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过的昏君重生了 第36节
作者:
朵朵舞 更新:2025-10-24 13:37 字数:5807
肖思齐坐下没多久, 潮生从外面拿了几封帖子来。近日肖府在长安城内也算露了一回脸,争相上门的邀约不少, 因肖家不是大族,有官身只有两个,肖思齐又是刚出仕, 许多事需亲力亲为,他站起身就要走,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向肖稚鱼笑道:“前两日陛下和高尚书相谈时提到了我。”
肖稚鱼眼睛微亮, “能叫陛下记着名字就是好事。”
“全是沾你的福,”肖思齐道,“家中上下皆受了好处, 你也别怕没有依靠, 无论什么事, 大伯父与我都会尽力帮你。”
肖稚鱼笑着点头,看着肖思齐离去的背影。刚才她在李承秉面前表露出愤怒表情,借机离去,正是为将来留几分余地。两人毕竟是要成亲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彻底撕破脸皮。李承秉是天潢贵胄,可以依着性子行事,她不过是小门户出身,为了自己,也为兄姐家族考虑,豫王妃这个位置先要坐稳,至于以后会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如此一想,肖稚鱼反而想开了,拿着扇轻轻摇着风,将先前的苦恼愁闷统统吹散了。
采择之礼过后,没几日宫中命太史局算吉日,很快又有旨意下来,命太子在四个月后的吉日完婚,而肖稚鱼与李承秉的婚事则定在来年春,距离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肖稚鱼知道后悄悄松了口气,几日下来,豫王府没有动静,李承秉没再来找什么麻烦,离成婚还有一段舒心日子可以过。
转眼一个月过去,肖明海任襄州刺史的任命下来了,他将肖思齐肖稚鱼兄妹两个叫了去,仔细托付。肖思齐将在年内完婚,但他这一走,就无法主持婚事,于是一封书信去东郡将老三叫来。肖明海原还想将儿子留下,可考虑到肖家兄妹如今情况,未必能顾着堂兄,又想着自家儿子并没有十分出众才干,留在长安这种人精扎堆的地方肯定要吃亏,反过来拖累肖思齐兄妹,于是不再犹豫,命仆从将行李收拾好后,带着一家老小去襄州上任去了。
大伯父一家走后没多久,天气转凉,枝叶渐黄,已是要入秋了。
这日外面送来帖子,递到了肖稚鱼面前,素色的纸,笔墨里却掺着金粉,展开时还有一阵浓郁的香风,肖稚鱼没看上面落款已猜到是何人发帖——燕国夫人杨氏。
要说燕国夫人,近些在长安城里的风头几乎都要盖过贵妃,她的车辇贴着金箔,四角系驼铃,所过之处香风阵阵,铃声飘扬,出街时时常有好事者围观,因此每次出行都阵仗极大。如今她与皇帝之事风声已传到民间,杨家却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行事越发张扬。
燕国夫人以容貌自傲,时常不用脂粉,素着一张脸示人,以彰显美貌。她在长安的宅子刚修了个新园子,这次宴席邀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将要成为太子妃沈霓和豫王妃的肖稚鱼。
拿着帖子,肖稚鱼心里有几分古怪的感觉,她与燕国夫人只在梨园见过一回,她抱着琵琶弹奏,不敢贸然看上面的人,想是燕国夫人也没认真看她,能下帖请她,全看是看在豫王的面子上。
肖稚鱼心道,果然还是身份权势才最有用。
燕国夫人风头正盛,既下了帖子来,肖稚鱼当然不能拒绝。让人出去一打听,长安城内有头有脸的都被邀了。想到那一日要与沈霓遇上,肖稚鱼心头还有些异样,细想一阵,两人如今还没有恩怨,只是前世的事她无法忘怀,心底更是不能将沈霓完全视作陌生人。
到了赴宴这日,肖稚鱼略施脂粉,换了一身芙蓉色夹缬裙子,前世她就擅长辨别搭配各种颜色,便是相冲的颜色搭配,也能显出艳丽来,但今天是去见燕国夫人,她有意收敛,便只简单做了打扮就带着景春出发了。
燕国夫人的宴席果然热闹非常,马车缓慢移动,到了门前,她下了车,马上有管事人物上前迎接,将她接入府中。一路走过来,不少人都打量她,窃窃私语讨论一阵过后,也有许多人争相过来套近乎。肖稚鱼脸上含笑,客气应对,有些人前世也是认识的,该说什么拿捏尺寸如何她心中都有数。
等进入宅子后头的花园里,肖稚鱼已算得见多识广,可目光四下一扫,仍是惊叹此处奢华,所见屋舍,山石,树木都建造的精巧不凡,几乎已快赶上宫中。院子中央已摆放了几席,锦衣华服的年轻郎君与女郎众星拱月般围着居中的美妇人,正是燕国夫人。
肖稚鱼抬眼看过去,燕国夫人正好也看过来,她抬起胳膊招了一下,道:“肖家娘子过来。”
周围人见怪不怪,丝毫不觉得燕国夫人如此随意的态度有问题,许多人还有些好奇,沈霓在长安城中原就有些名声,但这位陛下亲指的豫王妃像是突然蹦出来的,正好要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
肖稚鱼缓步走过去,对着燕国夫人行礼,道贺新园子建成。
燕国夫人身上穿着一身翠色洒金短衣和绣花草杏黄色裙子,她身段丰腴,胸前一勒,越显风情。身边也有几个长得好的小娘子,与她一比,却显得太过稚嫩。
肖稚鱼如此想着,燕国夫人也在打量她,微微眯了下眼,笑着招呼她坐下。
立刻便有人过来招呼肖稚鱼过去坐。
一群人围着,看得眼有些花,肖稚鱼初来乍到,客随主便,被几个小娘子拉到席上,坐下时才发现有一人端坐未动,她看过去,两人目光对上,对方含笑点头。
第63章
◎宴◎
沈霓一张鹅蛋脸, 柳眉秀目,肌肤雪白,身量高挑匀称, 是个处处都挑不出错的美人儿。她此时脸上带着春风拂面般的笑意,主动先开口道:“肖娘子。”
肖稚鱼看向她,目光凝了一瞬, 心下感觉十分别扭不舒坦, 但脸上没露出来, 还笑得更甜,道:“沈娘子见安。”
沈霓示意身旁婢女奉茶,招呼肖稚鱼坐下饮茶吃点心。一旁坐着的几个小娘子家中都与沈家交好,对肖稚鱼也表现地十分殷勤,说说笑笑的, 席间气氛十分融洽。
沈霓头侧过来,将一碟甜糯的糕点稍稍往肖稚鱼面前推了推, 轻声对肖稚鱼道:“这是透花瓷,只在燕国夫人府上才有,你快尝尝。”
肖稚鱼低头看去, 见碟里盛着几块花型糕点,手艺火功皆上乘,外面一层糍糕呈半透明,将里头豆沙馅料呈现出来, 精巧真如花瓣似的。沈霓笑着和她介绍长安几样有名的吃食,语气温和,明摆着有亲近拉拢之意。肖稚鱼拈起一块, 慢慢吃了, 顺着她口风称赞。
既起了话头, 两人便聊起来,谈些闲事。
说了一会儿话后,沈霓笑道:“肖娘子莫怪,我家中只得一个兄弟,同辈姊妹极少,往常见别人姊妹热热闹闹心里都是羡慕的,今天一见你,不知怎的心里就感觉亲近,又虚长你几岁,这才多说了几句。”
肖稚鱼听了这话,赶紧拿起茗碗喝口茶压惊,前世两人在背地互相算计斗法,没过几日安宁日子,听着沈字她都觉得心烦。如今形势变幻,沈霓竟主动与她来讨近乎。肖稚鱼心里翻江倒海似的,一时好笑,一时又觉荒谬,仔细看了沈霓一眼,她语气真挚,说的话如发自内心。
肖稚鱼拿帕子擦手,然后轻轻拉住沈霓道:“我初来乍到,也不懂那么多,这才头一回见,沈娘子就如此照顾,我心里也拿你当姐姐看。”
同席几个小娘子见了,笑道:“什么姐姐妹妹的,日后还会更亲近呢。”
沈霓先红了脸,淬了她们一口。
肖稚鱼跟着笑,听几个小娘子谈笑风生,偶尔跟着说两句,并不抢出风头。
临近午时开席,外面的来客络绎不绝,园子里越发热闹起来。
沈霓看着园子门口,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好大的排场,有头有脸的人家全来了,我瞧着和宫中宴席也没什么差。”
肖稚鱼连连点头,眼前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场面,谁能想到几年后朝廷便内忧外患齐齐冒出来,搅得江山社稷不稳。她朝燕国夫人方向飞快瞥去一眼,周围人不知说了什么笑话,逗得她笑个不停,头上珠翠反射着日光,闪烁不停。
仆从这时高声传齐王携王妃到。
燕国夫人等到人走进园子,才慢慢起身相迎。
齐王李承铭身量挺拔高瘦,眉眼俊朗,头戴云纹金冠,身着墨竹丹青长袍,腰系雕花扣金銙带。齐王妃宋氏生得纤细,修眉俊目,十分清秀,只是近瞧脸上胭脂用得稍重,显得皮肤略有些憔悴苍白。
小娘子几个悄悄议论,“齐王妃身子不好,日日不可少药。”
“我倒是听说才嫁去一年,太医都去看过两回了。”
肖稚鱼知道她们说的并非空穴来风,齐王妃宋氏身体不好,前世难产血崩而亡,拼死留下个孩子,可很快也夭折了。她前世没见过宋氏,偶有宴席,宋氏都称病不出。如今见她脸色,似有些先天不足之象。
沈霓显是早听过关于齐王妃的各种消息,神色如常,对肖稚鱼道:“看来夫人是连永兴坊的都请了。”
永兴坊内十王宅,是皇子们的住所。肖稚鱼心下咯噔一下,心想豫王不会也要来吧?
她不好直接提豫王,只能婉转问:“太子殿下也要来吗?”
沈霓摇了下头,道:“他有事在身,不便过来。”脸上适时露出一丝羞赧。
齐王携王妃在燕国夫人身旁一席坐下。燕国夫人想着什么,对宋氏道:“有两个人正要介绍给你认识。”说着转头朝沈霓与肖稚鱼这里看过来,招呼她们过去。
沈霓手指在袖下轻轻捏紧了。她是未来太子妃,自圣旨下来,遇着的人都热络殷勤,处处捧着她,便是从前几家世家大族的娘子,如今待她也十分客气谦逊。今日来之前,她还想着不能太过张扬,需谦虚内敛些才显得雍容大气,哪知燕国夫人这般抬手招呼的模样,竟也没把她这个太子妃太当回事。
她心头暗生恼意,笑着起身,拉着肖稚鱼一同过去。
燕国夫人和宋氏介绍两人。
宋氏并未怠慢,含笑对两人颔首示意,又主动寒暄。
眼看三人气氛融洽,燕国夫人掩口笑道:“你们三个是该亲近才是,要我说,沈娘子有这般造化倒不稀奇,只是没想到……啧”
她话只说了半句,笑得别有深意。
沈霓脸色微变,却不好发作,只能装作没听懂。
肖稚鱼更是不上这当。
反倒是宋氏听了有些尴尬,很快将话题转开。
齐王听几个女人说话有些烦,让宋氏坐着,他起身去园子别处走动。
燕国夫人这个新建的院子占地极广,宾客来了许多,分开各处招待也半点不显局促。他才刚起身,仆从便来传报,豫王到。
燕国夫人闻言倒不像刚才,笑吟吟地就已经起身等着人来。
李承秉大步走进来,看见燕国夫人席前几人,怔了一怔,目光掠过众人,没有什么表示,只对燕国夫人道了一声贺喜,又让仆从将礼物抬上来。
燕国夫人喜笑颜开,豫王受皇帝偏宠,与别的皇子又有不同,今天准备厚礼,这份面子可不寻常。别看她胸脯大些,心胸却并不宽广,之前盘算将杨十娘嫁给豫王并未成功,心里早有不满,眼下见着几大箱子的东西,笑道:“七郎如此客气。”
李承秉脸上挂着笑道:“全是父皇赏赐,我不过顺路捎带过来。”
第64章
◎冷淡◎
燕国夫人脸上的笑一僵, 很快掩了去,让仆从将皇帝送来的赏赐收起来,连箱子放的是什么都没看。每年她所得皇帝赏赐脂粉钱都有千贯之数, 四方奇货见多了,寻常金银绸缎还未如何看重。刚才她误以为这是豫王所送之礼,有心显弄, 如今知道是误会, 心里却又添了气。
燕国夫人目光一转, 笑道:“七郎瞧瞧我这个园子如何?”说着她手一指,却是有意点向肖稚鱼和沈霓的方向。
李承秉神色淡淡的,未多做理会,嘴上敷衍一句,“燕国夫人的府邸, 长安城谁人能比。”
如今杨家正在风头上,别人说这话大多是奉承, 但李承秉语气冷淡,透着讥讽。
燕国夫人道:“今日是好日子,知道七郎你要来, 你看我把肖家娘子都请来了。”说着,她招手让肖稚鱼靠过来些,笑道,“还是陛下有眼光, 这样才貌双全的小娘子,我瞧着都喜欢。”
肖稚鱼知道燕国夫人的性子,最最欢争奇斗艳, 压人一头, 将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 曾经还让仆从鞭打过公主,那是不受皇帝宠爱的女儿,事后公主到御前哭诉,皇帝也只打杀了动手的仆从,并没有对燕国夫人有其他责罚。因此事杨氏声名鹊起,在长安城中横行无忌。刚才李承秉让她损了脸面,她现在摆出长辈姿态,就是要把脸面撑足。
肖稚鱼心知自己是遭了池鱼之殃,在燕国夫人目光注视下也只能过来,对着李承秉行礼,轻声唤一声“殿下”。
李承秉视线掠过她,并无任何表示,又四下一顾,对燕国夫人道:“来的时候行马急了,这里太闹,就去后面找个安静地方喝两盅酒。”
燕国夫人见他与肖稚鱼两个连眼神都没碰过一下,若所有思,将贴身侍婢叫来领路,让李承秉到后面花厅去。今天来的皇亲宗室不少,也有不愿在院子里凑热闹的,大多都安排去厅堂中。李承秉转身就走,大步走了两三步,忽又回头,对着齐王李承铭道:“走罢,刚才你不是要找地方去?”
“七哥好眼力,”李承铭起身,对王妃宋氏低声吩咐一句,也往园子外面走去。
眼看李氏兄弟两个走了,席间一时有些安静,也有几人偷眼望向肖稚鱼。刚才李承秉的态度冷淡,虽说明眼人知道是针对燕国夫人,但对未来王妃他连多余一眼都不给,可见这桩赐婚并不合豫王心意。
燕国夫人媚眼含笑,待肖稚鱼却比刚才还要热情几分,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殷勤劝酒。等肖稚鱼回到席上,沈霓亲手将一杯热茶端到她面前,柔声劝慰道:“别放心上,豫王脾气一向都大,长安城里也只有他敢在这儿摆脸色。”
肖稚鱼笑着接了茶,轻轻呷了一口。
一旁几个小娘子听了,暗地里目光交流,心想听口气分明是沈霓更懂豫王,可见前几年说她与豫王亲近并非只是流言。肖稚鱼是生得好看,但比沈霓还是差了时机与身份,不得豫王的喜欢。
肖稚鱼喝了半杯热茶,对刚才丢了面子的事没放心上。李承秉对她更凶戾的时候都见过了,现在不过冷脸相对,她还不至于为此弄没了好心情。
她想的开,旁人却不那么想,沈霓劝她的话最多,只说是豫王瞧着冷峻傲气,有什么都摆在明面上,等日子长了,就能知道他实则是个用情念旧的人。
肖稚鱼越听越觉得不对,抬起眼,和沈霓打量过来的目光一撞,她怔了下,立刻挪开眼。
这时院子一处高台上几个身着纱裙的女子伴随丝竹起舞,为园中宾客表演,琴声袅袅,香风飘飘,又有婢女送了酒水来,一时席间极为热闹。这时有婢女来到燕国夫人身边,蹲着低语两句。燕国夫人以丝帕掩唇,对左右说了一声,便带婢女走出园子,到后院一处偏僻地方,只见一个年轻男子站着,样貌风姿不俗。
燕国夫人笑道:“怎不进去喝酒?莫非我这儿还缺你郭郎君一杯酒吗?”
年轻男子转身过来,正是太原郭家郎君郭申,他对着燕国夫人深深作揖,道:“夫人今日宴客,还能拨冗来见我,实令我喜不自胜。”
他是个翩翩君子模样,朝燕国夫人看来,眼中藏不住的惊艳与倾慕。
燕国夫人与皇帝有说不清的牵连,但对这些年轻郎君也是愿意亲近的,见他嘴里说的甜,表现也叫她心理满足,媚眼如丝,笑道:“别拿迷汤来灌我,有什么事不到前头去,非要在这儿说。”
郭申一面说着夫人慧眼如炬,一面靠近了,几乎就站在燕国夫人身侧,俯首帖耳说了几句。
两个跟着燕国夫人的婢女只当做不知。
燕国夫人蹙起眉头,斜他一眼道:“你们郭家也想着打豫王主意,并非易事。”
郭申听她透露一个“也”字,和前阵子听到的风言风语佐证,也明白了几分,道:“还要夫人成全,此事成了,郭家不会忘记夫人的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