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过的昏君重生了 第42节
作者:
朵朵舞 更新:2025-10-24 13:37 字数:5031
青亭将新沏的茶端过来,道:“她年纪小,处处都尊着您,不比那些高门出来的女郎矜贵傲气……”
沈霓道:“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寻常人得了富贵,不是骄傲外显,就是忍不住要露怯,肖稚鱼嘴里示弱与人,实则上举止落落大方,分寸恰到好处。”
青亭心下有些讶异,道:“娘子不喜欢她?”
沈霓没说话,若肖稚鱼性情上真露出些小毛病倒好了,两次见面肖稚鱼都十分嘴甜,未有惹人厌的言行,可她心中就是喜欢亲近不起来,直觉肖稚鱼是精明深藏,偏又生得那么一副春花娇艳的容貌。
她双目微垂,抚着腰间玉佩的手指紧紧蜷了起来。
肖稚鱼回到房中,四下打量一圈,陈设器物都与沈霓房中一样。景春让宫女打来热水给她梳洗,一边松了头发一边道:“娘子赶路一天已经很疲惫了,何必还要费神和沈娘子喝茶。”
肖稚鱼打着哈欠道:“她可是未来太子妃,亲自出来迎,我怎么能毫无表示。”
景春轻声叹气,道:“娘子已是贵人了,做起事来还总是有诸多顾虑。”
肖稚鱼并未多说什么,梳洗完换寝衣睡下,被褥松软暖和。
景春将缎面锦被往上掖,将她裹得严实,又道:“听说玉衡殿里引了汤泉,墙摸着都是暖的,不需烧炭,屋里也温暖如春,若非跟着娘子来此,我还当这样的地方是法曲里唱的,神仙住的地呢,希望明年冬天也能来这儿住。”
肖稚鱼闻言翘起嘴角,笑着让她赶紧去歇着。
等景春吹熄了灯掩门出去,肖稚鱼虽然疲惫,却一时没有睡着,外面能听见山间夜风的声音,房中仍是暖融融的。她暗自唏嘘,从来由俭入奢易,享受过富贵,就再难甘于清苦。她本就是自私自利,贪慕虚荣的性子,自重活一世回来,心里想着念着,就是拼命往上爬。
她不以敷衍应付为苦,别说和沈霓做表面文章,就是和李承秉两厢厌憎,硬着头皮也得嫁。
不过全为了这一世的荣华富贵而已。
胡乱想了一回,她眼皮渐沉,这才渐渐睡了过去。
————
漆黑夜色中,长安城郊,丰庄内灯火通明,将里头照得如白昼般。
几十名披甲卫士将庄子包围,阻拦的仆从大为震怒,大声呵斥:“你们可知这是谁家宅子?”
卫士们却是不理,口中喊着捉拿盗贼,强冲入府中,金戈交击,不多时卫士便打开丰庄后院一处库房,里头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十副军制甲胄,陌刀长弓角弓若干。卫士大喜,为首两人窃窃私语一阵后,将满院仆从都看守起来,另派了一个聪明精干之人,嘱咐道:“速去骊山报信,途中不得耽搁。”
卫士骑快马迅速消失于夜色之中。
御驾抵达骊山,上下皆是舟车劳顿,歇了一夜,第二日清晨下了一阵雪子,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如难散的白雾,将骊山笼得一片轻白朦胧。
李承秉起得早,换了一身劲服正欲舒展拳脚,陆振敲门快步进来,道:“报信的人已在宫外,丰庄的事发了。”
李承秉眉头一挑,道:“这样沉不住气。”
陆振道:“杨家早就盯着宰相的位置,现在宰相病重,骊山未能随驾,忠心宰相的那些人,这次也只来了一半,不一定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这正是杨忠动手的好时机。我听说,报信的卫士还遭了阻拦,浑身是伤才赶到骊山脚下。”说着偷偷朝李承秉瞄了一眼,他心中所知内情更多,无论是丰庄之事,还是杨家的动作,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在豫王掌握之中。就连这次杨家突然动手,背后挑唆之人,与豫王也脱不了干系。
陆振自学武有成便多次进出宫中,对皇家那些事都有所了解,陛下年迈老去,诸王都渐长成,豫王在陛下猜忌心如此重的情况下,私下动作频频,做了不少事,若是被陛下得知,注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他一想到这事,就觉得寝食难安。可就算如此,殿下吩咐之事,大逆不道的他也尽数去做了。
李承秉道:“陛下可醒了?”
陆振摇头道:“昨日陛下与贵妃饮了些酒,今日会起晚些。”
李承秉站在窗前,窗开了一道缝,冷风往里钻,吹在脸上让人清醒,他面色无波道:“肯定会有人阻拦,帮他一把,尽早面见陛下。”
陆振领命要走,李承秉叫住他,“杨忠想要宰相之位,也不能让他轻易就成了。”
第76章
◎私会◎
在玉衡殿内一夜安睡, 翌日清晨,景春来唤醒肖稚鱼,宫女几个鱼贯而入服侍她洗脸梳妆。
肖稚鱼神色困顿, 掩嘴接连哈欠,耳边听宫女絮絮说着话。
皇帝来骊山是为了避寒,又因他喜好法曲歌舞, 每年御驾游幸至此都带着两百余名梨园宫女与乐工。通常这几日华清宫都会暂搁政务, 享汤泉之乐, 听法曲之音。
历年都是如此安排,宫人们知道肖稚鱼与沈霓是贵妃请入宫,梨园奏乐定会请两人去,所以早早就来叫醒她收拾妥当。
等肖稚鱼梳妆打扮好,用过早饭, 宫女几个陪着她闲话。正说话间,外面有急匆匆脚步跑进玉衡殿。
宫女听见动静出去查看, 不一会儿折回,脸色却不如刚才那般轻松欢快。
肖稚鱼便问缘由。宫女面露犹豫,左右看了看, 想着几人连她自己在内,都是留守华清宫的,每年只有入冬两月才能见着长安贵人,肖稚鱼年少貌美, 一派天真烂漫,或许真是个脱离此处去长安的机缘也说不定。
宫女将其余几人叫出去,回禀道:“刚才来的是飞霜殿的人, 今日圣上雷霆震怒, 恐难有兴致听曲, 贵妃娘娘应该也不会请娘子过去了。”
肖稚鱼问道:“何人惹陛下生气?”
“奴婢打听了一些,听说是司法参军麾下在捉拿盗贼时闯入宰相在京城郊外的宅子,发现军中才有的弓箭刀兵,有谋逆之嫌,”宫女说到这里,声音都低了两分,道,“送信之人路上遭遇拦截,到圣上面前时浑身浴血,甚是惨烈,圣上见了便发了火。”
肖稚鱼听得眼皮隐隐一跳,丰庄的事发了,比前世又提早大半年时间。
要知道宰相把持朝堂多年,势力如老树盘根,遍布长安,前世杨忠一直等到宰相几乎快咽气了才开始夺权。现在突然提前发动,她不用多想,就能猜到背后到底是谁在推动。
宫女见肖稚鱼沉吟不语,还以为她是年纪太小,没经历过事被吓着了,于是又温言安慰道:“娘子莫惊,安心在玉衡殿住着就是,等过几日这事过了,一切都会照旧的。”
肖稚鱼又与宫女聊了几句,知道现在陛下召了几位大臣入宫议事,宰相是否谋逆还没有定论。她示意景春取银饼赏给宫女,又说些笼络安抚的话,嘱咐宫女有什么消息及时转告。
宫女欣喜着收下去了,景春在紫铜香炉里添了些金凤香,劝道:“我给娘子梳头,今日起得太早,趁着无事再睡会儿罢。”
肖稚鱼松了头发,又躺回床上,刚被叫醒时她睡眼惺忪,此刻睡意全消,脑子格外清明,翻来覆去想着宫女所说飞霜殿里发生的事。
宰相重病将死,杨忠急不可待就要谋求宰相之位,可这两个都并非什么良才,钻营谋私,打压贤良,前后两个将朝堂弄得乌烟瘴气。别看长安现在繁华热闹,有盛世之相,可过几年,藩镇勾连齐王作乱,几乎要倾覆江山。
据她所知,朝堂局势与前世并无差别,突然有此转变,定是李承秉在背后推波助澜。
不止是她对前世心有不甘,李承秉也是如此。只是肖稚鱼没想到,他如此大胆,当今圣上对儿子的猜疑心可不轻,太子能被宰相如此欺压,也全是皇帝纵容之故。别看李承秉在诸王之中最受宠,一旦让皇帝知道他背后的动作,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肖稚鱼双眼空濛濛地看着帐外,重活一世,她原还想李承秉会舍不下前世仓促离京都要带着的沈贵妃,要再续前缘,可这一路看来,他对沈霓归宿并未强求,一心只扑在政事上。
肖稚鱼暗自一哂:前世两人都做了夫妻,可她似乎没有真正看透过李承秉。
一时之间,心绪浮动。
这时却听见宫女极门外路过,极轻地说了句“下雪了。”
肖稚鱼闭眼小憩了半个时辰左右,起来的时候,雪还没停。殿里内外,屋檐砖瓦都匀称地撒上一层轻白,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肖稚鱼推窗赏看了片刻美景,感觉冷风几乎要将殿中暖气吹散才关上窗。宫女进来传话,齐王妃宋氏刚才遣人送来些东西。肖稚鱼让人拿进来,打开看,里面放的是香料香膏,分别是甘松,丁香,沉香等,有助眠之效,香膏则是汤泉后润肤用的,送的东西不多,却极为实用贴心。
宫女道:“齐王妃待娘子真是亲厚,刚才来的人说,王妃本是要亲自来玉衡殿看娘子,因着下雪才回去了。”
肖稚鱼让景春将东西收好,想着宋氏身子病弱,雪天不宜外出,这趟该她过去才是。可心下还有另一重顾虑,那便是齐王。肖稚鱼想了一回,让景春从行李中将新近从东市买来的镂空银香囊找出来,添了些凝心安神的香片,作为回礼送去。
骊山断断续续落了两日的雪,肖稚鱼大半时间都留在玉衡殿内,出去走动两次,都在最近的两处花园,冬日萧瑟,山间只有松林还见青色,其余皆是一片白色。
宫女们怕肖稚鱼无趣,又见她脾气好容易说话,倒是不少人主动往她面前凑,说说笑笑,玩闹取乐。
华清宫中人多眼杂,消息传得快,皇帝对宰相有谋逆之举半信半疑,并未立刻定罪,而是召了几位朝臣进宫来,商议半日,皇帝从御史台,刑部各抽调几人即刻赶往长安查明情况。
这日午后,齐王妃宋氏又派人邀她游园,肖稚鱼盛情难却,又听宫女说几位皇子都去了开阳门外晨辉馆,安心收拾一番,带着景春赴齐王妃约去了。
主仆两人离开玉衡殿时与沈霓打了个照面,笑着寒暄几句各自分开。
青亭扭头看了一眼,等人走远了,这才开口道:“齐王妃与肖娘子怎么走得这么近了?这两日来来往往不少人。”
沈霓道:“齐王妃身子不好,闲着找人说说话罢了。”
青亭不以为然道:“有道是拜佛也该看山门,娘子可是太子妃。”
沈霓脸上也闪过不自在的神色,只是她心中另有事,便把这股情绪压下,道:“闲事少管,刚才来传口信的人真是阿兄派来的?”
青亭道:“我亲眼看过了,拿着家中的信物,准没有错。”
沈霓蹙眉,脚步又快了几分。
“地上有雪,娘子慢些,”青亭提醒着,见沈霓不好,又劝道,“那人说了与丰庄的事有关,让娘子在宫中谨慎处事,不过郎君做事一向稳妥,应是无事。”
沈霓心猛地一跳,这两日提起丰庄谁敢多嘴,兄长怎么会与这件事有关。百思不得其解,她必须要亲自见一面才能安心。
肖稚鱼和景春从西侧墙走,穿过一个池塘园子,远远就看见几处壮阔殿阁依山而建,正是诸位皇子居所。
大约是下雪的缘故,此时虽然停了,天依旧是云层厚重,一片白茫茫。
正走着,肖稚鱼瞧见景春忽然顿了顿,盯着墙根瞧。她也顺着目光看去,只见有个宫女脚步匆匆,从角落偏僻小道走着,似是有意避人。来到山石旁忽然站定,与一个侍卫说话。
肖稚鱼原以为是宫女侍卫偷着私会,一眼瞥去就要收回视线,忽然觉得眼熟,再一看,侍卫不是别人,正是豫王近随陆振。
两人见面不知说了什么,短短一刻,立刻分开各走一边,若非肖稚鱼刚才就注意看着,恐怕也要以为这两人只是偶然碰到。肖稚鱼心下奇怪,又看了两眼,将那宫女模样记下,她衣裳色泽艳丽,看着不是普通出身的宫人。
肖稚鱼到了齐王妃这儿,闲话一阵,陪着宋氏到亭子走了一圈,赏看梅花,又留下喝茶吃点心,快到日落时分,听说齐王就要回来,她赶紧告辞离开。
第二日一早,宫女便来传信,贵妃召肖稚鱼沈霓去明珠殿。
肖稚鱼很快梳洗换了身衣裳,宫女为她整理衣裙时,朝外张望一眼,轻声道:“昨日沈娘子带着婢子出去半日才回。”
肖稚鱼浅浅一笑,带着景春出门。
沈霓身着碧波色夹裙,外罩狐毛翻领披袄,厚重冬衣也不掩其身形窈窕,站在殿门前十分醒目。肖稚鱼含笑走过去,唤了声“沈家娘子”。
沈霓转过脸来,不动声色在肖稚鱼身上一转,见她身上罩着斗篷,只露出一截紫色葡萄纹裙子,帽子上一圈毛领,黑里夹着银灰,颜色并不十分纯正,却衬得那小脸莹白粉嫩,眉目若画。
“走吧,别让娘娘久等。”沈霓招呼道。
领路的宫女笑道:“两位娘子不用急,贵妃娘娘待人宽厚,不会因为这等小事怪罪,路上还在清雪,我们慢些走。”
去往明珠殿的路上,果然有不少宫人埋头清雪。沈霓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肖稚鱼说话,神态举止瞧着与往常无异,肖稚鱼却觉得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经过游廊,离得还有些距离,就已能听见热闹,丝竹缱绻,鼓声如雷。
到了明珠殿前,两三个宫女笑着将肖稚鱼和沈霓迎了进去。
第77章
◎连理◎
迈过门槛, 殿内宽阔明亮,一股暖意夹着悠淡馨香扑面而来,如春风沐人。刚才在外面已听见嬉闹与乐声, 进来才知气氛热闹,奏乐的宫女乐工十数人,两侧坐着的妇人贵女皆是锦衣华服, 珠宝绫罗, 一眼望去真是姹紫嫣红, 锦绣成堆。
可在群芳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依然是居中而坐的贵妃。
贵妃体丰,本就不畏寒,殿内又温暖,她身上只穿着件薄薄的杏黄薄衫, 一袭褐红色纱长裙,肩上搭着彩绘流云帔子, 微斜着身子,胸前隆起如雪丰腴,腰肢却细, 越发显得玲珑有致。
肖稚鱼对玉座上稍稍注视,和沈霓同时行礼。
贵妃笑着招手让两人近前,然后给左右介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