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何死于兰若寺? 第18节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处突队什么时候还需要你网技来指导了?分局的人要是有用,也不会要求我们来支援。”章旭阳没好气的说。
飞行舰迅速朝着大楼下落。章旭阳切断了与总局网技科的联系,向着身后的队员一抬手,所有人一瞬间同时起立。章旭阳轻了一下嗓子,大声喊道:“任务在出发前都已经交代过了,我再重复一遍:格杀限制已经解除,不用留活口,但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保留目标身上装载义体的完整度……”他的目光落在队伍内最后一排一名个子较小的队员身上,微微皱了一下眉之后,在心里叹了口气,好在他面孔被头盔遮住,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任务开始,镇凶队出发!”章旭阳一声怒吼。
舰舱强烈地晃动了一下,随后舰船尾部的舱门迅速打开,大风呼啸,从舰内伸出的便携梯桥已经牢牢挂扣在了大楼的走廊边缘,十几名队员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便鱼跃而出,刚在大楼的走廊落地便各自就位,架好手中的脉冲枪向着四周警戒。
章旭阳最后一个从舰舱内跃出,刚一踏上走廊的地板,他便觉得脚底的触感有些不对,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正好踩上了半截的肠子,肠子的主人就倒在前面不远处,血流了一地。
妈的,回去难得洗干净……章旭阳在心里骂了一句。“保持警戒热成像开启,远离出入口,发现目标直接开枪!”
飞行舰收回梯桥,缓缓后退,与公寓的边缘保持了一定距离。章旭阳的颅内计算机显示,他们此刻在公寓的第16层,是目标最后出现的位置。该公寓属于半废弃状态,不少房间都还是毛坯,下层的住户已经全部疏散转移,而16层当层几个住户早已被目标一刀两断,就像他刚刚踩到的那个倒霉蛋一样。
所有人在他的周围保持警戒,章旭阳快步走过去,蹲下摸了一下尸体边的血泊。远远没有到达凝固的状态,说明目标就在左近,但为什么……章旭阳心念一动,信息在脑中自动生发:“一号二号三号,散开一米,扫描周边,报告热成像监测的结果。”
“一号,公寓上方近二十米无热成像显示,未发现目标。”
“二号,16层全层无热成像显示,未发现目标。”
“三号,公寓下方近二十米无热成像显示,未发现目标。”
三名队员的声音在章旭阳的脑海中响起,他一愣:上下方都没有,跑这么快?两分钟不到的功夫,跑到三十五楼以上了?分局布控的人员怎么不知道?
队伍中段旁的墙壁被猛地撞碎,一个黑影从中急速窜出,一刀插进了一名队员的咽喉,跟着手臂陡然伸长,像鞭子一样,将那名队员的尸首甩下了楼,伸长的手臂余势未消,挥动半圈,又斩断了另两名队员的身躯,连同他们手里的枪支一起给切成了零碎。飞溅的血珠洒在了章旭阳的护目镜上。
“散开!!”章旭阳一声咆哮,端起枪向着黑影射击。妈的,他就躲在另一面墙后,为什么热成像没反应?脉冲枪已经被他调整成实弹模式,队伍被从中段偷袭,两头都有人,脉冲模式太容易误伤。他一瞬间清空了弹匣,数十枚破甲弹倾泻而出,但他快,黑影更快。只见黑影左手手臂格挡在前,一面圆形的半透明护盾展开,子弹在上面溅起了无数的火光,没有一颗能够命中他。火光四射的间隙,章旭阳得以看清黑影的面目:那是一个满脸血污的中年男人,眼睛中看不到一点光亮,神色漠然,正是目标赵雨喆。只见他的四肢都是诡异的墨黑色,肌肉异常夸张,活像是有人往里塞进了一个轮胎,他上身赤裸,一条长长的黑色外骨骼贴在他的背脊上。
“攻击他的躯干!”章旭阳大喊。
前后两端幸存的队员一齐向着他开火。赵雨喆左手的护盾挡住前端的弹雨,右手的刀刃高速旋转,企图弹开后端的弹幕。但镇凶队的集火速度非常之快,在被他偷袭后的短暂混乱后,后端剩余的六名队员分成前后两组,一方射击,另一方便装填弹匣,轮番扫射,又怎是他靠着转刃就能挡下的?只片刻,章旭阳便看到赵雨喆的身体被破甲弹连开好几个大洞,刀刃的转速一时变慢,跟着他就被紧随而来的弹雨打得一阵抽搐,随后瘫软在地。
成了。章旭阳心中大喜,任你改造的再多,被打成了筛子也一样玩完儿。
见赵雨喆倒地,两侧的射击速度一时中止,但就在弹雨停止的那一刹那,早已是被打的千疮百孔的赵雨喆却突然跃起,跳出了走廊,避过了第一阵弹雨,但他人却并未下落:就在他即将坠下的一刹那,他的右手急速射出,刀刃切进走廊边沿的基石中,像猴子荡树一样,重新荡回了走廊上,落在了后端队员的身后。这一番兔起鹘落实在太过突然,后端的队员还未来得及反应,赵雨喆右手一挥,三名队员被拦腰斩断;幸存者的子弹接连在他身上开了好几个洞,但却毫无作用。刀光又是一闪,一名队员身首异处,另一名队员也被他劈成了两半,整个后方只剩下一名队员,眼看也是不活了。
妈的,完了。章旭阳已将枪切回了脉冲模式。
赵雨喆的斩击却落了空,只见那名队员眼疾手快,扔出手中的枪械砸向他的刀刃。枪虽被切开,但也让迎风而来的刀刃微微一滞,他正好借此机会猛地后仰滑跪,堪堪避过,刀刃只削掉了他头盔顶的薄薄一层。
他滑出的同时抽出了自己挎在腰际的手枪,对准了赵雨喆伸出的右臂,一阵电光闪过,赵雨喆右手的刀刃连同他的整只手臂一齐炸碎。但还未完,那名队员迅速站起来,捡起落在地上的刀刃碎片,骑上赵雨喆的肩头,手中刀刃向下一扎,扎进他后颈处的那根外骨骼,外骨骼在刀刃下发出劈里啪啦的火花。赵雨喆白眼一翻,五官中留出腥臭的脓血,就此瘫倒不动。
“蒲桥,快躲开!”
章旭阳一边冲一边对着那名队员大喊,手上的脉冲枪已经调到了最大能量值,对准赵雨喆的头便要开枪。
“不用了章队,他早就已经死了。”那名队员按下头盔的解锁键,头盔之下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一头短发,眉眼清秀,神色平静,只是有一点点疲惫,好像刚才死里逃生的不是她一样。
“什么意思?”章旭阳皱眉。
“赵雨喆早就已经死了,死了应该已经有几天了,只不过进行了防腐处理,所以腐败面积比较小。”那名叫蒲桥的队员蹲下来,拔出插在赵旭阳脊柱上的刀刃。
“死了好几天?怎么可能,那他是怎么活动的……”章旭阳突然神色大变,盯着赵旭阳脊柱上的那一节黑色的外骨骼,“难道是……”
“我猜是的。我们的情报有误,这并不是什么提高反应能力的外骨骼义体,我觉得它可能是一种外附式的人工智能。”蒲桥手上的小刀轻轻切割,将那节外骨骼从赵雨喆的背上剥离下来。外骨骼的两端各有数十根细线,深深的扎进赵雨喆的身体之中,拿在蒲桥的手掌,就像是一只大号的蜈蚣,不知道是不是章旭阳的错觉,它在被剥离前好像还在缓缓地蠕动。
“人工智能依附于死者的脊柱上,而这些数据线很有可能是用来重新激活他的运动神经,进而达到操控死人作战的目的。没有搭载热武器的原因,我觉得可能是他们的研究还没有太深入,智能不高,还没有能达到操控热武器的水平。而且有非常强的杀戮冲动,不好控制,只不过……”
她欲言又止,将手中的外骨骼递给章旭阳。章旭阳心里明白蒲桥想要说什么:如果真如她所说,这只是那个疯狂的恐怖组织一次研究的半成品,但仅仅只是半成品,便已经让他们损失惨重。如果让他们研究成功,能够控制死人作战的人工智能……
章旭阳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我会汇报给上面的,希望还来得及吧。”他又看了蒲桥一眼,他没有说话,但蒲桥的脑中传来章旭阳的声音,是他发来的简讯:“桥桥,你来镇凶组也有两年了,这次伤亡这么惨重,我明显负主要责任,一定脱不了干系以后说不定就是你来带领镇凶组。虽然你继承你爹的责任,毕业后便来了处突队我很欣慰,但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然我怎么跟你爹还有你骆叔交代?知道了吗?”
蒲桥一愣,看了一眼周围同伴的尸体,也叹了一口气:
“知道了,章叔。”
*
收尾清场的工作交由在场的分局,阵亡人员的抚恤也有总局处理。蒲桥回到家时,已经临近深夜。她在浴室内洗了很久的澡,直到感觉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消退。洗完澡后,她半躺在床上,幽蓝色的夜色从窗外流淌进来,她坐了一会儿,正准备阖眼睡觉,脑海中叮地一声,她收到了一则消息:
“不知道你任务结束了没有,如果已经到家了就早点消息。没有别的事,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很想你,非常想你,明天见,我爱你。”
蒲桥轻轻笑了一下,随后关闭颅内计算机的消息接受,任由浓郁的睡意如潮水一般袭来,她知道这一次的睡眠将格外香甜,而她已经迫不及待在睡醒后迎来明天,她需要好好的为她与他的第一次约会做好准备。
第26章 测量青春期
“老实说,第一次西比拉心理测量,她的心理状况并不是很理想,距离我们所能评定的‘合格’等级有一定的差距,这样下去很容易影响她的毕业综合绩点,您作为她的唯一监护人,还是需要密切关注,这也是我今天邀请您来会谈的原因……”
坐在我桌子对面的女人喋喋不休,一直在重复说着有关于“绩点”、“不合格”、“西比尔心理测量”这些东西,但说实话我其实有点走神。首先就是这个老师的样貌,她的鼻头尖尖的,嘴唇边还有淡淡的胡须——这样说起来十分的没有礼貌,但她确实让我想起我小时候在动物图鉴上看到的一种名叫“黄鼠狼”的动物,其次就是现在临近深秋,天气凉快,这栋办公楼边有一株很大的银杏树,树叶金黄璀璨,树叶斑驳的影子从窗户外投射在办公室的天花板上,非常好看,最后就是现在正是放学的时候,学生们从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来回穿行,欢声笑语传进我的耳朵里。我脱离学生时代已经大十几年了,一时有些怀念。
青春真好啊……我心想。学生的烦恼远没有成年人来得更糟心,我想起我读书那会儿,纷争与割裂是时代的主题(尽管现在也是),大人们成天愁眉苦脸,但我依然和老蒲成天像个白痴一样傻乐,那时候……
“骆先生?您有在听吗?骆先生!”
我有些慌乱,脸不自觉有些发烫,我祈祷着它没有发红,不至于被对方看见:“不好意思黄老师(操,她竟然还刚巧姓黄……我听到自己心里嘀咕了一句。),最近工作太累了,有些走神……您刚刚说什么?西比尔心理测量她不合格?”
黄鼠狼老师(愿老天原谅我)浅浅叹了一口气,说:“是的,蒲桥她的心理测量结果不容乐观,不说长远,就近而言,我们对于心理评级在正常以下的学生将在生活内容上有所限制,对于她未来的升学也有影响,我觉得您身为她的监护人有必要和您交流一下,看能否有一些妥善的解决办法。”
“正常以下?她等级只有c吗?”我问。
黄鼠狼老师犹豫了一下,语气有些沉重:“很遗憾,她只有e。”
e ??真的假的?这么低?我感觉自己脑袋里嗡了一下。这个什么西比尔心理测量状态等级我们分局里也有,今年三月才推广使用,总局要求每一个预备收监的嫌疑人进去之前,都得将数据线插进脑端接口来测测。我还记得上个月那个抓来的秃顶男人,心理评级也只有e级,但那个畜生可是杀了三个人啊!
我一时陷入沉默,手指不由自主一直在敲打桌面,老师也不催我,就一直坐在我对面静静看着我,像是在等我的反应。
很久之后,我才开口说道:“黄老师,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您不要介意……我知道您很关心她,但是我听说西比尔心理测量系统自去年开始普及应用后,社会上关于它的结果是否准确一直都没有平息过,如果仅靠它的测量结果就给学生的心理状态等级下定论,会不会有点有失偏颇?她真的只有e?”
黄老师(我总算在心里也改口了)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您对这个结果一定会有所疑惑,最开始我们也不相信。蒲桥平日里在学校里表现都非常优异,不管是学习成绩、体育运动、为人处事和待人接物上,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所有的老师和学生对她都是交口称赞……但是您也知道,现在是意识数据的时代,不同于很久以前那种傻乎乎的纸质化表格,西比拉心理测量系统是需要连接我们每个人的颅内计算机系统的,一个人也许言语行为上能够伪装,但在意识层面上是绝对不会说谎的,就是她想也不能,所以……”
“听起来您对心理测量似乎很了解?您以前是做这个的?”我问。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大学主业就是应用心理学,在学校里除了上课,同时也专门负责学生心理状态这一方面。”
怪不得……我说:“好吧,姑且说这个系统的测量结果没有谬误,但是你要说她心理状态只有e……具体心理状态的内容呢?”
“有严重的暴力和自毁倾向,可能还伴随着有严重的抑郁和……”
“什么玩意儿?‘暴力和自毁倾向’?她?暴力倾向?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您先别激动,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但是结合她当时在系统里的表现,确实和她平日里的表现有很大的反常。比如第二幕测试情景‘被囚禁的代达罗斯’,这个情景的构造来源于古希腊神话的知名篇章,测试者在该情景中扮演代达罗斯与伊卡洛斯的贴身仆役,在三人同时被克里特岛国王迈诺斯囚禁时,测试者要想办法离开牢笼、帮助代达罗斯父子制造用以飞行的羽翼,这个情景是用来测试测试者在封闭和高压环境中的抗压能力和应对思想……”
“那她是……”
黄老师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在她的太阳穴上一按,显然是切换了她颅内计算机显示的内容:“她从蜡烛里收集了滴蜡,但却并没有帮助制造翅膀,而是等待滴蜡凝固后制作了一把蜡刀,在迈洛斯一次探监的过程中假装重病,待他走近后借机劫持了他。“
我差点笑出声来:“这不是挺好的么?有勇有谋,情景测试并不要求测试者一定要按照常规流程完成测试嘛,这有什么问题?”
“那你知道,她在迈洛斯出言威胁说即便她劫持了他他也不会放他们走之后,立刻割下了他的两只耳朵么?”黄老师幽幽地说。
我沉默。
“再就是情景六‘阿波罗的索爱’,这一幕情景是专门为女学生设计的,指在测试少女在青春期时面对爱恋时的反应,该情景中测试者扮演被阿波罗索爱的达芙妮,她们需要在面对神灵无止境的追爱中做出自己的选择。”
“那她的选择是……”我感觉我喉咙有点发紧。
“测试显示,她在试图攻击阿波罗的数据模型未果后,选择了自我了断……我们并不是没有过采取强硬的拒绝手段的测试对象,但是像她那样强硬的……我有点被吓到,她在测试用局域网中自尽的速度之果断,如果不是有记录,我也不会相信……”
黄老师轻轻叹了一口气,直视着我的眼睛:“骆先生,每一名学生的情况我都大致了解,我也知道蒲桥的家庭情况——在十几岁的时候遭逢那样的家庭变故,要说没有什么心理问题反而才是不正常的。其实最令我担忧的不是她的心理评级,反而是她的日常表现,在‘e‘等级中的测试人群,外在表现都有很明显的人格障碍,但是她在日常的表现,就像我此前跟您说的……太正常了,您懂我意思吧?心理测量的结果不会说谎,那么这就说明她在日常生活中在极力的伪装或者压抑自己……不论是什么,都不是什么好事。下一次的心理测量是在三个月之后,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努力,看是否能妥善帮助她解决这些心理问题,好吗?”
我想了很久,终于起身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当然没问题,劳您费心了。”
*
“操,自毁倾向,放他娘的屁吧,什么破系统……”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想起刚刚那一番交谈,我止不住心里冒火,顺手将手里喝剩下的饮料瓶狠狠砸进垃圾桶里,惹得路过的几个学生纷纷侧目,随后快步离开。
我有些不好意思,这才冷静下来。要我说,引进那个什么破西比尔心理测试系统纯粹是吃饱了撑的,要说以前的心理测试是填几份破表存在作伪的可能,但谁又能说意识层面就不能作伪了?还会作为学生毕业时的绩点标准之一,推广这个系统的人纯属是脑子有病……我扭过头看着林荫道边的操场,不少学生正在踢球,旁边的看台上还有学生正在休息。
要我说,投入什么新型心理测试系统都不如改改校服的款式,我看着学生身上略显宽大的校服直皱眉头。我以前看过相关的记录,这种校服设计至少有快一百年的历史了,怎么越改越回去了?还是一如既往的丑。
“骆叔,你会开完了?”
我一扭头,正好看见桥桥从林荫道边的教学楼里走出来,她头发扎在脑后,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校服就系在腰际,显得十分的干练。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生,个子很高,留着一头寸头,看起来很精神。
“这是我同学苏河,苏河,这是我叔叔。”
那个叫苏河的男生很有礼貌,非常热情的和我打招呼,打完招呼见我们似乎还有事,便告别离开了。一直走到林荫道的尽头时,还转身向着桥桥挥手打招呼。
“关系不错啊,你好朋友?”我问。
“嗯,他人很好的,平常对我也很照顾。”桥桥十分平静。
16岁……也可以谈恋爱了吧?那男生印象我还不错,也还有礼貌,我相信她也知道分寸,需不需要我多嘴说说?但是说起来老蒲和老乔那时候初中就在一起了……我情不自禁在心中嘀咕。
我偏过头看着她的侧脸,不知不觉,她的身高就已经越过了我的肩膀,那时候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仿佛还是昨天的事。这时,阳光自林荫间的缝隙射下来,照在她脸上时,我突然一阵恍惚:她的眼睛确实很像老蒲,而鼻子那里又和老乔一模一样。
心理测量的结果不会说谎,那么这就说明她在日常生活中在极力的伪装或者压抑自己……
在十几岁的时候遭逢那样的家庭变故,要说没有什么心理问题反而才是不正常的……
我暗地叹了一口气。
“桥桥,今天去看看你爸妈,怎么样?”我问她。
第27章 平庸
在你的生命中有没有遇见过这样一种人?你与他谈不上多么熟识,但当你第一眼看见他时,你便会从内心深处明白:这个人与其他人不一样,如石子儿投入平静的湖中,他注定要给你的生活带来不小的涟漪……
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宁思臣时候的感觉。
那是在普罗米修斯大学报到的第一天。我父亲本就是普大的教授,我家就在普大里面。也许对于某些学生而言,能够考上普大是一件人生罕有的喜事,值得他们用一生的时间去回味与铭记,但我在颅内计算机内收到普大录取的信息时,心情却一点没有起伏:我的大学生涯在普大就读,几乎是我自出生开始就板上钉钉的事,容不得我有一丝一毫的变动。而我自小就在普大的校园内长大,校内的一草一木我都再为熟悉不过,就像在自家院子里读书一样,实在毫无任何新鲜劲,也许除了新同学以外。漫长的暑假早已让我百无聊赖,那天天刚亮,我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家,随身的一个书包就是我的全部家当。原本我以为,我铁定是第一个到寝室,直到我推开门看见了宁思臣。
后来我回想起来,我对宁思臣怀揣着的那种特殊感觉,似乎就在这一刻注定了。
那是八月的末梢,暑热未退,天边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浅青色黎明。宁思臣坐在桌前,手捧着一本纸质书,正轻声念读。我没想到在这个年头,竟然还会有人阅读纸质书,在他之前,我只在我父亲的书房中看见过纸质书。宁思臣的脸棱廓分明、细眉、头发略有点长。天逐渐亮起来,细微的晨光洒在他的脸上,可以看见他的脸色略有一点苍白。
他发现我进门,冲我一笑:“你好,我叫宁思臣,来的这么早啊?”
“你不是更早吗?”我有些讷讷的说。
宁思臣回答道:“在家也没什么事,来早一点。”
“我叫李浊清,清浊分明的浊清,请问怎么称呼?”我向他伸出手。
“宁思臣,思想的思,大臣的臣,很高兴认识你。”他同样也伸出手来,与我的手用力握在一起。
简单的寒暄之后,我开始整理家当,但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只不过是将我书包里的一些杂物掏出来放在桌上而已。期间,宁思臣就一直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书,只是没有再轻声低语。太阳逐渐升起来,阳光一点一点浸入进寝室里。中途我抬头瞟了宁思臣一眼,只见光自他脸的中间将他的脸颊一分为二。我看的有些呆,目光一时停留的久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合上书对我笑了一下。
我莫名其妙有些慌乱,连忙随便找了一个话题开口说话:“……说起来,普大的宿舍是两人寝啊。”