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过的昏君重生了 第98节
作者:朵朵舞      更新:2025-10-24 13:38      字数:4918
  罗历一张老脸面白无须,看着还有几分慈眉善目,回以淡淡一笑。
  冬日植被凋零,只有几株松树苍翠,皇帝暂时压下烦心事,与沈玄谈论几句诗词。罗历也凑趣说了些闲事。西内苑有一座小山,山上建着木亭,正是居高观景之所。皇帝拾阶而上,在亭中赏了一回景,正要下去时,忽然看见有宫苑墙角有女子身影。
  皇帝问左右:“那是何人?”
  侍卫不知。罗历瞧了一眼,道:“昨日陛下答应太子,让豫王妃来见一面豫王,瞧这个身影是年轻女子,应该是豫王妃罢。”
  皇帝“嗯”的一声,心下微微一动,刚才罗历说到琵琶,倒让他想起来,当日为豫王指婚,正是因为当日见那小娘子生得极美,不在贵妃之下,只是年纪尚小风情有所不及。皇帝出神片刻,又往墙角看去,只见人影将要走远,忽然开口道:“去请豫王妃过来。”
  罗历神色依旧平静,答应一声,便亲自往山下走。
  沈玄站在亭外,在众人未曾注意时,在石阶拐弯处拦住罗历。
  自迁任中书舍人,沈玄时常御前走动,与这位御前宦官也是熟悉。
  罗历看见是他,刚扳起的面孔又放松下来。
  沈玄道:“公公今日是怎么了,莫非豫王妃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你?”
  罗历掀起眼皮,有几分古怪地看了沈玄一眼,平日这位年轻的中书舍人惯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此时一反常态,露出几分真性情来了。
  “瞧沈舍人说的,难道不是得罪你们家?”说着回头瞟了一眼,见亭中皇帝并未注意,罗历笑了一声,撩起袍子让开了他。
  沈玄也向亭中望去,只见皇帝头发斑白,这些日子操劳国事,已有老态龙钟之相,他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作者有话说】
  就是皇帝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抛弃贵妃和杨家的当口,沈霓看准这个时机,想让女主穿着贵妃的衣服在皇帝面前晃一圈,一个儿媳也是抢,万一这第二个呢,如果成了,就已经是废了豫王
  第178章
  ◎无题◎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 罗历带着人顺石阶而上,来到亭外。
  沈玄站在一侧,见着罗历身后之人, 原本极沉得住气的脸忽地一变。
  肖稚鱼跪在亭前一片青砖上,叫了声父皇,又呼万岁。
  皇帝眯着一双眼看过来, 只见她罩着披风, 瞧不出身段, 便语气温和说了声免礼。
  肖稚鱼抬起脸来,皇帝一愣,只见她不知在哪摔着,头发脸上都脏了,粘着泥尘, 兴许是刚才急着弄干净,脸上擦得泛红, 黑黑红红一片,像只花猫似的。肖稚鱼又羞又恼,道:“没瞧见地上有冰, 险些把头都摔破,形容狼狈,让父皇见笑了。”
  皇帝看着,只觉得她一身孩子气, 与风情是半点不沾边,远远不及贵妃风华万千,便摆了摆手道:“你也许久未见豫王, 都要年关了, 该去见上一面。”
  肖稚鱼叩头谢恩, 带着宫女离开亭子,下石阶的路上,还在嘀嘀咕咕埋怨着刚才路不好走。
  皇帝轻轻摇了摇头。
  离开西内苑,宫女一下腿软,扶着宫苑墙壁险些站不住,又敬又畏地看向肖稚鱼。刚才在东宫小院里,肖稚鱼用帕子擦干净钗子,又插回头发里,让孙寿和她该做什么做什么。宫女只当是听错了,后来带着肖稚鱼往西内苑走,就见肖稚鱼突然踉跄往地上摔去,弄的一身污脏。她正不知所措,内侍罗历就找了过来。肖稚鱼也不收拾打扮,任罗历如何劝,她便要这个样子去见皇帝。
  罗历道:“豫王妃这般,是在圣上面前失礼。”
  肖稚鱼却笑着看了他一眼,“陛下日理万机,哪有空闲等我去换衣梳妆,让陛下久等才是罪过。”
  罗历劝不动,耗了一会儿拗不过只能让她就这样过去。
  宫女想着刚才面圣经过,虽只寥寥几句话,也不明所以,却像是山口刀尖上走了一回似的。她轻轻问道:“王妃可要去收拾干净再去见豫王?”
  肖稚鱼道:“圣上都见过了,何必再麻烦,就这样去罢。”
  宫女讷讷不敢多言,往前领路,穿过西内苑,来到宫苑西面,临近掖庭有一处殿室,内外都有禁卫看守,五步一岗,四下森严。宫女上前说了几句,禁卫看了过来,见着肖稚鱼便觉有些意外,又进殿去禀报,很快便有宦官出来将肖稚鱼请进去。
  进入殿中,外面看着堂皇,里面却极简单,除了床榻插架,还有张书桌,上面空无一物,殿内角落有炭火烧着,室内还算温暖。李承秉坐在榻上,一身长袍,并未系腰带,看着有几分慵懒从容,他笑着望门前看来,等看清肖稚鱼的样子,霍然起身,脸色虽还平静,但眼里已隐隐含了几分怒火,“怎么弄成这样,谁带你来的?”
  一旁宫女扑通跪在地上,身子发抖。
  李承秉看也没看,手指摸到肖稚鱼的脸上,擦了一下,手指粘了些泥,露出下面白皙的皮肤,他握着她的下巴,左瞧右瞧,见并没有什么损伤,这才脸色稍缓。
  肖稚鱼指着宫女道:“太子府派人接我进宫,让她给我换身鲜亮的衣裳,巧的是,刚才来的路上,陛下派人把我叫了过去。”
  李承秉一听就明白其中蹊跷,一颗心在胸膛里乱蹦,气得脸色发黑,他向宫女看去,压着火一字一顿地问:“谁叫你准备的衣裳?”
  宫女当即把事情又说一遍,她并不知是太子妃吩咐,但刚才在东宫已知道前因后果,此时没半点隐瞒,就连孙寿的事也一并说了。
  李承秉看着肖稚鱼脏着一张脏脸,只有一双眼依旧明亮如星,知道她这是自污的手段,不由一阵心疼,叫外面的人去打水。不一会儿就有宦官端了水进来。李承秉绞了帕子,往她脸上擦去。可他习武久了,手上力气比一般人都重。肖稚鱼不乐意扭开脸,说了声“我自己来”。
  李承秉并没把帕子给她,手上放轻了些,像是对待瓷器似的,一点点擦去她脸上蹭脏的地方。
  离得近,肖稚鱼能看见他浓黑的每一根眉毛,和他这个人一样,眉峰锋利如剑。
  将脸擦干净,露出她泛红的脸颊和鼻尖,李承秉盯着肖稚鱼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手在她脸上摸了摸,拇指碰上她的唇角,心下一动便亲上去。
  肖稚鱼眼角看见宫女还在,扭头避开,又拍了拍衣裳,说脏着呢。
  李承秉让人把宫女带下去。
  肖稚鱼见他指派殿外的人做事,每个人都是恭恭敬敬,没半点敷衍,再看他随意的样子,倒不像是被看管起来,心下不禁又多了些猜测。
  李承秉飞快在她嘴上亲了一下,道:“回去的时候我让人送你,别担心,今天的事绝不会再有了。”
  他双眸漆黑,仿佛望不到底的深潭,语气温和,最后那句却有些咬牙切齿的。
  肖稚鱼刚才半点没收拾就过来,就是要让他知道厉害,便点了点头,又道:“陛下还要把你困多久?”
  李承秉此时听到提皇帝便心底窜火,略一沉吟,道:“用不了多久了。”
  肖稚鱼道:“倘若你真有什么打算,不妨透露些给我,省得我提心吊胆过不舒坦。”
  李承秉将她揽过来,道:“康福海还没那么快打过来,有些事我已在准备了,现在还没有把握,你先回去好好待着,外头有什么风声一概别理,这两个月里就该有个了结了。”
  他说的含糊,肖稚鱼只听出他自有盘算,可要再问,李承秉却再没露口风。
  直到外面侍卫来催,肖稚鱼该要走了,李承秉给她系上披风,低头瞧了瞧她,眼里闪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宫女不知被带去何处,却换了个宦官站在门外,要领肖稚鱼出去。
  肖稚鱼将兜帽戴起,跟着宦官走了。
  李承秉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发现她一路都没回头,不由哼了一声,可想到今天她遭受的惊吓,心里不禁泛起怜意。宫女说她拿着发钗就要将孙寿刺死,逼着他们吐露实情。若非经历过生死,哪会有这份机变与决绝。
  李承秉伫立许久,门前几个侍卫偷偷看过来,他忽然指着其中一个,脸上隐隐有几分煞气,道:“去叫陈德义来。”
  陈德义是天黑之前进宫来,苦着一张脸,看起来比岁数可长了几岁,他一进殿来就道:“殿下,我这条命迟早要折在你的手里。”
  半晌没听见回应,陈德义朝李承秉看去,只见他站在书案前,神情冷肃。
  “殿下?”
  李承秉道:“你父亲可有决定了?”
  陈德义道:“殿下料事如神,我父亲少有夸人的,却对殿下赞不绝口。只是此事牵连甚大,稍有不慎别说祸及全族,只怕这名声……要遗臭百年千年了。”
  李承秉道:“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陈德义大惊,“殿下何意?”
  李承秉捏了拳,道:“便是你父亲不帮忙,我也必须要这么做。”
  “难道就没有转圜余地了?”陈德义道。
  李承秉手指在桌上比划了五个字,道:“回去问你父亲罢。”
  刘德义愣在当场,过了片刻,才又苦恼地走了,他走到门口,冷风刮在脸上,他打了个激灵,只觉得寒意已钻进身体里,刚才那五个字萦绕在脑中不去——欲要亡国乎?
  夜深人静,新月西沉,太子府中一片寂静。
  忽然有人举着火到了后院,将窗纱映地一片光亮,沈霓被外面动静吵醒,睁开眼,听见青亭一声低呼,随即门被推开。
  沈霓猛然坐直了身体,就看见太子缓步走了进来。他两鬓白了许多,一双眼掩不住的疲惫,直直看了过来。
  她心中一跳,温柔笑道:“殿下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叫人提前说一声。”说着就要下床。
  太子来到床边,抬手压住她的肩,道:“我们是夫妻,就这样说话罢。”
  沈霓与他对视一眼。太子向来儒雅斯文,说话也温和,可不知怎的,她却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手指倏地将锦被收紧。
  太子缓缓开口道:“你为何要害豫王妃?”
  一室气氛骤然冷了下来,沈霓脸上的笑也僵住,“殿下说的什么,我听不明白。”
  “我既然能到这儿来问,就不会是平白诬你,”太子道,“沈霓,我再问你一次,为何害豫王妃?”
  门外透进来的冷风似乎钻进皮肤里,沈霓浑身发冷,紧抿着唇不说话。
  “豫王妃与你并无仇怨,当初不过为潘良娣不平说了几句,你竟记仇至此,不惜以设计害她,你好狠好毒的心。”
  第179章
  ◎冻◎
  沈霓两颊泛红, 却是憋着一口气所致,她嘴唇翕动,似要说句什么, 却未发出声音,只牙齿格格轻响——下午孙寿从宫里回来,曾来覆命, 说事已办成, 当时她并未起疑,
  原本交代孙寿做的也简单,只需他带着人去东宫换身衣裳,再由宫女带着肖稚鱼在那个时候去西内苑。如此每人各自做的事都不相同,便是出了差错,也可尽数推脱干净。
  太子满目失望看着她, “我已让人问过孙寿,他全部招了。你如此费心寻他短处, 让他带着豫王妃去东宫,又安排换衣去西内苑,这两桩事已算是难做, 你好大本事,竟还能让御前之人说动圣上在那个时候去苑中走动,宫中和朝廷谁能轻易做到?平日我看你雍容大度,是世家贵女之风, 如今才知是小瞧了你的城府和手段,你知不知道,如此设计豫王妃, 便是谋害豫王?”
  说到最后, 太子脸色已变得严厉责备。
  沈霓听他这话心直发寒, 辩解的话也咽了下去,她睁眼看向太子,两行泪直淌下来。一口气憋在胸口,几乎就要脱口说出“是你们兄弟先背后算计我在先。”可她脑里到底还有一丝清明,倘若真说出口,就彻底撕破了脸皮,再无退路。从前沈霓待字闺中时,曾听祖父几次提点兄长,一时得失都算不得什么,哪怕有一日脸面被踩进泥里,只要有一丝希望,便也要忍下,所谓百忍成金,局势起起伏伏,迟早还会有出头的时候。
  她想着此事,才硬忍着心里翻滚的不甘与委屈,泪如雨下道:“殿下只道豫王妃委屈,却瞧不见我的苦,肖氏她背地里不知几次奚落嘲讽我,我几番示好,她却撺掇着别人一起落我脸面。我实在是气不过,回家时曾埋冤哭诉过。可殿下刚才说的那些事,并不是我的主意。自成亲以来,入宫次数屈指可数,那些人我如何指使得动。更别提还有御前伺候的,殿下见着也要以礼相待,我便是有通天彻地之能,还能让御前宦官听我的?”
  她越说哭得越厉害,上气不接下气,完全没了平日优雅模样,“可听殿下说的,我不敢说完全与沈家无关,或许是家中长辈听了我的抱怨,这才背地里想为我出气。若真是这样,殿下没说错,起因全在我,该有什么责罚我全认,就是陛下要怪罪,我也愿去领着,绝不牵连殿下……”
  太子神色复杂看着她,默然半晌,才道:“听你这样说,倒全是沈家安排,与你无关了?”
  沈霓心道:祖父常说要懂得取舍,若让太子彻底厌了我,这太子妃的位置便毫无用处,沈家想要借着太子做什么事也不成,还不如将这事彻底推干净,只要保住我的地位,太子便一时厌憎沈家,日子久了,也会慢慢改观过来。
  这个念头飞快闪过,她呜咽道:“沈家是我娘家,做了什么就是我的错,不敢推脱。”
  太子并不说话。
  这时门突然被一下撞开,青亭跌跌撞撞进来,双膝跪倒,道:“殿下,不要怪太子妃……全是我做的。”
  沈霓瞪大眼往地上看来。
  青亭道:“殿下若是不信,就将孙寿提来,我可与他当面对峙。太子妃从未与他说过一句,是我借着太子妃之名把他叫来,吓住了他,叫他这般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