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过的昏君重生了 第43节
作者:
朵朵舞 更新:2025-10-24 13:37 字数:5044
沈霓是京兆名门沈氏出身,在座无人不知, 肖稚鱼却是面生,不少妇人女郎从头到脚将她暗自打量。
这一瞧都有些意外,先前皇帝突然为豫王指婚, 却是从未听说过的人家。如今看来, 肖稚鱼生得唇红齿白, 十分出色标致,论姿容风仪,满座女子之中,唯有她与贵妃可以并论。贵妃芳龄二十有六,正处在女子丰润成熟的年纪,肖稚鱼尚在豆蔻,身形纤瘦,已有海棠初绽之姿。
众人啧啧称奇,转念一想,又觉得依圣上这些年行事,若只看样貌,为豫王找这么一门亲也不算稀奇了。
肖稚鱼对殿中各色目光佯作不知,她四下看了一圈,倒看到个认识的。杨十娘坐在贵妃右下位置,瞧见她看过来,笑着点头示意,看其神情表现,似乎并未介怀当初皇帝指婚的事。
肖稚鱼回以一笑,随即跟着宫女入席。
左侧席上一位高髻妇人,头上钗着金步摇,容貌秀丽,也是位美人,微笑对着这个方向点了点头。
她面朝这儿,却并不是看肖稚鱼,目光只对着沈霓。这时有宫女低声提醒,原来这妇人是太子良娣潘氏。
三年前太子妃韦氏被迫和离出家,潘良娣成了太子府后院位分最高的。这两年里也曾有过她将扶为正妃的传闻,直到皇帝指婚后这等传闻才彻底消散。潘良娣陪伴太子多年,生有一对子女,分别是六岁与四岁,颇受太子喜爱。
肖稚鱼也曾打过太子的主意,对太子府内情况了如指掌。此刻见着潘良娣,余光不由朝沈霓瞥去。
沈霓微微一怔,心下隐隐觉得不舒服。家中也早就教过该如何应付太子府的姬妾,但有些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并非那么容易。此次来华清宫,太子身边只带了个潘良娣,可见其特别之处。
沈霓出身京兆身世家大族,自幼便因出众长相与聪明伶俐备受长辈宠爱,若不是将要嫁的是太子,何必要受这样的委屈。
她暗吸一口气,挺直腰背,对潘良娣回以婉然一笑,并未让旁人瞧出丝毫不妥。
肖稚鱼看着这幕只觉得莫名熟悉,细细一想,前世她对着沈霓这位贵妃,可不正像眼下沈霓对潘良娣。一时都乐了,若非在人前,她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时贵妃杨氏开口,和颜悦色问沈霓与肖稚鱼是否习惯宫中吃食穿用。肖稚鱼挑了几句好话说,沈霓也赞了几句引汤泉入殿的好处。贵妃笑着道:“汤泉的妙用可不只是驱寒强体这般简单,几处池子都已经收拾出来,这几日你们尽可试试。”
肖稚鱼与沈霓躬身道谢。
宫女手持一卷曲谱走至案前请贵妃观阅。
杨氏螓首微垂,认真查看,不知看到何处,眉头微蹙,叫了两个乐工过来商量。
肖稚鱼听了几句,原来是梨园新谱了曲子,刚才已在殿前演奏,可贵妃听了觉得不足,与几人商议修改曲谱。
席间妇人女郎或多或少都懂音律,但说到如何谱曲,却难以指点,只顺着贵妃的口气,或嫌这儿不够婉转,那儿不够激昂。乐工几个绞尽脑汁,一时之间却也改得不尽如人意。
殿内热闹一阵,说笑不断,贵妃又听乐工将曲调弹了一遍,仍不见满意。她目光一转,看到正与杨十娘说笑的肖稚鱼,便将她叫过来,道:“这曲子用的是琵琶,你是此中好手,快来看看可还有哪里不妥。”
乐工将曲谱双手递了过来。肖稚鱼接过,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暗道一声“巧了”,难怪刚才听着有些耳熟,这曲子前世她曾习过,名曰《卧云》。
眼看贵妃为曲子着恼,肖稚鱼脸上做思索状,实则暗中飞快权衡了利弊,贵妃擅歌舞,醉心曲乐,且还有几年盛宠,宫中无人可及。她立刻拿定主意,指着曲谱中一处道:“娘娘,我觉得此处可改。”
贵妃杨氏叫怀抱琵琶的宫女听肖稚鱼所说弹奏,眼睛顿时一亮,笑道:“改得好,你真是识曲人。”
乐工又听肖稚鱼指了两处,皆改了过来,再奏曲时就已经和前世的曲子一致。
众人满口称赞奉承,贵妃得了新曲,欣喜不已,让宫女上酒,饮了几杯酒,殿中气氛越发热闹。
沈霓抬头见贵妃与肖稚鱼相谈甚欢,俨然如知己般,脸色有些不大自在。青亭倒酒时悄悄说了句,“娘子自幼便跟着郎君学,文才曲乐哪有不会的,该显露的时候千万别藏着,不然风头全让人给抢走了。”
沈霓横她一眼,“就你话多。”虽是训斥,但并无责怪。又饮了一盅酒,潘良娣频频转向此处,有亲近的意思。沈霓心中暗恼,只觉今日诸多不顺。贵妃身份尊贵,家中千叮万嘱不能得罪只能讨好。她目光四下一转,见坐着的不论身份高低,都是殷勤奉承居中而坐的女人。一时间,不知是对贵妃还是那个玉座生出浓浓的艳羡。
这股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沈霓很快便冷静下来,心道何须去羡慕贵妃,那不过是一时昙花,日后,她才该是身居正位,受人尊崇。
沈霓原先还自持身份,不想学那些乐人献艺,但看着肖稚鱼独自出风头,心里着实不悦,于是很快转了念头,向贵妃敬酒道:“我家阿兄去年寻着个谱子,是从蜀地传来的民间小调,正愁没有机会献给娘娘。”
贵妃幼时寄居蜀地叔父家中,闻言顿时来了兴致。
沈霓又道:“曲谱未曾带在身上,不过我练过几回,正好娘娘有兴致谱曲,我吹给娘娘听罢。”
贵妃当即应允。
宫女取了笛来,沈霓悠悠吹了一曲,缠绵婉转,别有韵味。
贵妃连连点头道:“我知你素有才女之名,没想到吹笛也如此好。”
沈霓忙谦虚道:“我是跟着阿兄学了些,论技艺不及他万分之一。”
贵妃谈起曲乐十分投入热情,问了她不少事,又命乐工将刚才的曲子弹奏助兴。
等宴席散了,肖稚鱼与沈霓各拿到一份赏赐,正要离开明珠殿,宫女快步走来叫住两人,道:“娘娘请两位娘子同去游园。”
肖稚鱼与沈霓跟着宫女去了殿后,稍作收拾。贵妃刚才饮酒,口脂淡了,重又理妆,换了身裘衣,这才带着宫女缓缓前来,后面还跟着杨十娘。
肖稚鱼行礼过后抬眼看去,看见贵妃身后几个宫女,微微一怔。那宫女二十出头,长眉细眼,正是那日被她偶然撞见与陆振私会之人。肖稚鱼视线一扫而过,对贵妃迎了上去。
这几日因为宰相丰庄藏械一案,宫内气氛僵硬,到了今日贵妃才出来走动,饮宴过后仍不减兴致,这才叫上几人作陪,杨十娘本就是杨家人,而肖稚鱼与沈霓刚才在殿中表现颇合她心意。
一行人说说笑笑先往望京楼而去。此楼高十丈,又建在山间搞高处,登二层可以眺远,正对长安方向,所以名曰望京,楼中早有人备好了炭盆手炉等物。一路走来身上正有些冷了,贵妃在一楼稍歇,杨十娘拉著肖稚鱼往二楼走去,上梯时下巴一抬,对着沈霓方向道:“瞧瞧,真不愧是长安才女,这眉眼通挑就谁都比不上。”
来的路上,杨十娘和肖稚鱼说的话多,沈霓则陪着贵妃,半步不离。不过沈霓言谈举止有分寸,奉承话也说得巧妙,不让人生厌,反而有如沐春风之感。
肖稚鱼没有争锋之意,心下想的却是另一层,沈霓平日行事端庄大方,尤其是被指为太子妃后,穿衣打扮都往雍容处靠,今天对贵妃却主动热络,还几次提到沈玄,后面必有深意。
不过此时最惹她在意的还不是沈霓。
肖稚鱼与杨十娘在楼上转悠一圈,极目远眺,所见景色果然巍巍壮阔。吹了一阵冷风,杨十娘拢紧衣襟,说要回去。两人一前一后下楼,这时正听见宫女对贵妃道:“陛下去年叫人移了连理枝,也不知如何了,娘娘不如去长生殿瞧瞧。”
肖稚鱼看过去,说出这番话的正是那个宫女。
贵妃闻言意动,起身便叫上几人一同去。
肖稚鱼冷眼旁观,快到长生殿时,有个宦官想要劝阻,却被那宫女不动声色地支开。
肖稚鱼顿时一咯噔,心想等会儿莫非真有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追妻有……小鱼儿磨搓昏君的日子在后面呢
应该很明显了,这是仿唐,所以男女关系还是很开放的,小鱼儿也是万人迷设定
第78章
◎主动◎
一行人走着, 已能看见长生殿的屋檐,此处比其他宫殿更幽静,四周种着松树, 枝叶蓬蓬,又盖着一层未化的雪色。
肖稚鱼心想谨慎些总是没错,踩着地上一小块冰打滑崴了脚, 立刻皱着眉呼痛。贵妃在前面听见动静, 扭头看过来, 肖稚鱼推说需要先歇一下,过会儿就能跟上,莫扰了娘娘兴致。
贵妃留下两个宫女照看,继续又往长生殿去。
杨十娘停下问道:“怎么如此不小心,还是叫人抬你过去吧。”
肖稚鱼道:“你先去吧, 若是等的时间长了我还没来,就叫人来找我。”
杨十娘一路顶着寒风, 手炉也冷了,确实有些受不住,能留下问一句已是客气, 顺势便道:“好,你歇一下就快过来,莫冻着了。”
景春扶着肖稚鱼到背风的山石旁,蹲下身去捏她的脚, 担忧道:“娘子哪里痛,可要找大夫瞧瞧?”
当着宫女的面,肖稚鱼不能透露实情, “刚才疼的厉害, 现在好些了。”
她一面和景春说着话一面却朝长生殿的方向看。
若是猜错了无事发生, 她可就要马上改口说可以走,骊山虽有汤泉,室内温暖,可外面山风冷冽,吹得人遍体生寒。
又过了片刻,就在肖稚鱼忍耐不住就差要开口时,长生殿内忽然呼啦啦出来一群人,贵妃杨氏扶着宫女的手快步走来,几个宦官匆匆追上,要拦却又不敢真拦,嘴里不停喊着“娘娘莫走。”
贵妃身上罩着厚重裘衣,将脸也掩了大半,看不出神色,但脚下却有些慌乱,全靠身边宫女护持。宫女推开拦路的宦官,一行人走得飞快,几乎是夺路而走。
肖稚鱼几个本就站在山石旁,贵妃一行走过,未朝这里看来一眼。
留下照看肖稚鱼的两个宫女一看这情形就觉不好,向肖稚鱼告罪一声就追上去。
景春站在肖稚鱼身侧挡风,眼睛都瞪圆了,“发生什么事了?”
肖稚鱼心中已有猜测。
沈霓与杨十娘先后也从长生殿内出来,脸色各自慌张。沈霓原是跟在贵妃后头,出来被寒风一吹,想到什么,脚步渐渐慢下来,刚才长生殿里发生的事,她避之不及撞了个正着,心情正糟。这时又看到路边站着的肖稚鱼。沈霓面色复杂,不由多出一丝怨气。
青亭脸色苍白,忍不住嘀咕出声:“她倒是避了开去。”
沈霓并未招呼,带着婢女径直走了。
杨十娘快步来到肖稚鱼面前,脸上憋着股异样的潮红,道:“刚才出了大事,你没进去真是走运了。”
肖稚鱼神情迷茫地看着她:“出什么事?刚才娘娘过去,喊都不喊不住。”
杨十娘忙道:“千万别喊,再是好脾气娘娘现在也在气头上,可别上去找不痛快。”
肖稚鱼追问情况,杨十娘叹了两声,脸上有为难,欲言又止,“这可……实在是难说。”
肖稚鱼没催她,动了动脚说不疼可以走了。
杨十娘立即说一起走。
如来时一样,两人同行,走得却比来时更快些。杨十娘自顾想着事,未曾注意到肖稚鱼的动作,穿过游廊,她唉声叹气,终是忍不住开了口:“这事宫里恐怕是瞒不住的,我就和你说了罢……”
“方才进长生殿,外头静悄悄,里头却有两个宦官守着,一看见贵妃娘娘便大惊失色,瞧着就不对,娘娘冲进去,圣上……和燕国夫人在里头……”
杨十娘说到关键处含含糊糊,但肖稚鱼已全听明白,事情与她猜想的也差不多,又听杨十娘为难道:“这可怎么办,都是杨家的,又是我长辈,偏还让我撞上了,早知道再冷我也该在外面陪着你。”
肖稚鱼劝道:“怎么闹也怨不到你身上,都是你长辈,说谁不是你都落人口舌,还不如装傻就当不知,从前怎么样日后也怎样。”
杨十娘怔了下,自从见着长生殿里皇帝与燕国夫人搂作一团衣衫不整的样子,她脑子里乱哄哄的,听了这两句觉得有道理,再想也没别的法子,既然已张了口,后面又和肖稚鱼抱怨了一阵,实在觉得冷,才带着婢女离开。
肖稚鱼回到玉衡殿,沈霓所住的一边紧闭着门,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回到屋里,肖稚鱼换下斗篷,擦了脸和手,喝过一杯热茶,身子渐渐暖过来。景春不放心,脱了她的鞋袜,在脚掌脚踝处都查看了一下,顿时明白了什么。
“幸好娘子没卷进是非。”景春轻声道。
肖稚鱼只是笑笑。从看见贵妃身旁宫女与陆振私会说话,到今天长生殿闹的这出,她早就猜出李承秉的目的——不想让杨忠做宰相。所以将丰庄的事提前引发,这是要将现在那位宰相最后一分力都激出来,这是朝堂上的。至于宫里的,他这一出,让杨家内部先闹出矛盾。
杨忠凭着裙带关系上位,从一个不学无术的混球成了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依仗大半来自贵妃。
今天这出,明着是后宫争斗,实则是冲着杨忠去的。
肖稚鱼想起今日贵妃仓皇奔出的模样,却觉得无论是离间陛下与贵妃,或是让杨家内先乱起来,两者都未必能如愿。
这日过后,华清宫气氛又变得有些紧张起来,皇帝连着哄了贵妃三日,各色珍品都往飞霜殿里送,又让梨园的乐工以新曲奏乐,取悦贵妃。这日更是将杨忠叫进宫里,也不知他劝了什么,到了晚膳的时候,贵妃重展笑颜。
一桩风波似乎就这样揭了过去。
肖稚鱼暗道果然如此。
又过了两日,贵妃听法曲时将她叫了过去。
肖稚鱼看贵妃脸色如常,好像半点不计怀长生殿发生的事,可她瞧了瞧席间,作陪的人里没有沈霓和杨十娘,肖稚鱼若有所思。
饮酒听曲,肖稚鱼半途离席出来更衣,在廊下僻静处叫住宫女,目光幽深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