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过的昏君重生了 第35节
作者:朵朵舞      更新:2025-10-24 13:37      字数:4971
  李承秉揉了一下额角,心道不管藏着什么心思,狐狸尾巴迟早要露出来。
  外面暮色四合,内侍轻叩门,在外轻声问是否摆饭。李承秉起身,接过随从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便叫人送饭过来。
  不一会儿屋里就摆上饭菜,李承秉夹了几筷子,也不知怎的,入口皆没有滋味,又喝一口汤,汤是刚火上煨出来的,上面浮着一层油,不见半点热气,入嘴却是滚烫。李承秉皱了下眉头,手中筷子往桌上“砰”地一拍。身旁内侍皆是一惊,只见他已经豁然站起身,几步跨到门前。
  “叫王应青马上过来。”李承秉厉声道。
  王应青急匆匆赶到书房,左右看了一眼,只见侍卫严守在门前,这是往常都不见的阵仗,他心下一紧,又听李承秉的声音传来,“还不滚进来。”
  他赶紧进去,李承秉坐在书案前,神色沉凝,头也不抬,劈头盖脸就问:“上回让你查的肖家事怎样了?”
  王应青大吃一惊,抬起头来。今天圣旨到府里,指婚的事无人不知。肖家娘子——肖稚鱼已是豫王妃,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便有些庆幸自己行事谨慎,调查肖家的事做了,但派去的人隐藏行迹,没让人察觉出来。他想着当初的命令应该不算数了,没想到还没入夜,豫王就来问此事了。
  他见李承秉脸色冷肃,不敢隐瞒,将这些日子所查到的事全说出来。
  李承秉听着,眉宇间的惊疑越来越浓,与前世相比,肖稚鱼身边事改变的实在太多。虽说两世之事未必完全一样,但他也清楚,在长安城中有改变的事大多与他有关。刚重活过来,他忍不住去了登丰县,可要说此后肖家之事变化是因他而起,实在太过勉强。
  李承秉太阳穴一鼓鼓地跳动,他深呼吸一口气,将呼之欲出的强烈念头压下去。
  若没有这份指婚的圣旨,他自可以随心所欲行事,但现在肖稚鱼被定为王妃,他只能先忍着。
  王应青禀报了肖家之事,心下打鼓,可想了想觉得肖家并无什么出奇的地方,等了半晌不见任何回应,他悄悄看去一眼,只见李承秉面色如常,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叫人看了心里发寒。
  太子豫王两桩亲事让长安城中议论纷纷。肖稚鱼一下子进入长安权贵的眼中,她与沈霓不同,初来长安,只在梨园里露了一面,被召到御前问话,没几日就成了天眷。论出身,她在众多长安贵女中称不上号,唯一足为人称道的就是一张好脸和琵琶技艺,因此背后不少人都说她肖似贵妃。
  燕国夫人频繁往来宫中,正是在风头上的时候,近些日子听了不少关于沈霓与肖稚鱼的传闻,她掩唇一笑,对左右婢女道:“上一回她抱着个琵琶,畏手畏脚的,也没瞧清楚是什么模样,过几日府里不是要举宴,干脆把未来的太子妃豫王妃都请来,让我看看是是怎样的美人。”
  肖家自从接旨后,家中每日都有来客,肖思齐官场人情往来也多起来,每日忙得脚不沾地,肖家根基尚浅,突然得势,贺喜的人多,观望和暗藏讥讽的人更多。家中上下都不敢怠慢,肖明海借了一些仆从过来,帮着肖稚鱼兄妹两个理家,让他们不至于忙中出错,惹出笑话。
  转眼一个月过去,按宗室规矩,太子府与豫王府都该遣人往沈,肖两家纳采择之礼。太子早就叫人备足礼,又分心来关心豫王府中情况。
  长安李氏皇亲众多,宗室安排两位皇叔出面帮着太子豫王操持。到了送礼求亲这日,太子早小半时辰出发。李承秉离开王府的时候,永兴坊内看热闹的人几乎已堵住街道。御林军开道,各色礼物一箱箱被抬着往外运,骏马成列,浩浩荡荡。
  李承秉坐在马上,身旁侍卫如林,簇拥着他走在队伍最前面。他穿一身玄色衣裳,头发束起,宽肩阔背,体格俊伟高大。
  穿过坊市大门,队伍一路行进,很快来到宣平坊,肖家大门敞开,肖明海与肖思齐已等候多时。
  肖稚鱼在屋里,听见外面的动静传来,来到窗前,一脸担忧地看向外面。
  这些日子她过得仿佛是个算盘珠子,别人怎拨,她就怎么动,全听伯父与兄长安排。在人前做出欢喜模样,实则心里的惶恐一日赛过一日。
  这时忽听见外面声音变大——豫王上门了。
  她心倏然高高悬起,手指绷得有些僵直。
  第61章
  ◎狡辩◎
  艳阳高照, 万里无云。
  豫王府的队伍穿过崇仁平康等坊市,进入宣平坊,很快来到肖家。礼官站在门前, 各站一头,手中举册,将采择之礼一一核对送入门中。
  肖明海脸上挂着笑, 拿帕子擦了额头细汗, 远远看见李承秉, 抬脚就迎过去。
  李承秉下马,手中缰绳交给侍卫。
  陆振小声提醒他肖明海的身份。
  李承秉前世没见过几个肖家人,对肖明海没半点印象,他略略点头,道:“肖郎中。”
  陆振心里咯噔一下, 官场来往,官职相称是正常, 但如今陛下指婚,肖氏女将是王妃,按说肖明海长了一辈, 豫王便是此刻提前称呼一声伯父也是应当。
  肖明海似并未察觉什么,仍是笑得一脸和气,将肖思齐叫上前来。
  李承秉目光睇去,神色淡淡地道:“原来是肖主事。”
  肖思齐规矩行礼, 刚才目光对上,他只觉得豫王眼中似有审视之意,心里对肖稚鱼所说讨了豫王的嫌更信了几分, 只是脸上半点也不露。
  肖家叔侄谦和有礼, 既无谄媚之态也不倨傲。
  李承秉心里也不禁高看两人一眼, 只这沉稳性子,就可以算得上是人物。肖明海浸淫官场多年还不稀奇,肖思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已不见半点年轻人的浮躁。他转念又想起前世,肖思排挤拉拢的本事那才叫厉害。
  李承秉眸色微沉,抬脚进入门中,随肖家叔侄一同前往正厅。
  宾主落座,婢女奉上香茗,礼官此时已核点完采择,肖思齐收下礼册,并未查看,坐着陪伯父和豫王说话。
  肖明海早已看出豫王神情冷淡,似有不虞,他暗自叹息,心想是不是肖家门第不显,这才招豫王不满,但他见多识广,知道与皇室联姻从来都不是件简单事,也半点不摆长辈架子,主动开口寒暄,李承秉听得两三句才应一句,肖明海也丝毫不觉难堪。只听他一个侃侃而谈,场面倒也没显冷清。
  饮了两盏茶,李承秉将茗碗放下,道:“我想去后院走走。”
  肖思齐眉心紧了下,肖明海给了个安抚的眼神,道:“此处坐着有些闷,殿下出去散散也好。”
  李承秉起身带着近随离开。
  屋里没有王府的人,肖思齐低声道:“豫王这样的脾气,幺娘只怕要吃亏。”
  肖明海神色一敛,喝了口茶,道:“便是吃亏也没法子,这门亲事是陛下亲指,没瞧见豫王也只能奉旨行事,哪有我们置喙的余地。”
  肖思齐面色越发担忧。
  肖明海板起脸道:“就是嫁一户寻常人家,也未必就能保证夫妻相谐,日后如何全看幺娘自己的了。”
  肖思齐刚才近处观察,只觉得豫王威仪过人,周身透着冷意,不由为自家幼妹担心,脸上露出一丝郁闷来,道:“陛下指婚太过突然,家里全无准备。”
  “这些日子你做得很好,”肖明海道,“也别小看你的妹妹,她伶俐着呢,与其白白为她担忧,不如用心想想如何借着这门亲事在长安立足,你看杨家。”
  肖思齐立刻明白大伯父的意思,杨忠不学无术却身居高位,为人所不齿,但他与贵妃后宫朝廷互为依助,使家族昌旺,令长安多少望族世家艳羡。
  肖明海看了肖思齐一眼,没再多说,拿起茶慢悠悠地喝着。
  肖稚鱼在房中心神不定,几次想让景春出去打听情况都忍了下来,她猜李承秉今日不会给人好脸色,但大伯父与兄长应该能应付下来。
  敲门声突然响起,景春问了一声,外面传来婢女略带慌张的声音,“豫王殿下来了,请幺娘过去。”
  景春脸色微变,扭头看向肖稚鱼,她怔了一怔,神色很快就变得平静,站起身来,问道:“他在哪里?”
  肖家宅子不大,后院挖了个水池,靠水建石亭。已是入夏时节,天气炎热,日光白花花的一片,李承秉此刻坐在亭内避着日头,他头戴玉璧缠丝金冠,身着绛红色斜襟长衫,闻听动静,转头看过来,眉眼英挺,目光却有些晦暗不明。
  亭子狭小,肖稚鱼站在石阶外行礼。
  李承秉勾了勾嘴角,“进来说话。”
  肖稚鱼听他语气温和,无来由地心惊肉跳了一下,踏上石阶,迈步进亭。
  李承秉双目微睐,在她身上飞快划过,“肖娘子气色瞧着不错。”
  他语气平平,听不出息怒,肖稚鱼深吐一口气,将脑中诸多纷乱念头抛开,她抬起头,绵密细长的睫毛微微一颤,露出明媚双眸,“殿下夸赞了。”
  李承秉道:“入长安不到三月时间,先是施恩于太子,梨园为杨十娘伴奏一曲,得了陛下与贵妃的青眼,赐婚给我,真是了不得,那么多世家大族的贵女,一辈子做成的事还不及你这几个月的得利。”
  肖稚鱼沉默听着他说。
  李承秉挑眉,漫不经心道,“如何练的这份本事,不如和本王说说。”
  肖稚鱼神色平静,道:“我并没有什么本事,能有如今的造化,只是运气比旁人好一些。”
  李承秉“呵”地讥诮地笑了一声,“运气,”顿了一顿,又道,“你是记着上一世所有事,处心积虑,趋利避害,才能谋来这么多好处,真是好算计。”
  他身子前倾,盯着肖稚鱼的脸,目光陡然锐利,如淬寒冰。
  肖稚鱼心揪起,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来了,冒险救下太子,让李承秉起疑,她早就猜到这天或早或迟总会来,李承秉等到现在才发作,自然是已去查过她的事。
  今生与前世差别太大,根本瞒不过去。
  她为此忧心许久,真事到临头,那一瞬的紧张过去后,反而渐渐平静下来,脑中飞转,想着自发现李承秉重活后困扰她许久的一个问题,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她是否该坦白。
  不,不能坦白。
  若是说了,她与李承秉身份便立刻不同了,他是弃她而走,携贵妃逃命的昏君,她是委身反王,为活命毫无廉耻的妖后,如今两人才刚被陛下指婚,还未成亲就已承继前世恩怨,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肖稚鱼是个最现实的性子,过去固然不能忘,但将来更是重要,撕破脸皮容易,可全无好处,她事绝对不能认的。
  迅速权衡出利弊,做了决定,可现在还有一个难题在眼前。
  李承秉认定她也有前世记忆,她不能像广济寺那次那样哭闹,那时她还是年少孩童,撒泼卖痴是平常,也不能像救太子那夜完全装傻充愣,因为肖家诸多变化都与前世相差太大。
  肖稚鱼垂着眼,脸色青白。
  李承秉直直看着她,目光如刀,“怎么?说不出话……”
  他脸上的笑已有几分阴森冷酷,肖稚鱼猛地抬起头来,目光不避不让,两人的目光撞在一处,她道:“殿下似乎已认定我记得什么上一世的事,自打头一回见面,对我不是骂就是训的,都说有前世记忆者是宿慧,殿下有两世记忆令人艳羡,我却没有这样福分。”
  李承秉语气森寒,“装什么傻,你兄姐与前世命运大为不同,若是没有人插手,怎会变得这么多?救太子那回就更说不过去了,天时地利不可以或缺,这么巧偏偏你能遇上?”
  肖稚鱼道:“阿姐与郭家结亲之时我才十二,哪有这样的本事能说动太原郭氏,阿兄阿姐皆是有主意的,肖家能有现在这般光景,与我并无关系,全是阿兄支撑下来。至于救太子那回,实在是凑巧,我轻狂不晓事,只是听说长安城外的河边杨柳依依,是难得一见的景色,白天错过,只想着去瞧一眼。”
  她说着眼睛渐渐水润微红,目光却清亮,没有丝毫躲避,“殿下口口声声说前世之事,难道前世我与太子亲密至此,能知道这样的隐秘事?”
  李承秉脸色顿时一沉,沉吟片刻,大步往前,肖稚鱼不由往后躲避,亭子狭窄,她背抵倚栏,眼前是李承秉高大的身影。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冷笑道,“说的再天花乱坠,本王也不信!”
  肖稚鱼心高高吊起,狠咬舌尖,吃疼之下泪水涟涟,语气依旧坚定,“要如何殿下才能相信?莫非要逼我以死明志?”
  李承秉嗤笑,“你敢么?”
  肖稚鱼抬起手,作势去拔头上的金钗,在他微微意外的神情中,却是扭身往后一避,几步来到亭外。
  “身体发肤皆授自父母,我不会伤自己去证明那些虚无缥缈之事,”肖稚鱼缓缓道,“殿下视我为仇敌,若我真有前世记忆,躲还来不及,何必出现在殿下面前。”说完不等他反应,愤愤转身就走。
  景春跟上来,神色十分紧张。
  陆振去看李承乾,他站在石亭中日光照不到的阴影处,面沉似水。
  两人在后院见了一面,说话情形却不太好,这消息很快就让肖明海与肖思齐知道了,两人神色如常送走李承秉。
  肖思齐立刻去找肖稚鱼,却见她坐在窗前乘凉,见他来了,神情自若,“阿兄要说什么我知道,不必担忧,更苦更凶险的事我都经过了,还怕受些委屈?”
  第62章
  ◎见面◎
  肖思齐微怔, 看着她沉吟片刻,道:“莫说丧气话,世上哪有一成不变的事, 今儿是这个想法,明天或许就变了,豫王也不会例外, 日子还长着呢。”
  肖稚鱼暖暖笑了一下, 不谈豫王, 转而说起与赵家定日子的事。
  话题到自己身上,肖思齐轻咳两声,向来老气横秋的性子也露出几分少年意气来。说了一会儿话,肖思齐见她果然并没有半点沮丧灰心,便也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