从梦中醒来,引着几人重新落座,叹了口气:“各位见谅,夫人她一直都不能接受都安离开的事。不瞒诸位,其实我们也曾怀疑过那不是都安的尸体……可是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李玄鹤道:“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