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作者:慕沉酒      更新:2025-10-24 13:16      字数:3243
  李玄鹤听着这话,心中愈发难过,可等她说完,突然意识到,她说了这么多,可却半字未提她不喜欢他。他眼睛又亮了起来,忙道:“若我开府后,能搬到一个小院子里,院子中就住几个人,你可愿意去那里看晚霞?”
  荀舒眨眨眼,突然觉得这似乎不坏:“那姜叔呢?”
  李玄鹤咬着牙道:“姜叔自然也一起!”
  荀舒心满意足,思索片刻,又道:“那我还能去摆摊吗?”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可以继续摆摊,姜叔也可以继续卖棺材。以后朝中大臣若有亲族死了,我定让他们到姜记棺材铺去定棺材。”
  李玄鹤满口答应,心中想的是,反正爵位有大哥继承,他本就是个闲散的命。大梁并无明文规定说大理寺少卿的夫人不能摆摊算命,或是老丈人不能卖棺材。虽是有些离经叛道,可人生偶尔也该做些不一样的事。
  荀舒喜滋滋地道:“这听起来倒是不错。这样吧,我再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就给你答复。”
  “阿舒,你怎么能这样……”李玄鹤有几分委屈。
  荀舒笑眯眯道:“急什么?你又尚未开府,我又何必现在就答应你?”
  “阿舒……”李玄鹤耷拉着肩膀,像只落水的小狗,但只片刻,甩干身上的水,又重新高兴起来,“对了,在潮州城时,我曾答应你,要带你吃最好吃的透花糍。明日我便去厨房,让他们做给你吃,定比赵宅的厨子做得好……
  二人在屋顶笑闹,并不避讳院中的婢女。无人注意的角落,秦兰心提着个食盒,身子克制不住地颤抖。
  她刚刚命厨房做了碗甜汤,想着去李玄鹤的院中,端给他喝,可他院中的下人却说他不在房中,而是去了荀舒的院子,一直没回去。她只能找来了这里,却没想到还没走入院中,便听到了屋顶上二人的对话……
  秦兰心深吸一口气,不发一言转身离开,眼中全是愤恨。
  她一个高门贵女,竟要和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人去争!
  快到她的住处时,她侧头对身边的人道:“修书给父亲,告诉他,我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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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说晚上的接风宴只是个普通的家宴,定在她的院子中,可荀舒跟着李玄鹤赶到时,依旧被面前的景象惊得不知该说什么。
  院子中点满了灯笼,灯火通明,院中布着一张巨大的黄梨木圆桌,圆桌上搁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在昏暗夜色中散发出莹润的光。
  侍女鱼贯而入,不多时便将各类佳肴布满桌子,长公主和平阳侯从屋中走出,见荀舒和李玄鹤已经到了,长公主笑着招呼道:“荀姑娘坐本宫身边,本宫许久没见过这般水灵的小娘子了。”
  今日接风宴只他们四人,荀舒原以为李玄鹤的二姐也会到,来之前才知道她几年前已出嫁,如今跟着夫君在外任职,并不在京中。
  四人落坐,侍女为几人添酒,寒暄几句后,平阳侯问李玄鹤道:“赈灾银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隔了这么多年突然提及?当时你娘听说你在江南道因查案失踪,急得魂儿都快没了,日日去太后跟前哭,恨不能让附近驻军全去寻你。”
  李玄鹤顿了一顿,在心中过了一遍,才开口答道:“这事师父他一直记在心中,这许多年从未放弃过寻找当年那笔赈灾款,只是苦于江南道路途遥远,纵然他有心却也难触及。去岁我靠着母亲和舅舅的缘故做了这大理寺少卿,朝中有不少人都不服气。师父想让我历练一番,这才要我深入潮州探查。只是师父也没想到,还是被那群人提前听到了风声,竟想将我直接杀死在荒郊野岭中。”他话音一转,笑道,“多亏了有阿舒和姜叔,是他们救了孩儿,还帮着孩儿隐藏身份,这才有了查清赈灾银案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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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啊,黑鸟果然还是个少年啊~
  第72章 人有千算3
  李玄鹤的话将众人的视线引向荀舒,荀舒眨眨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不知李玄鹤为何要在此时提起一件过去这么久的事。
  平阳侯将视线挪向荀舒,今日第一次仔细打量她,并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停顿片刻后道:“你回来后可见过秦家姑娘?自你母亲称你生病后,她——”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薄怒,将手中酒盏重重搁在桌上,盏中酒液晃动,溅出几滴,侍女忙上前擦拭。这声响打断了平阳侯的话,也惊了荀舒一跳。她示意侍女将一碟桂花糖糕换到荀舒面前,柔声道:“听鹤儿说,你喜欢吃各种各样的点心。巧了,府中厨子极擅此道,是本宫从宫中带出来的,你想吃什么,尽管差人去让他做。”
  荀舒看看平阳侯,又看看长公主,最后轻轻点头,露出颊边小小的酒窝,瞧着分外乖巧:“谢谢长公主殿下。”
  平阳侯心知自家夫人惯不喜秦家姐妹作派,若不是昨日长子厚儿找到他这里,特意提了妻妹秦兰心对鹤儿之情,欲亲上加亲,他也不愿掺合这事,触自家夫人霉头。
  只是,这次鹤儿带回来的这姑娘,身份着实低了些,确实不如秦家二娘,但妻子明显更中意这姑娘,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平阳侯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已是另外的话题:“听说运送赈灾银的队伍明日进京?”
  李玄鹤顿住。
  赈灾银的路线一直都是机密,在顺利进入国库前,这问题如何能答?父亲真是愈发不靠谱了。李玄鹤含糊其辞道:“孩儿不知。自进入京畿道后,赈灾银的运送路线由师父亲自传令负责。我们两行队伍分道而行,互不知晓对方的行进路线。”他不欲多提此事,正好想起前几日的听闻,看了眼正低头吃桂花糖糕的荀舒,转头问道,“父亲,阿娘,听说陛下最近身子不适,已多日未上朝?”
  平阳侯点头:“确实有些时日了,这段日子都是太子监国。”
  提起此事,长公主亦是心烦,她将银箸搁下,无奈道:“前几日我为了此事,特意进宫了一趟,瞧见皇兄急匆匆出宫,并不像是生病的模样。听说是国师得
  了个长生的方子,闭门不出,日日都在府中炼丹药,皇兄只能每日到他府上探望。罢了,皇兄惯是如此,太子怕是也习惯了。”
  荀舒缩着脖子,瞧着不在意,却在听到“国师”两字后竖起了耳朵。
  国师就是长生殿的殿主,是一直四处搜寻司天阁宝镜、司天阁弟子的人,也是抓走姜拯的人。如今姜拯在他手中,可他是国师,住处定是守卫森严,在外也是信徒众多,她要如何才能知道姜拯究竟被关押在哪里,又要如何才能将他救出……
  还有那长生的法子,又是什么?虽然蛇罗鱼的死讯被她和李玄鹤瞒下,但吃鱼哪里需要提前炼制丹药这般麻烦,找口铁锅炖了便是,荀舒有预感,这妖道定未将蛇罗鱼的事告知陛下,他炼制的这丹药应当也不是什么长生不老药。
  妖道如今已是国师,不缺钱不缺势,若得长生之法,怎会舍得双手奉给他人享用呢?哪怕那个人是皇帝。
  荀舒正沉思着,突然被院门外传来的声响惊扰,她动作顿住,侧耳细听,似乎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在说谁生病了,要让平阳侯去看看。她抬头,见长公主和李玄鹤都仿佛没听到似的,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倒是坐在她正对面的平阳侯,欲言又止,坐立难安,恨不能下一刻就起身去打开院门。
  平阳侯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开口道:“我——”
  “镇平。”长公主截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今日是鹤儿的接风宴,咱们一家三口难得能聚在一起。往日本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本宫大度,但这并不意味着,本宫可以容她随意挑衅欺辱。你可知晓?”
  平阳侯尴尬地笑了几声,解释道:“我本想着或许有急事……但夫人说得对,今日是鹤儿归家的大日子,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门外的呼喊声渐渐弱下来,最后彻底听不到了。荀舒猜想或许是那人见久久无人开门,放弃了呼喊,又或许是长公主的亲卫将其驱赶远离,让她无法再发出声音。
  平阳侯虽被长公主的话镇住,不敢动作,可魂儿却早已飞出院外。长公主初时还能忽视他的情绪,渐渐地也失了兴致。她按了按额角,淡淡道:“本宫有些乏了,今日便散了吧。鹤儿,明日上过朝后,去大理寺告几日假,陪着荀姑娘在京城中转转,总不能如你父亲这般,不知礼数。”
  说完她起身离开,将几人留在原处。平阳侯看了李玄鹤一眼,敷衍叮嘱几句后亦是匆匆离开。
  刚刚还热闹的庭院在一瞬间寂静下来,月色薄凉,树影晃动,桌上的美食在一瞬间变得平淡,再没有刚刚的诱人。
  李玄鹤垂着眼睛,荀舒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莫名觉得他在难过。她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被他瞬间抓住,紧紧反握,用了十分的力气。
  荀舒的手被捏得很痛,微微挣扎,李玄鹤立刻松开,歉意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